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神]玩具》小神明

3、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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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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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很寂寞。」

　　神尾仰起头对着伊武深司坦率地承认了对方的质问，接过他递来的冰镇汽水笑得好像刚才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那个词不是「寂寞」而是「幸福」那样、天真单纯到让伊武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

　　昏暗的玩具店里他捧着还在滴水的汽水罐窝在不知道是谁放置在角落的阴影里的沙发里、挂着落寞得像是全世界都已经离他而去了一样的表情，还要勉强自己笑得像个孩子妄图阻止除了少爷以外的任何人靠近他把他抱进怀里安慰他。

　　结果他就只能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他的脸安静地埋进散乱的阳光里，阴影一片。

　　背景是好听的童声咿咿呀呀唱着布满灰尘的记忆角落、伊武看见六岁的神尾啪嗒啪嗒走到自己面前拉起自己的手说你为什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呢。

　　然后才突然想起来、对了我叫神尾アキラ你叫什么名字。

　　「——难看死了。」

　　「我知道啦、这个笨蛋真是的人家少爷只不过就是随便哄了那么几句而已就什么都觉得没关系了简直就是已经笨到无可救药了，深司是想这么说吧。」

　　他于是伸出手揉乱他的头发往下用力压了一点。

　　「那就再给我笨得彻底些怎么样、在玩具店里就笑得好看一点，你这样会有客人进来么？」

　　「小朋友都很喜欢我的好不好。」

　　突然就精神起来、表情丰富地和他斗嘴的神尾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他不管在什么样的状态下都会不自觉地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种让小孩喜欢的气息，就算是寂寞得恨不得蜷缩起来窝到谁都不在的地方去的瞬间也还是能弯起嘴角笑得干净天真。

　　天才和笨蛋之间果然只差一步而已。

　　「你不觉得其实那个少爷也一样很喜欢你么。」

　　「哈啊？」

　　深司今天的确是不正常了吧、居然会替迹部说好话什么的，神尾认定了不是自己听错就是他说错呆呆地抬起头向他确认。

　　表情有些扭曲一看就知道他又在脑残地想些无用的事情比如说啊啦深司也会有说错话的时候么。

　　「深司说的是迹部么？」

　　「你还认识别的少爷么？」

　　用力摇了头，神尾不可思议地盯着伊武几秒钟后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幸福得让伊武觉得简直莫名其妙。

　　「我好像还是第一次听见深司坦白地说觉得迹部是喜欢我的。」

　　「反正承不承认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区别、再说了现在一副怀疑表情的不是你么，只不过就是被少爷打发来一个人看店而已——」

　　「那还不是因为深司那天晚上说的那些让人在意的话么。」

　　笨小孩扁扁嘴表示自己其实有记得并且也好好考虑过那一天晚上半梦半醒冻得一塌糊涂的时候从话筒另一边传来的话、只可惜所谓的在意怎么看都不像是可能得到什么结果。

　　「我说的？」

　　啊、原来是指那些因为半夜被笨蛋的电话吵醒所以很恼火就顺口说出来的话么，伊武终于想起来之前对他说的那几句基本完全是为了要发泄不满的念叨，不无鄙视地瞥了他一眼。

　　难道那个一样被吵醒的少爷因为很不耐烦所以没有好好向他解释其实也不是全为了那个嘛。

　　「哎、深司自己都不记得了么。」

　　「你看连说的人自己都不记得了的话、也只有笨蛋才会当真了吧。」

　　神尾被说得一楞一楞的差点就站起来乖乖向他行礼说我是个大笨蛋实在对不起、但仔细想想他又没有做错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为什么总是要被他真的应该有谁要道歉的话也应该是他眼前这个念完就忘害他在意了那么久的家伙吧。

　　就算他真的有笨到需要被念的地方、那也是听了迹部不明不白的解释之后居然还觉得很有道理这件事上。

　　「又在乱想什么？」

　　伊武拿手指重重弹了笨蛋的额头，看他突然醒过来一脸呆愣地摇摇头说对不起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即使谁也没有在责怪他。

　　「就是因为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所以才说你是笨蛋、这样也不明白么，果然你已经笨得无可救药的地步了说起来我是不是应该要谢谢那个少爷毕竟他那样的人居然肯要你这种人——」

