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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订婚宴只有双方亲戚出席,江氏母女和尤琼瑛本来打算借旅游名义避过,被舒静枫暗讽几句,怕落下气量小的污名,只能强颜欢笑。
      冯宏当年入赘,是以江笑雯从母姓,直至江笑雯外祖父一代年迈过世,冯宏才掌握家族生意主权。
      冯师延只有逢年过节见过这些亲戚,尤家那边对她也是知其名不知其人。
      现场宾客大致分为三派:反对派以江氏母女和尤琼瑛为代表,唱衰这段不对等结合;中立派如墙头草,只关心联姻对自家业务影响;支持派以巧奶奶为首,多是业务基本盘稳当的长辈,乐见后辈安稳圆满。
      支持派力赞冯师延心怀热血投身冷门行业,可不是谁都有一份农学情怀,尤家做餐饮起家,后发展起食品产业,冯师延以后就是尤氏集团原材料的供应商。
      中立派笑而不语,反对派冷面相对。

      冯师延和尤晏相携挨桌敬酒,转一圈回来,尤晏一张脸比冯师延的还红,人还没倒,步伐和眼神好像有点飘。
      舒静枫耳语提醒冯师延,尤晏不堪酒力,差不多到顶了。
      尤晏偏还转到江笑雯身边,自己那杯酒有点少,倒酒的人不知往哪去了,他直接换过冯师延那杯。
      尤晏举杯敬江笑雯,“来,雯雯,姐夫敬你一杯,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一个十九岁的男孩,当着长辈的面,自称一个同龄人的姐夫,语气老成,面容青涩未褪,场面说不出的怪异。
      舒静枫哭笑不得,暗赞尤晏这招够狠,出刀便要砍断江笑雯多年单相思。

      江笑雯胸口起伏,一时没接茬。
      尤琼瑛打圆场道:“都是同龄人,直接称呼名字就是,没必要这么刻意。”

      尤晏口齿依旧清晰,“这不叫刻意,是严谨,就像延延刚才也喊您一声姑姑一样。”
      尤琼瑛彻底没话说。

      江笑雯一声不吭,端起酒杯,跟尤晏匆匆一碰,那声“姐夫”却始终别扭在嘴里。

      尤晏仰头一饮而尽,端着空杯走到半路,想起落下的东西似的,捡起冯师延的手一起回座位。

      这场订婚宴圆满结束。

      “新房”在同小区尤晏名下的别墅。
      尤晏喝过冯师延端来的醒酒茶,两人相对坐在沙发上放空,不开电视,也不玩手机。
      隔着一张茶几,冯师延开口如同谈判。
      “关于订婚宴开席前的‘自由’提议,我还有两个细化要求。”
      尤晏似觉可笑,嗤一声:“您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冯师延说:“应该不可以,需求讲究先决条件,得对方同意才能有后续。”

      尤晏欠身长臂一伸,作出请讲的手势。

      冯师延说:“第一,为了彼此健康着想,你我需要先进行体检。”
      尤晏脑袋枕上靠背,目视天花板,懒懒唔一声。

      “第二,任何时候涉及黏膜接触,都需要做好保护措施。”

      尤晏发出一个气音,像应答也像嘲讽。
      明明一件挺感性诱惑的事,被冯师延端上台面研讨,似乎变得专业而枯燥,甚至点点了无生趣。
      不过,冯师延的严谨令他刮目相看,人体的黏膜可不局限那一处。想到所有黏膜的组合,思维发散,“感性诱惑”又意外回归到那件事上。
      尤晏打心底佩服冯师延。
      他犹如设定程序的机器人,缓缓比出OK。
      “都听您的。”
      本来还想用“老婆大人”结尾戏谑她,但稚嫩的肩膀不屑挑起这四个字的意义,转口变成——
      “冯女士说的都对。”

      “多谢配合。”
      “……”

      冯师延上楼卸妆,尤晏不久也上来,刚进门口,梳妆台边人忽然从镜子中盯着他。
      尤晏警觉,“又有什么事?”冯师延只会在有话要说时注视他。

      冯师延说:“你会摘隐形眼镜吗?我第一次戴,不太敢摘。”

