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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〇一四 ...


  •   过了中元节后便与道韫七岁生辰不差几日,在这些日子里荆州一再收到捷报,此次北伐李势全胜在即。

      中秋过后桓温凯旋而归,荆州情势一片大好,然而这种大好的形势,却并不能为处在不悦情绪中的桓温带来半分快意。

      “兄长?”

      桓冲从门外跑来给桓温行完礼却迟迟不见桓温理会自己,这是并不是一个好兆头,无乃他来的不是时机。郗超在一旁案几查阅文书。北伐告捷兄长何以如此?桓冲想不清楚。

      “白望之徒!”

      白望?莫非兄长不打算继续纵着荆州那些尸位素餐的高门?原先兄长不是还言若想收复中原就不能与建康的那些高门明面上有仇?

      桓冲与郗超纷纷敛声屏气,桓温觉得再为难也无意就去了李氏处。

      “敬舆先生,兄长这是作何?”桓温走后桓冲才终于敢松一口气。“莫非兄长容不得荆州高门?”

      “容不得?容不得又能如何?”郗超失笑,说起高门他是否也该算作之一,只是如今的郗家与其他建康高门相比确实弱了些。

      王与马共天下、庾与马共天下,但无论是王氏还是庾氏都未言这样的话。江左朝廷原本就是依仗高门,此时桓氏虽伐蜀功成,但是桓家刚得益州,还未能真正收服和发挥益州的作用。饶是如此,桓家便已是难免为人忌惮,若此时再传出桓家容不得高门名士的话,只怕就不仅仅是忌惮这么简单了。

      原先郗超还觉得桓家小郎君桓冲妥帖,如今看来确实是他想多。再如何被桓温教导也不过才十二三岁,凡事确实想不到那么深,才会口出狂言。

      “莫非兄长当真为此事烦心?”桓冲大惊道,又见郗超面色未变,试探着说道,“兄长还不至如此吧?”

      “郎君都知明府不至如此,明府又怎会如此?”郗超放文册而接过侍女送来的酒器摆到桓冲面前,看样子似乎是要与桓冲对饮。

      “敬舆先生不会不知兄长平日不饮酒?”

      桓温平日虽有也会在府中举办宴饮,但那也仅是做个表面文章,平日无事的时并不饮酒,更不要说是在衙署里饮酒。郗超平日也不善饮,怎么现在还饮上了?

      桓冲弄不清楚郗超的意思连带着郗超递来的酒也不敢饮,他着实担心自己与郗超在这饮酒再惹得兄长桓温不快。

      “郎君不饮酒,自然不知明府不快由酒而起。”

      由酒而起?郗超这是在代指善饮酒的谢氏,话说到这个份上桓冲又怎会不猜到一二。

      桓家北伐却被谢氏分去了功劳,此事搁在谁身上都会气愤。在荆州粮草短缺时谢尚确实不曾袖手旁观并且很快运来粮草还出兵增援。但若因此就分去北伐半数左右功劳就确实有些让人不服,如此也难免桓温不服,直言谢尚是个‘白望’。

      白望又如何?朝廷用人本就在白望,谢尚少负盛名又有‘外戚’之名,仕途顺遂些倒也正常。其实早在谢尚爽快的答应送粮时郗超便已经想到谢尚不会是只送个人情这么简单。

      平定李势得了益州的桓氏势力在荆州就愈发壮大了,虽桓家志在北伐、在洛阳,但是建康的朝廷和高门不会任由桓家发展。桓家得了益州,假以时日实力不容小觑,而无论桓家志在何处,在建康以司马昱为首的那群名士高门都不会眼看着桓家势力如此膨胀。

      于是身在豫州的谢尚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而谢尚派人送粮并出兵相帮又是事实,所以功劳被分去的多一些也实属正常。

      这件事自从谢奕大醉在家不打算蹚浑水的时郗超就已经想到,想到谢尚想分去这次北伐的功劳。但是那批粮草实在太重要,所以郗超不得不默认。再说蜀地益州若能收入囊中日后于桓家多有裨益,所以这一次的交换并不亏本。

      当然了,谢尚也可置之不理,直接以桓温战败遏制桓家的发展,但是若选这种做法不仅是损人不利己且又极有可能搭上荆州谢奕一家的性命。

      所以这件事就只能默认?知悉真相的桓冲这胸中也生出了与桓温一样的愤愤不平,然而这件事他却是连问都不敢问上一问,更加不会让桓冲知道他早在借粮时就知道。

      桓温来到内院,见李氏正伏案写字便没有打扰。

      李氏极有姿容又通些文墨,自桓温将李势带回荆州后就再没宠幸过别的姬妾,就连南康公主处去的也愈发少了。

      “明府。”李氏见桓温在外写字的手先是顿了顿、须臾恢复如常直至将抄写的文章写毕才起身相迎外面的桓温。

      李氏这种故作镇定桓温看在眼里却不曾戳穿,李氏既是装作才见自己桓温也就顺水推舟。

      李氏性子清冷,做不出那种谄媚讨好事。所以即便知晓桓温今日心情不嘉,却仍旧能在桓温不言、李氏就不主动言抚琴之事。是了,李氏抚琴极好,桓温每次心情烦躁时都能在李氏的琴声中得到平静。