　　「我也有在认真考虑问题、反正就算他真的不要我了深司应该还是会要我的吧，我还怕什么呢。」

　　「死小孩、你想好这种该死的退路到底是想干什么，啊嗯？」

　　特地抽空跑来看看死小孩怎么样了、结果刚进门就听见笨蛋提高了声音说要是自己不要他了就转投伊武深司的怀抱什么的，少爷当即就气势汹汹地质问了。

　　而空气不知道为什么跟着瞬间透明了起来。

　　「我、迹部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先回答本少爷的问题，那么喜欢伊武深司的话你还为什么还要呆在这种地方、嘲笑本少爷么。」

　　如果是神尾アキラ的话不是没有那个胆量而且就行事方式来讲他应该也就只能想到这一种所谓报复的方法了、当然前提是他真的想要离开他。

　　「我干吗要嘲笑迹部？」

　　好吧果然不管过多少年他对他智商的估计永远都是过高的、笨蛋真的会想到这种变通方法的话果然就不能叫他笨蛋了。

　　「少爷还真是白和他交往那么长时间了、想让他理解那么复杂的事情不用上两三天怎么可能做得到。」

　　「我哪有那么笨！」

　　「是我疏忽了。」

　　「喂、迹部你不要无视我顺着深司的话说下去啊！」

　　笨小孩嚷嚷着把气氛弄得很喜感，迹部也就懒得继续和他计较省得莫名就贬损了自己的智商、动作流畅显然是习以为常地将笨蛋抱到自己的怀里然后在还留着笨蛋温暖的沙发上坐下。

　　手臂都瘦了一圈。

　　「很累？」

　　「啊？」

　　突然被强迫换了姿势然后顺便还完全改了话题神尾君的糨糊脑袋理所当然的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呆呆地眨眨眼睛胡乱应了一声。

　　「迹部不是在问什么嘲笑不嘲笑的事情么？」

　　话说回来难道他们两个平时说话就一直这样完全异次元么、这么多年以来到底是怎么交流的啊，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相处模式。伊武当然知道自己和某个笨蛋之间的对话通常其实也不会比现在正在进行的那种高明多少——

　　但作为旁观者总还是觉得有些看不下去。

　　「所以说、本少爷现在在问你累不累，乖乖地回答问题就够了。」

　　「唔、一点点。」

　　迹部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态度，大概是已经对那种绝对非正常的迟钝彻底绝望、根本就不去想要改变他的头脑构造什么的了。

　　果然所谓习惯成自然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不要紧？」

　　「当然、你以为我是那么脆弱的人么。而且客人们都是很可爱的小孩子——」

　　会笑得嚣张咧开嘴说不定连思考都没做就直接这么说的人才是真的像邀功的小孩子一样吧、迹部说不定就是为了让笨蛋彻底同化成小孩才送他玩具店的，反正小孩好管说什么都会信肯定能省掉大少爷不少事。

　　伊武倒是觉得早知道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当初就用尽一切办法阻止他的精神发育了省得到现在还要他倒长那么麻烦。

　　当然神尾君本人毅然地迟钝着始终没发现自己边上两个「成年人」对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信心。

　　「——所以我就说不可以这么放任他的、都是少爷自己的错才会变成这样，虽然也不是说退化成零智商有什么不好的、反正不管怎么样也好不了多少，但好歹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完全不会动脑子的话我这个青梅竹马也会被看不起的——」

　　瞬间就阴霾了大半家店、伊武的念叨迹部反正听不清楚也根本就不想听清楚，专心地听笨蛋在那里兴高采烈地说来店里的小孩子有多可爱。

　　可是说起可爱什么的、他们难道不是因为觉得某个长到那么大还和他们差不多水平的笨蛋是更加可爱的存在所以才会时常跑来和他闹着玩的么。

　　嘛、反正也不能算是什么坏事，傻乎乎的多好骗呐——

　　店里不知名的爵士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用低低沉沉的嗓音哼着些含糊不清的词、被充斥了的空气让伊武莫名就觉得轻松起来了。

　　「啊啊、这个不是这样玩的！迹部笨死了！」

　　——说到底神尾君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容忍他偶尔的毫无根据的鄙视的男人而已、因为是个笨蛋嘛。

　　就像他自己说的反正承不承认结果都不会有什么差别所以只要笨蛋觉得自己很幸福伊武当然也就懒得提出什么异议、既然他所有的寂寞已经在少爷出现的同时烟消云散。

　　「笨得要死了。」

　　「哈啊？」

　　伊武突然停下念叨音量语调正好可以被神尾听到的总结陈词再次让笨蛋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地愣了、抓着迹部的手抬起头莫名地看着伊武。

