《琴师》北冥之鱼

1、一、引子

　　在顾北君离开的这段子日里，李月白的心中颇不宁静。

　　那人翻身上马，跑了一小段路又折了回来，然后跳下马径直跑到车前，在李月白的侧颊亲了一下，顿了顿，又在月白的双唇上轻啄了一下。顾北君在李月白的耳鬓柔声说道：我会再来看你的。说完那人翻身上了白马，挥手自兹去，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像个傻子一样。”想起顾北君无邪的傻笑，李月白无奈的勾了勾唇角，随手拾起一张琴谱。
　　不对，不是这一张。
　　本是杂乱无章叠放在一起、惹了许多灰尘的琴谱工工整整的摆放在案角上，反倒让月白有点无所适从。这屋子也是一样。

　　自从冀州回到济南府，便隐居在历城东南隅的一处小筑里，索居闲处，疏于世事。除了偶尔外出授琴，几乎闭门谢客，每日独坐幽室，弹琴饮酒。李月白是个温和又清冷的性子，尤其是对陌生人。知己者，二三子，如今天各一方，相见遥期。偶尔三两好友造访，围坐案前抚琴饮歌，酒酣散尽后，不免生出些寂寥。
　　月白素来倦懒家务事，笔墨纸砚、琴谱闲书、衣衫裤袜都是随性而置。平日宽袍广袖，青丝闲绾，应了漱玉词中那句“日晚倦梳头”。

　　月白抬眼环顾四周，窗明几净。短短几日，小室从晦暗变得清新雅致。不知又会保持几日的洁整，月白勾了勾唇角，心生一股愧疚。

　　“李姑娘，你的书斋乱得有些令人发指。”顾北君一边拾掇着散落在各个角落里的琴谱，一边向李月白控诉她的恶习，其实也不过是调侃调侃她。李月白有些尴尬的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黄色的是盖‘风月’的，青色是盖‘素绮’的。”
　　顾北君一怔，心说，还真是个孤高清冷的家伙！“我说盖哪个就是哪个！”李月白也不理会她。只追问了句：
　　“你没给我擦琴吧？我的琴不能见水。”
　　“没给你擦琴。放心吧，李大公子。”这个人还真是，嘴巴比石头还冰，顾北君愤愤地想。
　　“我的那几把凳子呢？”李月白蓦地转身，斗室之内，三丈之间，一览无余。前不久置办的那几把紫檀圆凳哪儿去了？
　　“扔了。”
　　“……”一时语噎。
　　“嗯，扔了。屋内的旧物太多了，没处放，扔了。”顾北君一边擦手一边解释道。
　　“我那几把凳子都是新的。你要扔扔别的，那几把凳子给我留着啊。”看得出李月白真的有点着急了，语气也由之前的冰冷软了下来，像是在和顾北君打商量。
　　“新的？没看出来。”顾北君早已经在心里笑翻了好几翻，不过还没打算就此放过李月白。
　　“……”李月白几乎认命的在心里一声叹息。
　　“我擦完后才是新的。”顾北君转身从庭院里把几把擦得锃亮的紫檀凳子拎了进来。
　　李月白心中那叫一个九转十八个弯——这，这人真够“坏”的！见她操持辛劳又故意捉弄自己的样子，李月白突然心生怜爱：
　　“我娘子真贤惠。”连声音都温暖柔软了许多。
　　“哼。”
　　在顾北君看来，为一个人收拾屋子，是一件私密也亲密的事，甘之如饴。并且，操持家务、扫洒房间这件事，似乎激发了她作为女子去照顾恋人的某种天性。于是乎，傲娇来得毫无征兆。

作者有话说

　　七夕，从来都是一个苦情的日子。
对，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