      抚琴本就为悦己,如今她国破家亡不得已沦落至此,可是即便沦为姬妾奴仆、但若日后只让她做取悦他人之事仍旧是不成的。

      “把你的琴取来吧。”见李氏不为所动桓冲睁开微微眯着的眼睛。

      侍女依言称是,既桓温主动开口李氏亦不会故意惹得桓温不快,内院琴声再次响起。

      【南康公主府】

      “果酒才埋下多久,阿媛这就等不及?”桓兰笑意吟吟的劝着门前下车就往后院跑的道韫。

      “我就只取一小坛。”道韫一边走一边解释道。

      也是她今日偶然从谢渊处找来一个册子上面约莫记载着满四十九日的酒水最佳。道韫找来春华算着时日刚巧就是在今日,道韫这才匆忙拉着谢渊赶来。

      “阿媛慢些。”

      桓兰见道韫行的慌张也值得跟上,道韫一路上都急着寻原先埋酒的地方,路上她还想着早知如此就不该将酒埋在公主的园子。所有的酒都在外面她就算是什么时候想起也没有办法取。

      “舍妹无状,还望女郎勿怪。”

      相较于道韫的匆忙谢渊倒显从容,埋酒的地方并不在内院谢渊倒也无回避之说。要知原先酿酒的地方就是桓冲挑选,即便地方清幽也不可能在内院。

      “阿媛本就与我要好,又何来责怪之说?若谢三郎非要如此,就权当我没说!”桓兰薄嗔道。心想着今日好不容易又见着一面四下也无外人,谢渊竟然还要见外!

      果然所谓清流都是假象!桓兰气鼓鼓的想着。

      “是谢渊的错,还望阿兰勿怒。”谢渊柔声道,“也是阿媛今日来的急,不曾事先告知。”

      这?桓兰方才所言本就是气恼谢渊明知自己心意却装作不识自己,然话从口出后又有些后悔,心想此次好不容易见着总不该再把人气走。方才谢渊片刻不言还真让她害怕了一阵子,现在听到谢渊赔罪她本应安心才是,可是当她听到谢渊唤自己名字时一种溢于言表的心情在涌入脑海,让她有点眩晕的感觉,好似被什么事冲昏头脑一般。

      “阿媛惦念所埋之酒有何错?若非阿媛,今日又怎能一睹谢三郎风姿。”许久之后桓兰幽幽开口、此举颇有得寸进尺的意味。

      “即便阿媛不来,再过些时日我也会登门拜访。”谢渊约莫听出了桓兰话中怨意,又想起自己确实数日不曾见她。

      再过些时日是何日?桓兰刚要开口追问却发现道韫以及岁随行婢子已经没了踪迹。她怎能这样问?桓兰先是垂首不言,后来二人竟不约而同的将话题引至道韫身上。

      庭院不大却胜在人稀,道韫虽不至在院中走丢,但让她一人在院中走动确实是桓兰失礼。

      院子的另一边,道韫已经一路奔到上次埋酒之处,刚巧桓冲也在此处。

      “原来桓家兄长也知四十九日酒水之说。”道韫见桓冲在此处先是惊讶半分,之后就转为平静。

      “四十九日酒水?”

      桓冲将手中所持白子落入棋盘,这才不疾不徐的从位置上起来。

      “阿媛,不得无礼。”正当道韫要向桓冲解释的时候谢渊于桓兰已经赶到。“是阿媛无礼,还望桓郎勿怪。”

      “无碍,庭院所埋之酒本就是与当日与女郎一同炮制,若女郎觉四十九日酒甘,冲这就命人将酒取出送至足府上。”桓冲回道,却对上了谢渊那双清青白分明的双目。

      言起酿酒,就不得不让他想起上一回他在谢奕处所发生之事,这次北伐李势虽然大获全胜却让谢家从中渔利。单凭这一点就差不多足矣让桓冲对谢家再难升好感,然今日见到谢渊和道韫,桓冲竟生不出怒意。他这种行为就好似即便桓温对谢奕分走北伐一杯羹让桓温很是不快,却仍旧没有激起其对谢奕的态度一般。

      不过即便谢渊此时表现出何等问心无愧桓冲都不会相信他是一无所知,即便当初回绝自己时是一无所知,但其天质颖悟也能猜出几分。

      “桓家兄长,我这次来只是想取出一小坛酒水而已。阿媛听闻酒水埋下后不能时常取出。”道韫在一旁怯生生的说道,并没有注意到桓冲与谢渊之间的交汇。

      “阿媛、不得如此,桓小郎君再怎么也是桓明府嫡弟,你怎能如此称呼?”谢渊再次听见道韫唤桓冲为兄长,便出言教导道。

      “吾与女郎最多不过年长六岁,不言兄长又该如何?”桓冲不以为意道,“左右吾已习惯,女郎还是莫要改口的好。”

      只年长六岁就不宜为长辈?但若依照辈分又确实是长辈,只是谢奕等放诞清流之人从不将礼法之事放在眼里罢了。

      “既然桓小郎君觉得顺耳,阿媛不该也不无不可。”谢渊见状也不执意作何,只是将目光投向身侧从侍女手中接过玉铲的道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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