　　「深司干吗突然骂我啊。」

　　他突然伸出手指顶着笨蛋的额头稍微用力将他因为激动靠过来的身体往迹部怀里顶回去了。

　　「啊啊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这种笨蛋会那么好命——」

　　「哈啊？」

　　越来越混乱的神尾终于在思维停转之前明智地选择了无视自家亲友的胡言乱语、继续和迹部讲解手上玩具的使用方法。

　　他是想说服少爷给他买么、那个适用年龄在三到五岁的玩具。虽然莫名其妙且基本不合逻辑但既然是笨蛋做出来的事情那么太计较就等于把自己和某人等同、伊武哼哼着你们两个慢慢玩不过少爷还是要小心不要真的被笨蛋同化了那样事情就大条了然后退出了那个次元。

　　真是让人不甘心呐、那种旁若无人的对话。

　　「——是是本少爷都明白了、你完全不用把本少爷当成小孩那样解释。」

　　碍事的人难得识趣地自动消失让迹部觉得心情很不错、打断了神尾莫名其妙的认真解释，揉揉怀里笨蛋的头发笑了一下。

　　很轻很细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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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于是就撑着膝盖弯着嘴角笑笑着挥手向来买东西的小孩告别。

　　「笨蛋、今天早点收工回家。」

　　少爷坐在沙发上不耐烦地用手指敲击着被神尾说着「总之迹部你好好研究一下啦」什么的然后塞进手里的木制玩具提高了声音、然后看他连头都不回地沉默还以为那个应该叫作默认——

　　「为什么？」

　　「「为什么」？」

　　——结果那个其实只不过是一种已然不可思议的迟钝而已。

　　当然这次他又是用了哪个世界的思维回路才能连想都不想就问出这种对迹部来说从来不是问题的问题迹部是根本就懒得去考虑也绝对不会试图去问个清楚的。

　　反正也就这样了吧这个家伙、像是这样不负责任地在心里叹口气然后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不要？」

　　「不是要不要的问题。」

　　「可是本少爷不觉得还存在什么别的问题。」

　　笨蛋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认定了少爷在强词夺理而同时少爷则深信只要自己坚持原则笨蛋总有机会变得再聪明一点、当然事实上双方都在一定程度上并不对对方和自己在类似事情上的契合度抱有多大的希望。

　　因此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只在谁比谁固执而已。

　　「总之没道理突然就提前关门啦、那样会给客人留下不好的印象的。」

　　神尾的背影带着微妙不和谐感在迹部眼前不远的地方晃来晃去不知道到底在忙什么。

　　「会嘛？」

　　「当然会啊！」

　　第一回合、少爷完败。

　　「本少爷今晚想在家吃饭、你不提前回去谁给本少爷做料理？」

　　沉默着抿抿嘴之后迹部找到了名为「共进晚餐」的诱饵、而被此吸引了的笨蛋当然也很清楚绝对不可能委屈少爷下厨，动摇着转回身眼睛四处乱转最后停下来定在少爷脚边莫名其妙地抓起边上的汽水就往嘴里乱灌了几口。

　　「你慢点喝啊、不怕呛死么？本少爷难得才那么早回来的、你就不能听话一点。」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说到底其实只是不想又这么简单向少爷妥协的笨蛋努力思考着和对方继续纠缠的借口、而在少爷眼里这种挣扎简直无聊透顶，他还真是想不明白反正又不是会带来什么大不了损失的事情这个笨蛋到底在固执些什么啊。

　　但既然对方是笨蛋那么想不明白也就当然不是少爷的问题了。

　　「可是每次我做菜不是都会因为摔了杯子碟子什么的被迹部骂么、所以我觉得还不如我们两个干脆就在外面吃了再回去呢。」

　　「所以说本少爷的意思就是不想在外面吃、不明白？」

　　「为什么？」

　　这次笨蛋倒是完全没有迟疑、只不过一样是让人很困扰的回应，而且不自觉就造成了别人困扰的那个一副反而是被困扰到的那个一样的表情低着头不知所措地划着铝制汽水罐的边缘、简直好像连骂他笨蛋都是在欺负他。

