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仙》涵小笙

59、白瞳之子引旧情，树笔写就凉薄情（三）

　　这主洞空间极大，石壁上皆爬着一层绿萝，葱郁而富有生机。
　　洞穴的中部有一冰台，冰台之上有一冰椁，兰纫秋与叶子同分别站在冰椁两侧。

　　叶子同一如往日那般冷漠，瞪着兰纫秋，呵了声：“滚出去！”

　　许是兰纫秋习惯了他的冷漠语态，她并未搭理叶子同，兰纫秋的眸光落在那冰椁之上，柔声道：“我和姐姐许久未见了，你就让我看看她罢。”

　　“姐姐？”姜卫七心中一惊，这冰椁之中是那兰墨秋？姜卫七忍不住好奇，走上前去。

　　只见那椁中铺了许多柒琼花，那兰墨秋依花而躺，面部仍带血色，双眉似柳叶翻飞，唇角含了一窝梨花浅笑，秀发乌黑柔亮，一袭白衣与冰椁之色相融。

　　兰纫秋与兰墨秋虽不像大小卷耳那般相貌一致，但她二人眉眼之间的神韵还是有九分相似，三分柔，四分媚。

　　“姐姐……近来……您可好？”兰纫秋双手轻触冰椁，后慢慢俯身，将脸颊贴在那冰层之上，她眸中热泪滚落，滴落冰椁之上的眼泪瞬间凝结。

　　叶子同恨恨道：“你放心！墨秋……好着呢！”

　　兰纫秋映着冰椁，抚着兰墨秋的脸，话语凄凄：“姐姐……妹妹知错了……姐姐……你睁眼看看我啊……”

　　“兰纫秋，错与不错，我都不再追究，只是请你别再扰她的好梦。”叶子同听不下去了，拽起兰纫秋就往洞外推。

　　兰纫秋使劲挣扎：“我不走，我不走，她是我姐姐，我不走……我要陪着她。”

　　叶子同压不住心中怒火，信手将她扯到地上：“你现在才知她是你姐姐啊！当初干什么去了！”

　　兰纫秋哭着爬到那冰椁之上：“姐姐，纫秋知错了，知错了……”

　　“别在这里假惺惺了，看得我恶心！”叶子同又将兰纫秋拽了下来，往洞外拖。

　　姜卫七立在一旁，看着兰纫秋那滚滚热泪不禁想起了流白，过往之事又浮现心头。
　　叶子同把兰纫秋扔到洞外，大小卷耳及楼凡卿等人闻声而来。

　　叶子同咬牙忍泪，指着摔在地上的兰纫秋：“你滚！我不想见到你，墨秋亦不想见到你！”

　　姜木叶欲上前扶那兰，楼凡卿一把拽住她，朝她使了个眼色，意为不可。姜木叶不忍，又晃了一眼那叶子同，只见他面色铁青，着实吓人，哥哥姜卫七亦朝她摇头，不可插手，姜木叶只得作罢。

　　兰纫秋踉跄起身，化出一柄剑，泣声道：“今天，你要么杀了我，要么让我进去，反正总要有个了断，不是吗？”

　　叶子同拔剑：“好啊，今天，就彻底做个了断。”

　　大小卷耳有些慌乱：“叶哥哥，别杀姐姐……”

　　姜木叶亦不忍心，提着胆子说了句：“叶前辈，别冲动，这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他们之间这误会，是说不清了！”
　　方莱兮那刺耳的笑声突然传来。

　　众人齐齐转眸，只见方莱兮与尤玥缓步走开，紧接着地面开始颤抖，‘咔嚓咔嚓’的断枝声不断从那片枯林传来。

　　数万妖魔排列整齐，从枯林中走了出来，黑压压的魔军瞬间就侵占了这片领土。
　　叶子同脸上露出一丝错愕，她怎会破解自己以怨灵为依的结界。

　　方莱兮见那哭得伤心欲绝的兰纫秋，心中止不住狂喜，她单手掩唇，尖声笑道：“哎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兰姐姐呢，失敬失敬！”

　　兰纫秋背对方莱兮，拂去脸上泪痕，理了理衣裙，转过脸来。

　　“哎呀！兰姐姐！”方莱兮故作惊状：“您怎么哭啦！是谁惹着您了？”

　　兰纫秋本就高方莱兮一个辈分，再加上她妒心重，看那方莱兮极不顺眼，为不挽回一点颜面，兰纫秋强笑着：“我的事还轮不到你这跳梁小丑来管。”

　　方莱兮瞥了一眼兰纫秋，便将眸光放到叶子同身上：“叶子同，你的结界还真是厉害啊，若不是兰姐姐好心引路，此时，我们恐怕还在结界中挣扎呢。”

　　此话一出，叶子同脸上的恨意更浓了。
　　兰纫秋望着叶子同，急声辩解：“子同，别听她胡说，我没有。”

　　楼凡卿暗叹方莱兮这女人手段真狠，火上浇油又借刀杀人，真是厉害。

　　姜木叶指着方莱兮鼻子骂道：“你少在这里借刀杀人！”

　　“我借刀杀人？”方莱兮修长的手指卷着柔发，笑得越发放肆了：“若论这借刀杀人，我不及兰姐姐一半呢，当年，她可是借着魔尊这把刀，杀了自己的亲姐姐啊！”

