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镜子成精啦》阿诀

8、第八章

　　半个时辰过去，洛清溪到底还是没能把第二段完整地背出来，常常是背了上一句就忘了下一句，但昭尧若是在一旁提醒个首字，倒也能断断续续地接上。

　　磕磕巴巴背完了，说实话洛清溪也不知道自己背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但他知道自己又要挨打了。

　　这回不用昭尧提醒，洛清溪就主动把肿得跟小山丘似的手心摊放在桌面上，喏喏说着：“我背得不好，你打吧。”

　　昭尧瞧他一眼，举起了尺子。

　　洛清溪忙又小声补上一句：“你轻点，好不好？”

　　昭尧没有理睬他，默默地挥着尺子打了十下。

　　十下打完，也不知是那手已经肿得没了知觉，还是昭尧真的没忍心下狠手，洛清溪总觉得这回好像没方才那次疼了呢。

　　估算着距离晚饭时候所剩的时间，昭尧又督促着洛清溪将剩下的部分背了背。

　　有了昭尧在一旁看着，加之吃了疼长了记性，洛清溪态度端正认真了许多，全神贯注地将那一个个字连贯地记到脑海里，偶尔背得渴了，就自己倒杯水喝，然后再接着背，自觉得不能再自觉。

　　平烟在外面守了一个下午，便听了一下午的背书声，那声音虽是断断续续的，却几乎不曾停过，平烟不免惊奇，少爷什么时候这么勤奋了？真是怪了。

　　到得天色渐暗之时，洛清溪已经将文章背得七七八八，虽还是有几处不熟悉忘词的地方，比起以往一句话都背不出来的情况，已经算是好太多。

　　见差不多了，昭尧让洛清溪停下：“可以去找你父亲了。”

　　洛清溪嘴巴嗫嚅了两下，后紧张地开口：“我……我怕。”

　　“……”

　　“我还没全部记住。”

　　昭尧冷笑：“现在知道怕了，之前那些个日子都做什么去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洛清溪羞愧地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地带着昭尧离开房间，往洛显住的院子去。

　　书房里，洛清渠正指着书本上一处用朱笔勾划出的句子向洛显请教，听得父亲的亲信随从长荣在外通报说大少爷来了，不禁眉一挑。

　　他这个傻哥哥今天竟然主动来了，以往凡是父亲要检查他的背书情况，哪次不是要父亲派人去三催四请才肯来？

　　和洛清溪一样，洛显也讶异得很。

　　洛显不敢说他有多了解自己这大儿子，但他比谁都清楚大儿子最不喜欢的就是背书，以前无数次布置下背书的任务，没有哪一回能完成的，明明小的时候学习认字读书还没愚钝到这种地步，不管学得快或慢，至少最后都会认会写。

　　上回离京时候，他让大儿子在他回来前要背完一篇文章，其实本就没指望着他能听话地完成任务，不过是希望着他不要每日就知道吃喝睡觉，哪怕花上丁点儿时间在学习上也行。

　　这回大儿子主动过来找自己，难不成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背完了那篇文章？

　　门一开，洛清溪进来了。

　　“爹。”洛清溪低眉顺眼喏喏道，在瞧见书案一侧站着的洛清渠后，又喊了声，“二弟。”

　　“大哥怎么现在就过来了？爹还没让人去叫你呢。”洛清渠说起话来是毫不客气。

　　洛清溪这些年里被洛清渠针对得多了，隐隐知道若是自己在意了，对方便会更加的得劲儿，于是渐渐地他也学会了不去理睬。

　　这回亦然，洛清溪直接无视了洛清渠阴阳怪气的话，转而同洛显道：“中午爹让我晚饭前来您书房，说要检查我的背书情况，我刚刚看天已经快黑了，便过来了。”

　　洛显点一点头，问：“可是会背了？”

　　洛清溪迟疑了会儿，没有立刻就回答，脸上神色犹犹豫豫。

　　看他这样儿，洛显不禁大失所望，原以为这次能够听到个不同的答案，但现在看来还是自己想多了，清溪同以前还是一个样儿。

　　洛显这般想着，脸色便下意识地沉了下来，洛清溪一见，慌得不行，只以为爹爹又要训斥自己，于是连忙道：“会背了会背了，就是有的地方不太连贯，背的时候需要想一想。”

　　他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洛显却是在心里“咦”了一声，仅仅是背得不连贯，难道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

　　洛显有些不信，但还是给了洛清溪一次机会，他肃容正色道：“那便背来听听。”

　　洛清溪便一个字一个字地背起来，正如他自己所说，许多地方背得不是很连贯，总是要停下想一想，才能再接上去，但不论如何，这已经叫洛显与洛清渠足够惊奇了。

　　这篇《师说》，洛清渠在八岁那年便会背了，那时，他的傻大哥已经十一岁，却连首诗都背不出来，眼下听着洛清溪一字不差地背完了文章前两段，洛清渠暗道声“奇怪”。

　　中午那会儿他提起背书一事，大哥的反应他看得清清楚楚，肯定是将这事早早抛在了脑后，这才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大哥就已经能记住整篇文章了？这还是他那个愚钝的傻大哥吗？

　　洛清渠眯起眼细细打量起了洛清溪。

　　而在父亲与弟弟二人的注视之下，洛清溪顺利地背到了前两段，此时因着过度紧张，他的后背已经出了一层汗，心脏也越跳越快，仿佛快要从他胸口里蹦出来似的。

　　终于，在进入到第三段后，洛清溪成功地卡住了。

　　七月份的天气，虽是书房的四角都放着冰块儿降凉，仍然阻止不了洛清溪白皙光洁的额头上溢满汗珠，他站着支支吾吾了半天，脑中空白一片，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下一句是什么。

　　但饶是如此，洛显都已经万分满意了，他本就没对大儿子抱多大的期待。

　　当初大儿子出生，他也是高兴坏了，想着这是自己第一个孩子，也是嫡长子，以后是要继承侯府的家业的，必须由自己亲手教导。

　　那一两个月的日子里，他夜夜翻来覆去地睡不好觉，梦里梦外都在想着等着儿子大了些，自己该如何给他启蒙，肯定是要先教着识文断字，然后是要教一教《三字经》好，还是先背上几首诗词？

　　他把一切都准备好了，谁知道现实却他来了重重的一击，大儿子自从出生后睁眼，目光便是一直呆滞无神的，爹娘说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只他仍是放心不下。

　　后来请了大夫一看，才知这是天生的痴儿，但他到底不曾放弃他，等着大儿子渐渐长大，他开始教他识文断字，大儿子虽是学得很慢，最后也都能学会，他那时还存着些许的希望。

　　直到大儿子越长越大，天生的缺陷方显露出来，他这才彻底绝了以后将侯府交给大儿子继承的希望，开始一心教导小儿子，他现在也不盼着大儿子能有多大出息，就希望着他能把日子过好。

　　没注意便回忆起了当年之事，洛显心里叹息一声，看着皱着鼻子苦想下一句的洛清溪，抬起手正打算叫他停下，不用再往下背了，洛清溪却嘴巴一张，已是想起了下一句，洛显便由着他背了。

　　很快，一篇文章便背诵完了。

　　洛清溪头一回完整地背完一整篇文章，虽然后面镜子提醒了他两回，但他仍是高兴坏了。

　　这次不用人说，洛清溪下意识地挺直了小腰板儿，雄赳赳气昂昂的，他眨着眼睛看向洛显，有些害羞地道：“爹，我背完了。”

　　一副求表扬的小奶狗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