　　第二回合、少爷再败。

　　「——那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根据经验少爷知道最后妥协的基本只会是自己所以干脆就不等笨蛋继续用些莫名其妙的逻辑和理由打击到自己正在逐渐变得脆弱的神经退而求其次地不再提出什么貌似会勉强他的要求。

　　「大概再过两个小时吧、我想。」

　　「那么久？」

　　「唔、那迹部先回家，我等下买了吃的带回去好不好？」

　　笨蛋大约是连自己都没想到怎么会居然能想出这么正直的提议的，说出口之后就睁大了眼睛一副「啊啊迹部你看你看我好像突然变聪明了的样子哎」的表情反而让迹部反应不能地愣在那里、直到他扁扁嘴不耐烦地问他到底怎么决定的。

　　「所以说本少爷的意思就是我们一起回去啊、还是不明白么？」

　　「所以说不管怎么做结果不是一样么、一起回去或者迹部先回去什么的，有差嘛。」

　　连笨蛋都明白少爷当然也不可能不知道这样那样其实基本没差——

　　「——本少爷想和你一起回去、就算是买东西带回去吃也可以一起去买没有关系吧，还是说你其实根本就不想见我想我早点消失？」

　　「哪有那种意思。」

　　「我看你根本就是那种意思。」

　　虽然有些过分但对付强词夺理的唯一办法就是同样不讲道理，反正讲得太多对方反而会一脸不明所以的困惑说不定还会说啊啊又不是什么很麻烦的事情迹部为什么一定要说得那么复杂呢让少爷哭笑不得、所以还是干脆就放弃比较好。

　　「迹部你不讲道理！」

　　笨蛋嚷嚷着说你再这样不讲道理的话我就不理你了你知不知道之后还带着啊嗯的尾音让少爷莫名的就觉得有些不爽、那算是什么语气啊他从谁那里借了胆子居然敢这么和少爷说话。

　　当然如果是神尾アキラ的话其实说出什么样的话都没什么不可思议的、反正笨蛋可能根本只不过是没有经过思考就说出了口而已，但过分容忍那种胡闹不是少爷的性格——

　　「你少给本少爷贫嘴、我说要和你一起回去就是要一起回去，别的事不是怎么样都无所谓么。」

　　「暴君。」

　　笨蛋扁扁嘴似乎是有些不满然后就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别开头摆了一脸我再也不管你了的表情。

　　「——别让本少爷等太久。」

　　真是的、既然要说自己不想等太久的话就这样直接回去不是好了么，少爷就是麻烦嘛。反正也不是第一天交往要是连这点都和他计较的话自己大概别想有哪天能睡个安稳觉了吧，笨蛋终于想明白了放弃和少爷争执些注定没有结果的事、转了身把他当空气干脆地无视了。

　　当然对少爷来说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与其没意义地吵来吵去还不如就这样坐在角落里看笨蛋在玩具堆里退化成小孩忙东忙西甚至可能只是为了和自己划清界限地做出个忙碌的样子，直到他自己回来。

　　直到他、自己回到他的身边。

　　没有人说话的玩具店里只有背景音乐一首首响起来又不见、偶尔门上挂着的铃铛清脆地响几下，然后就会听见笨蛋和孩子之间完全幼龄化的对话。

　　话说回来和玩具店还真是搭调呐、那个笨蛋。

　　「迹部你从刚刚就一直摆出那样一副很奇怪的表情，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出来好了、总是被那样看着我会觉得不爽。」

　　沉默。

　　少爷抬起头看看啪哒啪哒走到自己面前的笨蛋然后哼了一声低下头不予理睬。

　　「我在和你说话呢、明明就有听到吧。」

　　神尾蹲下来把脸蹭到迹部眼前强迫他看见自己、扬着脑袋瞪大了眼睛不乐意地强调自己在问他为什么要那样莫名其妙盯着自己看。

　　「不然本少爷还能做什么？」

　　「哈啊？」

　　「所以就是说如果不看你的话本少爷现在还能做什么？」

　　笨蛋被少爷严正的语气唬到愣了一下差点就乖巧地点点头说啊啊好像真的是那样哦——

　　「——喂喂喂！我说那个说到底难道不是因为迹部说什么都要留在这里的缘故么，明明只要乖乖回家去等着就不会那么无聊了嘛、可是你又不肯。」

　　「相对的本少爷认为你早点关门陪我回去也是个很不错的选项。」

　　啊啊问题怎么好像突然又绕回去了、笨蛋认真地摇头说这样真的不好啦，然后还特别拔高了声音用一种很微妙的语气责怪说迹部你看你又不听别人说话了明明之前就已经讨论过了吧这个问题。