　　兰纫秋大怒，单手甩出一个暴击，砸向方莱兮。那方莱兮眼都不眨一下，悠闲地轻甩袖口，待那股妖力快要击中方莱兮之时，尤玥横剑一砍，那股力量被完全砍散。

　　“呦呦呦……”方莱兮小嘴微翘，那红唇极为诱人：“你这就急了呀！”

　　方莱兮的话音刚落，周围的枯树就开始扭动，所有枯枝不停伸展，枯枝错绕，缠成一个个高大的树妖，所有树妖信手一掰，从身子折断的树枝瞬间就化成一把把利剑。

　　方莱兮连退几步，尤玥扬剑以待，楼凡卿下意识地伸手把姜木叶搂了过来，大小卷耳亦是头一次见这阵仗，脸唰地一下就吓白了，两人分别抱着姜木叶和楼凡卿的大腿。

　　这树妖刚成形，无数虬劲的老树根便从湿软的黑泥中钻出来，那树根似发疯的野马，亦像挣脱囚笼的怪兽，兴奋至极。

　　这些树根被困在腐臭的泥土中，不见日月，如今终见光明，大家都兴奋至极，树根们纷纷交错缠绕，有的绕成人形，有的缠成兽状，还有的渴望飞翔，结出一对翅膀，扑腾扑腾地盘旋在众人头顶。

　　方莱兮收了脸上的笑颜，看着这群臣服于叶子同的树妖，心里暗暗咒骂着。
　　叶子同瞪着兰纫秋与方莱兮，眸子里散着凛冽的杀气，他咬牙呵道：“要打滚出去打！别扰了此处安宁！”

　　方莱兮立马换上一副娇滴滴的可怜样儿，媚声道：“别生气嘛，我今日并非来打架的。”

　　“滚！”
　　叶子同心念一动，那群树妖纷纷往前迈了一步，挥舞手中刀剑。

　　“罢了罢了。”方莱兮长叹一声，转身欲走：“十二年已过，墨秋姐姐腹中孩儿一事，我就不说了罢！”

　　“你说什么？！”叶子同满脸错愕，愣愣地往前迈了一步：“什么孩儿？”

　　方莱兮嘴角露出一丝意料之中的邪笑，她回转身去，故作怜状，眼中竟生了点点泪光：“你的孩儿呀！”

　　“我的……孩儿？”叶子同哽咽着，眼眶里的泪花结成两股泉流，倾泻而下。
　　兰纫秋脸色惨白，扑上前去抓住叶子同：“子同，她胡说的，你别听她的，子同！”

　　叶子同猛然一推，把兰纫秋推开，她又扑上来，叶子同心念一动，两个树妖上前将她捆住。

　　兰纫秋一面挣扎一面吼道：“方莱兮！你这个贱女人，别再胡言乱语！”

　　方莱兮并未理会那兰纫秋，抬手拭着眼角的泪花儿，软声道：“当年，墨秋姐姐可是在魔宫为你生了一个儿子呢。”

　　“他在哪儿？我儿子在哪儿？”叶子同急得一把抓住方莱兮，尤玥扬剑，方莱兮抬手示意，尤玥一脸不爽地退到身后。

　　方莱兮慢慢地将叶子同的手扒了下去，缓声道：“我可以告诉你孩子在哪儿，但你拿什么来报答我呢？”

　　叶子同：“只要你告诉我孩子在哪，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方莱兮浅笑：“我要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叶子同毫不犹豫，信手调灵，他胸口处亮着刺眼的白光，白光渐变，变成淡绿之光，一截长着几片绿叶的小树枝显现。

　　兰纫秋的脸色大变：“子同！你不能给她！不能给她！”

　　方莱兮那魅惑而得意的笑容中夹杂着一丝诡异，那一截树枝渐渐变大，姜卫七心中那预感越发强烈。

　　那树枝慢慢扭动着，像一个打着哈欠揉着睡眼的婴孩。
　　树枝扭曲，化作一支毛笔，笔头的毛须为纯白色，笔杆由枝丫编排而成，甚是齐整。

　　“不死树笔！”姜卫七上前三步。

　　方莱兮抬手欲抢，叶子同抓住不死树笔侧身一闪：“我儿子现在在哪儿？！”

　　“他在北方一个小村庄里。”方莱兮甩了甩袖口，以掩饰刚才夺笔失败的尴尬。

　　叶子同：“哪个村？”

　　方莱兮：“你先把笔给我，我再告诉你具体位置，万一你反悔了，我可就亏大了！”

　　叶子同将笔缓缓递出，姜卫七瞅准那不死树笔，暗中调灵。

　　兰纫秋大喊：“那白瞳之子早已死了！”

　　‘死’这一个字犹如磐石迎头砸下，砸得叶子同脑袋一片空白，双耳不闻声，过去与兰墨秋的点点滴滴如走马灯一样快速在眼前闪过。

　　叶子同失神，方莱兮再次夺笔，姜卫七动灵，甩出一个暴击，方莱兮抓住不死树笔，却刚好迎上姜卫七甩出的那道妖力。

　　方莱兮右手一阵刺痛，扬手一甩，不死树笔飞出，尤玥调灵欲夺，却被楼凡卿抢先一步。

　　方莱兮捧着被打青的手腕，面露凶光瞪着姜卫七，那眸中的怒火能烤熟一只小山鸡。

　　叶子同呆滞地转身望着那兰纫秋：“你……说什么？”

　　兰纫秋哭着大喊：“那白瞳之子早已死了！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