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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我有药(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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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澄叫了一圈人,就见他外婆被小保姆搀扶着朝他走了过来,一脸看被遗弃儿童的心疼,握着景澄的手就开始念叨,“小澄啊,你可吓死外婆了,我听说你在医院六楼的窗户外头吊了足足十几分钟……这要是掉下去可要人命了,快让外婆看看有没有受伤?”
景澄心说她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于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先发制人地剜了旁边的景良辰一眼。
景良辰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冲他夸张地做了个“不是我说的”的口型。景澄随即回了他一个“放屁,不是你还能有谁”的犀利眼神,冤得景良辰想撞墙。
一不留神,老太太的手就摸上了景澄的脖子,“这儿怎么破了啊,是昨天救人的时候伤的吗?”
屋里的气氛顿时有些诡异,父辈们艰涩地保持着长辈的威仪,只是飘来几双探寻的眼神。景良辰就没那么厚道了,报复性地噗嗤一声笑出来,还不忘贱嗖嗖地朝景澄抛了个媚眼。
老太太年龄是大了,眼神儿却还不错,很快又看见了景澄手腕上那片更触目惊心的青紫和抓痕,心疼得眼泪汪汪的,“小澄啊,我听说是医院里的一个小大夫给你拉住的,不然你就掉下去了……这可是救命的恩情啊,千万别忘喽,赶明儿让你舅妈他们准备点儿礼物,我得谢谢人家去……”
“那个,谢就不用了,我已经谢过了。”景澄连忙遮掩,想起自己昨天说过的混话有些汗颜,反正命都是欠你的,一条两条有什么区别,就不必那么见外了。
程光毅从沙发上欠了欠身,“景澄,跟我到书房说几句话。”
景澄刚要转身,双手却被外婆紧紧拉住。老太太冷冷地白了姑爷一眼,“要吃饭了,谁也不许在这个时候谈话添堵,让我小澄好好吃一顿饭!”
程局长任是一块分分钟自燃的火炭,在老太太面前也得规规矩矩地装成一方砚台,默默朝景澄摆手作罢。
一家人准备吃饭,趁着洗手的工夫,景良辰走过来给自己辩护,“天地良心,真不是我出卖你的,救援那伙消防官兵的老大据说是我爸以前带过的兵,首长夫人一个电话过去,对方恨不得把昨晚的整个过程前前后后写本书汇报上来。”
景澄还是不完全相信,“那舅妈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你还猜不到吗?当然是从滕青姐那儿听说的了。我觉得她们两个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就等着你点头拜堂了!”
“要拜你拜!”景澄将擦手毛巾扔盖头似的丢到景良辰脑袋上,转身往外走。
“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大夫这么英勇把你给救了?说说呗。”景良辰狗腿地跟在他身后,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是倪澈。”景澄说得很轻,却咣当一声将景良辰给钉在了原地。
饭后程光毅也没敢再单独叫走儿子,只是不太自然地和他闲聊了几句,先是非常隐晦地表扬了一下他舍己救人的事情,随即问他,听说你这两天没上班?
景良辰仗着老太太在场,撒娇地解围,“那个,滕青姐病了住院没人照顾,再说我哥来了局里之后加班的时间凑一块儿也不止两天呢。”
这句话的尾音还没颤完,他就被他姑父一眼睛给瞪哑巴了。
“加班是奉献,按时工作是纪律,谁让你们私底下自由转换的了?当市局是自由市场呢?”
景澄不卑不亢地答,“我按流程请假了,没有破坏纪律。”
见他支楞起来,程光毅的火儿瞬间就莫名其妙地燃起来了,指着他鼻子问,“那你说说,局长的儿子请假,你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上司敢说不行?!你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懂不懂什么叫打铁必须本身硬?你说有事儿就不来了,让我以后怎么去管别人!”