　　可是少爷就是想和他一起回去、不说难得一天提前关门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早一点回到两个人的家里到底有哪里不好的？反正他就是怎么也不理解那种奇怪的逻辑、当然其实也并不是很想要理解，要是不小心变成和他一样的笨蛋怎么办啊。

　　「是是、你不用说了，本少爷等着你。」

　　于是笨蛋就得意洋洋地点了头说嗯嗯嗯迹部真乖——

　　被他表扬说什么「你真乖」之类的话怎么也不可能会高兴得起来的吧、但如果自己不点头说谢谢的话对方又一定会很不高兴地抱怨说迹部你很过分虽然其实除了他谁都不会那么觉得，所以在这种时候果然只能笑笑说啊那还真是谢谢了。

　　和一个笨蛋交往还真是件麻烦的事。

　　话是这么说其实少爷心情还算是很不错的、因为笨蛋在「表扬」他的时候露出了他向来很喜欢的笑容，而且居然和多少年前的那个笑容一样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为什么可以像这样明明在成长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两个人都是。

　　「迹部笑得像个怪叔叔一样、很变态哦。」

　　「哼嗯、说这种话你是已经做好了在床上躺三天的觉悟了么。」

　　少爷伸出手指顶着笨蛋的额头稍微用力推着他坐到地上、看笨蛋揉揉脑袋不满地哼哼了几声就心情更好地扬了嘴角。

　　「啊、越来越像了，御宅叔叔的感觉。」

　　「你再废话的话本少爷直接在这里让你看看所谓怪叔叔的确实证据也没有问题、笨蛋怎么觉得？」

　　「哈啊、什么叫「怎么觉得」啊，这种事情你要别人怎么觉得才好啊！难道是想要我很高兴地点头答应说好啊好啊么？」

　　笨蛋是怎么也不会知道少爷到底在想什么的、所以看着他笑得不怀好意立刻就恼恼地吼过来然后摆出了一副你要是真的做那种事情的话我就这辈子都不理你了的态度，也不知道事实上自己这种表情正好是迹部少爷最好的娱乐。

　　「真是的、开玩笑也听不出来么，在这种不符合本少爷美学的地方做又有什么意思。」

　　「迹部景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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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不会无聊？」

　　神尾歪过头莫名其妙地看着说了莫名其妙的话的迹部、扑腾着眼睛显然是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的意思。

　　「本少爷问你一个人这样呆着会不会无聊、从刚刚到现在几乎没有什么人进来过不是么，一个人一整天一整天的不会无聊么。」

　　无聊？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虽然会觉得有些寂寞但还不至于会无聊，实在没事干就窝在那里摆弄玩具一整天也就这么过去了对他来说又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所以神尾摇摇头无所谓地说好像还没有那样觉得过、然后乖巧地问迹部为什么要那样问——

　　他看上去会很无聊么。

　　「——算了。」

　　「什么啊、你说算了就算了么，说话说一半很讨厌哦。」

　　他生气的表情看上去好玩得一塌糊涂，迹部盯着他几秒钟之后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本少爷觉得把什么都当真一样一样地计较不能算是一种优点、尤其是对于你这样本来就脑部运动不足的笨蛋来说。」

