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凤呈祥》萧瑟行者

3、摄政王要立威

　　海安澜一句话掷地有声，惊得堂上一片寂静，半晌，楚云合才寻思过味儿来，哈哈大笑道：“你这个小丫头，想当女王不成？”
　　“有何不可？”海安澜理直气壮地道，“我弟弟长大后若无异样，我自会还政于他。”

　　一旁的海倾倾目瞪口呆，心道这个妹妹倒是厉害，自己前一刻还在琢磨着这王宫和王位能卖多少钱，人家却如此有主人翁责任感，相比之下，自己这个海氏不肖女忒没觉悟，不能比，不能比，这样一想，直接连老国王的灵牌都不敢直视了。

　　海倾倾兀自自惭形秽了片刻，转念一想，若论海氏嫡系，除了小肉球弟弟和海安澜外，就只剩自己一个了，她可不想摊上女王这等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忙壮着胆子上前一步，直言道：“这个办法倒是不错，我赞同。”
　　晏伯空似乎犹豫权衡了一瞬，跟着道：“我也觉得还行。”完全没想过这事自己有没有资格发言。

　　楚云合闻言大怒，蓦地抽出长刀，高声道：“妈的老子为什么要跟着小丫头磨叽，立即交出小王子，别逼本将在此大开杀戒！”
　　场上众人顿时大惊，海安澜怒道：“你敢！”

　　楚云合直接用刀回答了他敢不敢，一名大臣当场命丧刀下，场上顿时喊声大作，众人抱头鼠窜，晏伯空抢过一把长刀，将海倾倾与海安澜护在身后。

　　此时王宫守军早已被楚云合控制，堂上只余十几名护卫军及一众宫女。楚云合的士兵一动，宫女们火速作了鸟兽散，十几名护卫军勉强将一班老迈大臣护在中间，只是毕竟人数相差悬殊，众位官员顷刻间就被楚云合的士兵控制住了。

　　楚云合长刀刀背抵着一名官员脸颊，阴恻恻逼问道：“小王子在哪？”
　　那名官员哆嗦着看向海安澜，海安澜刚见一名官员死在自己面前，头脑尚在发懵，好在孝衣肥大，除了站在她身边的海倾倾外，谁也没看出她双腿发抖。

　　海倾倾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了海安澜的手，对上那官员眼中的为难和无助，强压下心中惊惧，尽量平静地道：“将军这是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只为一个五岁的孩子，不怕天下人耻笑么？”
　　楚云合冷笑：“天下是会耻笑一个疯得不理世事的国王，还是会耻笑一个手中握有刀的王者，后人自有公断。”

　　海安澜缓过一口气来，冷笑道：“海氏在瀛洲经营几代，岂是你逞匹夫之勇能动摇的？你敢伤我海氏苗裔，瀛洲上下绝不会有人甘心臣服于你！”

　　“少废话！”楚云合手起刀落，被挟持的官员登时毙命，倒在了海安澜身前，鲜血横流，“本将今日既敢带兵进宫，又岂会磕头了事？不交出海长汀，我就送这一屋子的大臣去陪那老疯王，我倒要看看你海氏还怎么标榜爱民如子……”

　　楚云合话音未落便被打断，晏伯空看不过接二连三地死人，舞着大刀暴起强攻，海安澜也正怒不可遏，口中嚷着“欺人太甚”，抄起近旁的香炉就要上前助阵。海倾倾大惊，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她拉住，拽着她往后殿躲去。

　　晏伯空刀法虽然耍得泼皮，却也缠得楚云合一时无暇他顾，可见混混们的眼睛也是雪亮的。

　　场中官员见状纷纷寻隙反击或逃跑，楚云合的士兵大部分心里也有怯意，小国如瀛洲，王族、官府、军府与民间皆有着盘根错节的联系，谁也不敢当真伤了场内官员性命，真动起手来难免投鼠忌器，整个大殿顿时乱作一团，惊呼迭起，眼见着一帮人斗得快要拆掉老国王的灵堂了，门外终于传来一声大喝：“都住手！”正是王后赶来。

　　晏伯空趁机踹了楚云合一脚，楚云合一个不慎，整个人趴在了刚进门的王后脚下。居高临下地王后冷然不屑地瞪了楚云合一眼，抬起脚雍容又绰约地向里面走去。
　　楚云合爬起来，正了正头盔，莫名觉得自己气势泄了一半。

　　王后虽然眼睛仍在红肿，但主持朝会多年，威严犹在，乱做一团的人群自动排排站好，让出条路来。王后快步走向灵堂前方，皱着眉将混乱中被撞歪的棺材盖放好，胸口上下起伏，显然气得不轻：“都造反了是不是？”

　　晏伯空将刀往地上一扔，赶紧理了理早已撕扯得不成样的孝衣，再一看自己老爹晏平没回来，暗吐一口气，心道这不废话么？

　　王后定定地将晏伯空打量一番，联想到城中各种传闻，略感意外。都道晏平的这个儿子是个成日里不着调的，没成想竟能拖住楚云合这么久，不由心绪稍定，目光扫过堂上诸人，最后落在楚云合身上，沉声道：“大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云合一阵不耐烦，担心又要重复一遍方才的对话，直言不讳地概括总结道：“老子不想认一个奶娃娃当国王，更不想认一个小丫头当女王，你也甭跟我提什么海氏旁支，总而言之，老子要自己当国王，就是这个意思。”