景孝珍终于有些不淡定了,从前他收拾儿子,她就当没看见,这回涉及到了儿子的终身大事,好歹人家照顾的是未来儿媳妇。于是景大夫拉了下丈夫的衣襟,四两拨千斤地说,“行了,你儿子也不是铁打的,怎么就不能有点儿私事儿。难道都要像你似的,当年我生景澄差点儿死了,你都还在执行任务不能回来看一眼!”
这是程局长的七寸,景大夫拿捏得特别准,不过不能经常拿出来用,容易产生抗药性。她这么一说,程局长顿时哑火了,叉着腰干喘了一会儿,又坐回沙发上去。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景澄转身出门,景良辰也趿拉着拖鞋追过来,“那个,我正好跟他一块儿!”
俩人开了一辆车走,景良辰盯着景澄扶在方向盘上的手,看着右手腕那一圈淤痕,啧啧慨叹,“我靠,捏成这样了,这得多玩命啊……景澄,说实话,你当时什么感受?”
景澄不搭理他,他也很习惯,兀自继续自说自话,“不是说她受伤了么?严重吗,究竟怎么样?诶?你要去哪儿,这条路不是回家的啊,医院也不走这边啊——”
“陪我去修个手机。”景澄将车停在一家专修店门口,跟景良辰一块儿进去,拿出倪澈摔坏的手机帮她换屏。机器没别的毛病,单是换屏也很快,景澄付了钱转身就走。
“喂,这谁的手机,不是你的也不是滕青的。”
“倪澈的。”
“她手机为什么在你身上?”
“她的手拉伤了,拿手机的时候没拿住,掉地上摔的。”
景良辰来了精神,拿起景澄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狐狸眼一转,“打开看看呗?拿都拿了,你不是最擅长黑人家手机电脑的么?”
“别不要脸!你还是警察么?”
“少装蒜了,你不想看看?还是你已经看过了?”景良辰盯着锁屏界面,“你猜她的解锁手势是什么?”他戳着指头试了好几个都不对。
景澄伸手抢回手机,“是J,我姓氏的首字母。”
景良辰登时一脸愕然,他哥这是在干嘛?气死单身狗吗?怎么听上去还挺臭美的呢。
“按说人家救了你,你帮人家修个手机倒是不过分……”景良辰显然想说的不是这个,又不知怎么开口才能不被当成放屁,“景澄,你们两个还会在一起吗?”
“如果你是她,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景澄半开玩笑地反问。
“我又不是女的!”景良辰其实不想说出那个否定的答案来刺激他,“唉,当年那么多人在背后出谋划策地组团帮你泡妞,效果到底还是不同凡响啊,弄得她这样都还狠不下心来直接摔死你。”
“不过景澄,你可得清醒点儿,之前那些可都是在演戏,你并不是真的你,她现在也不是原来的她,你俩可别入戏太深把自己给活埋了。”
“你说的没错,真正的我,一点儿都不值得她喜欢。”他从来没有那么文艺,也没有那么阳光,更不会对人多亲近多体贴,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他知道他其实很像程光毅,骨子里流着修罗战神的血,最受不得恶人挑衅,不然凭他当年的成绩,也不止读个刑警学院这么平常,还被人误会是想受父辈荫庇。
倪澈总有一天会看清他,从她自己的黄粱大梦里清醒过来,任何骗子都不可能骗住别人一辈子。
“话说回来,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挺特别的,你说我怎么就遇不上这种带劲的小妹妹呢?”景良辰手指在膝盖上飞快地敲着,扭脸看了看窗外的路标,“咱们这是往医院去吗?正好带我认识认识她呗,看看活的什么样。”
景澄抬手在他脑袋上祸国殃民地胡噜了一把,气得景良辰嗷嗷抗议,翻下镜子来缕他那一脑袋乱毛。
景良辰满心期待地跟着景澄上了住院楼七楼,心想之前看过的要么是证件照,要么就是糊得够呛的隐蔽拍,真人应该比照片还好看些吧,他对这个能把他哥折腾成这样的女孩相当好奇。
景澄走去护士站,将手机往台子上一放,“麻烦你,这个是倪澈医生的手机,请帮忙交给她。”
小护士登时被眼前的两个大帅哥闪花了眼睛,忙不迭地答应着,抱起手机转身就朝倪澈的病房跑过去。
“就这么给啊,不亲自送过去吗?我替你送也行啊。”景良辰十分不甘心,转身就要尾随小护士过去,被景澄一把薅了回来,“走了,回家。”
两人停好车走在小区里,景良辰问景澄,“你说倪澈回来究竟是想做什么?原来我以为她是想报复你,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她说她回来是为了找她在美国的男朋友。”
“真的假的?”这个理由基本连景良辰都不太相信,“倪家知道她回来吗?过阵子倪焰出来了不会找她麻烦吗?”