      冯女士日常谦谨严肃,行事风格冰冷生硬,乍然袒露出弱点,顷刻多了那么一丝人的味道。
      尤晏走至近旁,台上手机定格在一个教学短视频上:如何取下隐形眼镜。
      “抬头,睁眼。”

      冯师延照做,初次佩戴隐形眼镜多有不适,眼神略带迷惘。
      这一丝迷惘让她显得脆弱,令尤晏想起雌鸟归巢时引颈嗷嗷待哺的雏鸟。

      他不由笑出声。

      冯师延问:“笑什么?”

      尤晏再度重复刚才指令,弯下腰凑近她。
      人太高,有点费脖子。
      “还是你站起来吧。”

      冯师延果然只到他锁骨,矮整整一个头。

      指尖刚要触及隐形眼镜,冯师延羽睫微颤,反射性抵抗异物侵入。

      尤晏:“……你别眨眼。”
      冯师延:“我如果能控制住,就不用你帮忙了。”
      尤晏:“……配合点,就一秒钟。”

      修长的两指镊子似的,上下捺开冯师延眼睑,另一手飞速水面拈花瓣,隐形眼镜出现在他指尖上。
      “这不出来了吗?”

      冯师延端祥着还回来的镜片,自言自语:“原来这么简单……”
      尤晏:“另一边。”

      冯师延收起隐形眼镜,梳妆台也拾掇好。
      “今晚我睡客房,我不太习惯跟人在同一间屋里睡。”

      尤晏没料到先被拐弯抹角嫌弃,起了逗弄之心,轻扣住她手腕。
      “这么美好的一个夜晚,分开睡不太合适吧?”

      冯师延一双眼无波无欲,“一来体检没做,不清楚彼此身体状况;二来我看过相关研究,男性酒后性|能力打折,甚至——”
      尤晏松开她,一本正经的话语如同舀进在清粥里的一勺辣子,胃炎病人无法消受。

      冯师延抚弄手腕,残留的热度如一只镯子套在那里,“其实因为我在冯家和学校都住上下铺,一直没有私人空间,对同住有些抗拒。”
      尤晏怔忪一瞬,“冯家房子挺大,你怎么还得和江笑雯挤一起?”
      “是和保姆。”
      此话一出,尤晏刚才的疑惑便有何不食肉糜之意。
      漂亮的桃花眼诧然睁大,像冯师延准备给他摘隐形眼镜。

      尤晏讪讪道:“哈利·波特还能有一个壁橱……”
      “可能因为我不需要打倒伏地魔?”冯师延笑了下,“晚安。”

      尤晏洗漱好上床,仰躺许久,睡意迟迟未降。他回想冯师延和那幢别墅相关片段,中学时代仅有几次见面里,她好像从后门入内,江笑雯的生日轰趴,也未曾见过她的身影。
      冯师延就像住在冯家别墅的透明幽灵。

      这般想着,“幽灵”发来一条信息:「你睡了吗?」
      尤晏本来问“有何贵干”,心一软,出口变成:“怎么了?”
      冯女士:「你能陪我上洗手间吗,我不敢起夜。」

      冯师延那冷硬形象又塌下一块,“就小女孩嘛,”尤晏心里笑着,双脚捞到人字拖穿好走出主卧,“‘幽灵’还怕黑……”

      刚才他关的灯,偌大的房子乌漆墨黑,尤晏打亮走廊灯敲开客房门。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冯师延穿一套薄红睡衣,跟他身上同一款式,也不知道谁挑好送衣橱里的。
      “我妈妈半夜在洗手间猝死,那之后我一直不敢一个人起夜。”

      尤晏明明酒醒大半,这夜脑袋总是给冯师延只言片语敲得懵懵然。
      这种情况下正常人应该说一句抱歉,就像上次听闻她母亲忌日一样,上回冯师延说“你又没做对不起我妈的事”,回复很莫名,竟也能巧妙化解尴尬。
      尤晏吸取经验,改口道:“实在不行怎么办,难道像三岁小孩尿床?”
      冯师延说:“中学时候姣姣陪我一起去,不过,我晚上一般不喝水。”
      尤晏说:“您的肾还好吗?”