　　「喂、迹部那么想吵架么。」

　　神尾觉得对方简直就是特意跑来给自己找麻烦的、话题的转换毫无预兆而且全部都是些让人生气的内容完全不知道他的目的到底在哪里，结果自己还要被骂成是笨蛋到底是为什么啊。

　　「本少爷看上去那么闲？」

　　事实上看上去的确非常的闲、但这种话神尾再笨也不会就这么说出口，毕竟人家现在好歹也应该能算是事业有成的会社少东直接说出那种事实不是会打击么、何况——

　　「吵架和闲不闲其实没有什么关系吧。」

　　「——算了。」

　　又被少爷那样一脸无可奈何地敷衍过去了、神尾嘟囔了几句最后瘪瘪嘴没有再说什么，背过身用手指在木制的柜子上胡乱画了几道。

　　「迹部是不是不想和我说话、一直「算了」「算了」的，好像是觉得和我说话完全是浪费时间一样。」

　　「哈啊？」

　　说到底少爷的确是那样觉得的没错、既然怎么和他解释说明都一定没有用那么干脆就放弃，最近一直都忙得晕头转向的迹部根本就没有那种和笨蛋计较的时间和精力。

　　而神尾却并没有考虑到这一层，只是站在那里慢慢停下了动作用低到听不见的声音问是不是因为自己太任性了所以迹部不喜欢这样、然后回过头。

　　那种表情、仿佛他和他是在不同的世界里，仿佛他和他之间隔着巨大的透明玻璃。

　　仿佛再也不能靠近。

　　「再怎么和你解释不是也只会摆出那样一副完全不明白的表情么、而且之后还会和本少爷说「啊那么复杂的事情为什么要和我说啊」之类的话，结果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的、解释过还不明白和一点都不解释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种话如果是笨蛋窝在自己怀里说出口的话迹部说不定还会觉得很好玩、说着啊你这个笨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又在想些不明所以的事情了其实根本就没有区别明明是个笨蛋就不要假装自己很聪明的样子啊——

　　「过来。」

　　「啊？」

　　「到本少爷这里来、我们需要谈一下。」

　　如果他摇头说不要那自己要怎么办、迹部之前很少会去料想如果被对方拒绝那么要怎么办，但现在必须面对现实，神尾的确就愣在了那里甚至还往后退了那样一步半步不知道在害怕些什么、张张嘴瞬间就红了眼睛然后迟疑着摇了头。

　　「アキラ、过来。」

　　那个只不过是偶尔的固执而已根本就没有关系、迹部拔高了声音不自觉就向他用了严厉的语气。

　　「不要。」

　　「为什么不要？」

　　看上去神尾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本能地拒绝了他的要求，所以在迹部逻辑正确的问句之后他怔怔着开始沉默最后就支支吾吾地开口说有什么为不为什么的反正就是不要。

　　哗啦一下就碎了一地的玻璃。

　　「笨死了、快点过来给本少爷抱抱。」

　　依然在执拗着的笨蛋咬着嘴唇哼哼了几下最后不情不愿地走到迹部身边、似乎是挣扎了一下才坐进怀里。

　　「——我觉得这样如果被客人看见了的话不好。」

　　「哈啊？啊、是说为什么不要过来的事么？」

　　明明都已经到自己身边了才突然想起来要怎么回答之前的提问、还真不愧是迟钝得不可思议的笨蛋，少爷挑挑眉头忍住笑说啊原来是那样。

　　神尾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大概是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傻得可以就这么笑了出来。

　　「说你笨你就真的一点都不长进了啊、偶尔也反省一下吧。」

　　「我有认真反省过了啊、明明那么多年过去了当然也知道迹部不可能是那样的意思了，可是被迹部那样说还是会觉得不安，真是笨死了。」

　　那种态度不应该叫做反省而是典型的耍赖吧、「反正我就是那样了你自己说该怎么办吧」之类的。

　　少爷就是因为没办法和这样的笨蛋顶真才会总是觉得自己在某种意义上其实是在被他欺负的、无奈地亲吻了他的头发把他抱紧了一点。

　　「——算了。」

　　「怎么又是「算了」啊、迹部生气了么？」

　　「当然没有生气、本少爷只是再一次觉得对你的智商说什么都已经是浪费了而已。」

　　哈啊、这种话不是比「算了」什么的更过分嘛？！神尾恼恼地用眼角狠瞥了迹部一眼、后者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挂着的笑容温暖得让他一时之间连生气都觉得会是自己做错。

　　为什么好像又轻易就被吃死了呢。

　　「还是回家吧、我们。」

　　「不是你说不要提前关门的么？」

　　当然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但转变过快总会给人一种不可靠的感觉，虽然迹部仔细想想神尾君这样的笨小孩又怎么可能真的想得出什么可以称作是「阴谋」的东西呢。