“应该还不知道吧,不过早晚会知道。所以我应该离她远一点——”景澄叹了口气。
“不过如果她在你身边的话,倪家或许还会投鼠忌器,一来毕竟她也是倪家人,二来崇伯年公开资助她,倪家总会忌惮崇家一些的吧,不好将事情做得太绝了。”
景澄轻笑了一下,“所以我应该为了自己多一道保险,把她拉过来做自己的肉盾吗?她遇到我已经够倒霉的了,每次遇上都会遍体鳞伤,我害她这么多年还不够么,我不能真的让她死在我手里。”
“你也不用太担心,姑父还真能不管你死活吗?倪焰出来了照样也有人盯着他,可不是任他想怎样就怎样的,就是怕他还有帮手。倪家在鲸市这么多年了,人脉跟耗子洞似的,保不齐就有替他卖命的。”
“说来说去,问题就在我一个人身上,如果我死了倒也干净了。我爸也不用忌惮那些打我主意的王八蛋,整天变着法儿想把我拴在他身边。倪澈也不用把命浪费在我这么不靠谱的地方,她一辈子还有几个十年……我一死,所有问题都解决了,一了百了。”
跟在他旁边的景良辰突然停下脚步,双手握拳,牙齿咬得咯咯响。
景澄本来也是不很走心的吐槽,并不是真的就不想活了,可他平时不太这样说话,让人听起来格外容易当真。
“怎么了?”景澄转身问。
景良辰一个箭步冲上来,狠狠扯住景澄的衣领,额上爆出一条条小青筋,连眼圈都憋红了,“景澄你个大混蛋,谁允许你这么说话的!难道你的心里就装着七年前那一个案子吗?难道除了让你爸安心让倪澈死心你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吗?你知不知道要是你死了,会有多少人为你伤心?啊?!”
景澄被他吓了一跳,抬手拍他的肩膀,“就是随口说说,我知道我知道,我死了伤心的人里肯定有你一个。”
“你放屁!我才不会为你伤心呢,你自己爱惜过你自己吗?我他妈操的什么闲心!”景良辰跟上了发条似的在前头暴走,景澄只好快步追在后面。
“我错了行吗?咱俩这样你让别人看见了得脑补出多么花里胡哨一部大戏?你不是最要脸了么?”
“你命都不要了,我还要脸干什么,留着给你哭坟吗?”景良辰说着,自己先抹了把眼睛。
景澄赶上他,揽住他的肩膀晃了晃,“差不多得了,你怎么比小姑娘还难哄?”
“滚蛋,你哄过小姑娘么?从来都是小姑娘哄你吧,给你惯了一身臭毛病!爪子拿开,别碰我!”景良辰声音已经软了下来,“我跟你说,滕青姐那里你可是要处理好了,滕家跟咱家是世交,要是被你弄掰了就不好了。你到底喜欢她吗?她其实挺适合做老婆的。”
“不喜欢。”景澄放飞自我地说,“这辈子我就欠倪澈一个人的,如果倪澈不适合做老婆,我就一辈子不娶了。”
景良辰登时觉得自己更乱了,简直要突发心绞痛合并脑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