      洗手间没几步便在眼前,冯师延进门前说:“挺好的,体检一直合格。”

      “好人做到底,我在这等你。”

      冯师延嘴角弧度佐证尤晏前不久的猜想:果然没聊几句她脸上便会浮起淡笑。

      冯师延进去一会,没听见外头动静,哎了一声。
      熟悉的嗓音道:“没走。”

      和闺蜜结伴上洗手间属于早年校园回忆一部分,如今同伴换成一个成年异性,感觉有点特别。但一道门阻隔,倒也没什么怪异感。

      尤晏把她送回客卧门口,冯师延说晚安,尤晏跟以前送她回去一样,潦草抬抬手,不说一字。
      冯师延嘴角牵动,再看一眼才进房间。

      -

      隔开一天后,冯师延和尤晏才去机构体检,两人分开行动,结束时交换报告查询码,然后尤晏乘车直赴机场。
      这日五一假期最后一天,他飞回H市上学。

      异地分隔,冯师延和尤晏几乎没联系,千山万水变成坚固壁垒,横亘彼此之间,阻挡非亲密关系朝夕共处可能产生的尴尬与别扭。

      体检报告出来,两人均无大碍,也免去交流的必要。
      六月冯师延本科毕业,问尤晏是否有空陪她参加毕业典礼,他把满满当当的课表发来,她回一句“好的”。
      冯师延订婚一事只有庞姣姣知道,大学同学也与高中的没有交集,她单身四年“光荣”毕业,留下一个老实古板的印象。
      聚餐上被打趣有无后悔没恋爱,冯师延如实笑着回有点。同学让她研究生抓紧机会,冯师延也点头答应。接连的默认又加深前头的刻板风评。

      暑假刚起头,冯师延在尤晏的房子收拾东西。

      冯宏给她一套体面的“嫁妆”,包括一套房子、一辆车和一些股权。房子和车立即转手太张扬,冯师延只能先捂一段时间。股权分三年划给她,数量逐年增长,时间在每年尤晏生日之后,直到两人领证。相当于对联姻的年度奖励,时间越长,越能稳固两家关系。

      外头汽车引擎声逼近,冯师延从窗户眺望,尤晏刚好下车。
      两个月不见,尤晏头发比订婚那会长了一点,夏天黑了一个色号——不过他本身在男生堆里偏白,倒也没黑得不像话。

      久别加剧陌生感,冯师延和尤晏讳莫如深寒暄几句,跟电梯里碰见眼熟又不知姓名的邻居一样。

      尤晏只放下行李,便说要出去剪头发,晚上和巧奶奶吃饭才重新碰头。也没直接交流,巧奶奶两边各问一句,才将两个人连起来。

      这晚,尤晏从主卧浴室洗好澡出来,毛巾擦着头,便发现床上多出一个人。
      冯师延盘腿而坐,床单上摊开好些方形塑封片,五颜六色,远看还以为在算迷你塔罗牌。
      “你想用哪一种,大中小号,普通、紧绷、波纹、颗粒、夜光、芳香型……”
      她就像一个拿彩虹糖的姐姐,问他要什么口味,说到后面不确定,还停顿片刻拿起看一眼。

      尤晏把毛巾搭脖子上,跟条狗似的趴到她跟前,鼻尖几乎凑上她的,毛巾在两人中间晃悠。
      尤晏冷冷盯着她,刘海加深眼帘阴影,双眼愈发神秘莫测。
      他捡起中小号那两个,在她眼前晃一晃,“你瞧不起人呢。”
      话音刚落,尤晏飞手将两只未开封的套准确甩进垃圾桶。

      冯师延摸摸发痒的鼻子,洗牌一样整理剩下的,“大礼包,成套卖,老板不给拆。”
      尤晏:“……”
      这押韵的调调像夜摊叫卖。

      他拉开床头柜抽屉,掏出一盒像撕烟盒一样除开塑封膜,语带嫌弃挑衅道:
      “不要你的,我自己买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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