　　王后沉吟良久，似做了一番艰难抉择，当众高声道：“海氏本就无意专权瀛洲，先祖凤璋先生曾有遗言，子子孙孙不称帝，称王也只是为拓荒时期总领全局着想，而今共和议事已日渐成型，大将军想要王位，难免名不正、言不顺。”

　　楚云合神色跋扈，压根一句也没听进去，不耐烦地摆手道：“别跟我扯海凤璋那一套上古玩意儿，当今世道，但凡守有一方沃土，谁人不称帝？偏你们肚子里的弯弯绕跟别人不一样。今日之事，本将断无中途罢休之理，奉劝王后识时务些，别以卵击石。”

　　“将军莫急，”王后随即便对众人高声道：“本宫提议，加封楚云合为摄政王，暂领国政，待王子海长汀十五岁之时，若心智正常，则须归还朝政，若……”说到此哽咽了一下，才道：“届时由本宫做主，将王位禅让于大将军。”

　　楚云合闻言，心道这要么就是缓兵之计，要么就是妇人家没见识，真让我当上十年的摄政王，十五岁的小王子还能要回王位么？海长汀能不能活到那会儿都难说。不过不管怎样，都比今天这样大开杀戒要好，略一思忖，道：“我没意见，”说着又当众抖了抖长刀，回顾余下瑟瑟发抖的官员道：“诸位是不是也没意见啊？”

　　众人纷纷点头如捣蒜，王后见状心中一片悲凉，海氏在瀛洲呕心沥血经营百年，却换不来几人死节，几人效忠，正无声冷笑之际，晏伯空梗着脖子上前道：“我有意见，凭什么？”
　　楚云合唰地将刀架在了晏伯空脖子上，狞声道：“你说我凭什么？”

　　晏伯空无视眼前泛着冷光的刀刃，蛮横无忌道：“你今天动我一下试试？你有兵，我就没人么？”
　　“就你那群乌合之众，也敢跟本王宣战？”
　　“就你那群虾兵蟹将，在船上唬得了人，在瀛洲本少爷还没放在眼里！”

　　“小晏公子，”王后不能坐视瀛洲内乱，心知今日之事必得有人退步，轻声一叹，插言道：“此议是我和晏大人商量过的，既然在场诸位没有异议，也就相当于共和议事的决定了，你退下吧。”

　　晏伯空闻言，与楚云合大眼瞪小眼地僵持片刻，终于一脸憋屈不甘地别开了头，退至一众官员之中。

　　楚云合冷笑收刀，回身对王后道：“本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这丧事还是尽快办吧，海兰齐活着的时候就没做多少好事，死了还要折腾活人七七四十九日，这是什么道理？”转身一脸阴沉地对众人喝道：“现在就去挖坑下葬，从明天开始各归各位，本王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哭哭啼啼！”

　　场上所有人的神情皆变得愤愤不平，但摄政王一事乃王后亲提，事已至此，又有谁敢顶撞楚云合？晏伯空眉头皱了皱，终究没有言语，说到底，丧葬一节在他心里本也是形式，不太在意，但王后却气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指着楚云合已说不出话来。

　　就在场上众人皆敢怒不敢言之时，海安澜从后殿冲了出来，指着楚云合的鼻子怒道：“国家大丧岂能如此了事？你越是想要侮辱海氏一族，就越是暴露你家奴本色，卑劣可笑！”
　　“呵，”楚云合不怒反笑，玩味道：“安澜公主若跟在本王身边，本王迟早能让你明白什么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后连忙挡在女儿身前：“楚云合，你别太过分了！”

　　海倾倾一叹，也走了出来，连她这等没心没肺混了十七年日子的人都感觉到耻辱了。虽然她对国王老爹没太深的感情，更兼形势如此，不得不低头，但这毕竟是她亲爹的丧事，当即勉力一笑，道：“王爷既已得偿所愿，又何必多此一举？死生事大，哪有连丧事都不让人办的道理？”说着又往前一点，将声音压得更低，“您摄政王的生涯至少还有十年，这么快就让天下人知道你与海氏翻了脸，不是白白迂回了这么一节？”

　　楚云合闻言也意识到了自己有点沉不住气，挑了挑眉退后一步，似是想要重新审视一下这位默默无闻的大公主，继而眼光又在海安澜和海倾倾之间游走了几遍，啧啧叹道：“海兰齐倒是生的两个好女儿哈哈哈……”

　　一旁晏伯空翻了个白眼，冷嘲道：“只会拿死人立威，合着摄政王就这么点魄力？”
　　楚云合目光如刀地剜了他一眼：“本王暂时没空，不过你不用急，活人你一定是第一个。”言罢转身离去，堂上随他而来的士兵相继撤出，只余一小波人在殿外把守，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王后强端着的架子终于散了，两腿一软坐倒在地，海安澜去扶她，王后却倒在女儿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晏伯空大喊了两声‘王后娘娘’才让她止住：“王后娘娘，我爹呢？”
　　王后抽泣两声，有气无力地道：“应该已经带着小王子回府了。”
　　晏伯空一拍脑门：“糟了！”宫中人多眼杂，楚云合很快就会知道小王子在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