　　「可是现在突然想回家了啊、不行么？」

　　之前怀疑地说会不会因为自己太任性所以迹部不喜欢这样的到底是不是自己怀里的这个人啊、他提出那种毫无道理也无法解释的要求的时候可是丝毫没有犹豫哦。

　　反正其实少爷还算是很喜欢的、那种任性。

　　「当然没什么不行的、但是为什么突然就想回去了？」

　　「因为迹部笑起来很好看。」

　　那种答非所问的习惯难道是因为和某个说话从来就不在重点上的家伙在一起呆得太久了的缘故么、这么想着迹部就发现自己的逻辑也已经开始往奇怪的地方偏离了。

　　再这么下去自己会不会被笨蛋同化啊、少爷突然就开始担心起来了。

　　「本少爷笑成什么样和你突然想回去了有关系么？」

　　「好像、没有哦。」

　　居然还敢傻笑、那个笨蛋真的有认真思考过再说话么，而且还那样一副理直气壮的语气显然是毫无反省的意思。

　　「笨到这种地步还能安全无事地活到现在、你还真是不容易。」

　　「我是个笨蛋还真是对不住迹部了。」

　　「其实也不算没什么、反正本少爷早就已经习惯了，而且养个笨蛋绝对比养个天才轻松、虽然的确不算是很好用没错但反正本少爷也没指望过你什么所以其实你再笨一点也无所谓——」

　　说着迹部就觉得果然在他身边待得久了就自然看开了很多、如果没有遇见这个人的话少爷他大概是没有机会比较养笨蛋和养天才之间孰优孰劣还要自我安慰地说啊其实和笨蛋交往也不错啦之类的话，当然这个绝对不能算是什么值得欣慰的事。

　　「——快点去收拾一下，回家了。」

　　在笨蛋想起来要怎么反应之前迹部停止了之前的话题拍拍他的脑袋让他别再浪费脑细胞。

　　「又傻笑。」

　　「高兴的话就笑咯、有哪里不对了啊。」

　　在大街上笑得像个傻瓜一样就不会觉得丢脸么、而且明明时间也不早了却非说要用走的还说什么早回家已经是顺从迹部的意思了所以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让步，其实到最后说要回家的不是他么。

　　但在一家玩具店门口吵架完全不合迹部少爷的审美观当然更不提行事习惯、所以迹部没有多坚持就向笨蛋妥协了。

　　「那就这样吧。」

　　像这样回答了之后理所当然就看见笨蛋满意地点了头、像个孩子一样心满意足地拽起他的手。

　　「有什么事值得你那么高兴？」

　　「这种事情无所谓啦，把什么都当真一样一样地计较不能算是一种优点、迹部不是自己也这么说么。」

　　记性倒是很不错、可惜每次记得最清楚的都不是什么有意义的东西。迹部少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地把头别到另外一边，听笨蛋在自己边上叨叨些什么、结果他倒开始莫名的觉得想笑。

　　「真是的、迹部还不是一样在傻笑么。」

　　「本少爷笑是因为觉得像这样两个人一起在街上走路很难得而且感觉不错、不要把本少爷和你那种根本就没有道理的傻笑混为一谈。」

　　小孩愣愣地理解了几秒钟之后突然反应过来好像那个还是在说自己傻，恼怒地转过头用鼻子哼哼了几句最后发现迹部根本就没有理睬自己、不甘心地扁扁嘴。

　　「才不是没有道理呢、我也是觉得很幸福才笑的，而且不是因为觉得难得才幸福的、是因为觉得这样的场景一直都有在重复所以才会幸福的，迹部明白我的意思么？」

　　他说着说着就又那样不可自制地笑了起来。

　　「太幸福了、在和迹部交往那么长时间之后还能像很久之前一样在街上乱逛，真的太幸福了。」

　　「这些明明是你刚刚突然想起来的吧、之前那个还不是在傻笑。」

　　但他可以明白他的意思、那种因为幸福而在自己可以触及的地方闪光着的笑容背后的一切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并且毫无违逆感地接受，然后在那个瞬间变得和他一样很幸福。

　　像个笨蛋一样、甚至还觉得就算是像个笨蛋一样也没关系。

　　「嗯、还是在外面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哈啊、迹部之前不是还一直吵着说要回家吃嘛？」

　　「你说谁吵着说了啊、本少爷会做这么不华丽的是么？！而且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很久以后和很久之前也不会差很多，偶尔一次两次的在哪里吃还不是都一样的么。」

　　神尾根本就没可能在听他说话的同时还分出脑子来理解那种复杂的意思、一脸困扰地看着迹部在很长的沉默之后大概是觉得和少爷争执完全就是没事找事所以无所谓地笑了。

　　「——算了、随便找家店吧，我快要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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