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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章七十五 置我甲兵 ...

  •   章七十五 置我甲兵

      雕阴山,骁翼军驻地。

      月上中天。

      吴青山战战兢兢地站在中军大帐外面,仿佛受惊的鹌鹑一般,本能的缩紧了脖子,将身子又往外悄悄的挪了两步。就好似那大帐中有着世间最恐怖的洪水猛兽,他只要一口气喘得大了,便会立刻被剥皮抽筋、尸骨不存。

      他便是白日里,被这位新来的军都虞候在营中空地随手一拎扔去给小薛都头报信的军卒。

      天知道!他那时候怎么敢跟这位军都虞候说话的,竟然还敢跟他呛声!现在还能留住一条小命,真不知是祖坟上冒了几辈子的青烟!而似乎众人也正是因为震惊于他竟然敢跟这位犹如冥王再世恶鬼复生的新任军都虞候说话还能留下条命,才将他打发来在中军大帐外站岗。

      想到此处,他看了一眼挂在营寨外围栅栏上那飘飘荡荡的六十来具尸体,想起白日里的事情来,不由得再次颤抖起来。

      天地良心!如今中军大帐里面住的这位,哪里是云大王?根本就是云阎王!

      五个都头竟是在眨眼间全部被她以无比残暴凶狠的手法一狼牙棒拍成一滩碎肉血泥!此等可怖场景,满营将士有谁曾见识过?!

      当时整整一个多时辰,近三千人营寨都没能从那血腥惨烈的场景中恢复过来。直到未时,方有一个平日里素来凶厉的悍卒呸地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将这位云阎王的祖上八代的娘都骂了一遍,随即冲到营门口,怒骂着就要抬脚迈过云阎王划下的那道线。

      而好巧不巧就在此时,这位云阎王仿佛早就料到会发生什么一般,竟是神出鬼没的眨眼便出现在营门口。

      她挑眉看了一眼那个刚刚冲过那道线不过数步的悍卒,随即连都没眨一下,猛然一脚一招毒龙出洞正中那悍卒胸口,将他踢回了营寨内,随即一个跃身而起,手中狼牙棒抡如满月,哐唧一声,照着那倒在地上的悍卒上半身劈头盖脸砸下!

      一阵脆生清冽的骨骼碎裂与血浆喷溅之声中,狼牙棒被拎起。众人定睛看去,只见那悍卒上半身连带头颅被悉数砸成碎肉血浆,贴附于地,还有几块粘在那狼牙棒上。而那悍卒下半身却尚自完好,就连那两条腿,似乎还蹬了两下,才渐渐不动弹了。

      一瞬间,见到此情此景的军卒们瞬间就有几人背过气去。

      而云阎王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抖了抖狼牙棒上的血肉碎块,优哉游哉的进了大营,连带着跟着她从甘泉县回来的知县捕快衙役甚至隔壁的天武军驻军,都是一脸的惨不忍睹。

      此时全营上下才注意到,被甘泉县的捕快衙役以及隔壁天武军驻军们抬回来的,竟是几十个赤.条条的大汉,一个个下半身俱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不是呻.吟哀嚎不止,就是早就昏迷过去。

      “军法队何在?”眼见着云阎王往一个时辰前被她拎在中军大帐门口的椅子上大马金刀的一坐,整个骁翼军第三军三千多人噤如寒蝉。

      “啧啧,军法队都没有?”云阎王眉头一皱,三千人同时跟着她的语调抖了一抖。

      “……将、将、将军……”一个士卒哆哆嗦嗦的出声。

      云阎王挑眉,“哦?你是军法队的?”

      “不、不、不是……小的……”那士卒被云阎王看了一眼,立时抖如筛糠。

      云阎王显然不耐烦了,一挥手道:“得了,你现在就是了!”她说着一指那几十个被甘泉县捕快衙役和天武军抬回来的骁翼军营头和都头,“你带上人,去军牢里把刑架搬出来。”

      此时她说的话,又还有谁敢置疑?那军卒当下逃命一般带着几十号人,撒腿飞奔往数年未有人问津的军牢而去。

      阎罗坐镇,事半功倍。不过眨眼功夫,临时搭起的刑架上,挂着几十条赤.条条的大汉一字排开,各个下半身血肉糜烂,却还偏偏神志清醒,惨叫震天。

      就在这一片呻.吟哀嚎声中,云阎王拎着她的狼牙棒站了起来,三千多骁翼军因为她的起身,几乎同时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但听这位杀人如麻的活阎王清了清嗓子,声音不疾不徐:“太.祖军规,主将升帐,三鼓不至者,一律以贻误军机,死罪论处。本将今日再给你们加一条,非奉本将将令,擅离驻地者,一律以私通敌寇,死罪论处!”她说着一挥手指,只想被挂在刑架上那几十条□□的营头、都头,“军法队,军棍杖责!”

      整个骁翼军全部一哆嗦。

      那位刚刚被云阎王随手抓阄抓出来的军法官上下牙打颤,“将、将军……打、多、多少棍?”

      “多少棍?死罪论处,意思就是……”云阎王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打到全部断气为止!”

      蓦然鸦雀无声的三千士卒之前,刑架上的营头与都头们哀嚎、求饶、诅咒、叫骂声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军棍声,响得震天动地。

      当天,从未时初到申时末,整整两个时辰,三千骁翼军军官亲眼看着军中几乎全部营指挥使与都头,因为升帐不至与随意离营为由,以贻误军机与私通敌寇之罪,在惨绝人寰的哀嚎声中,被军棍活生生打死。

      几十具尸体□□的被军都虞候下令挂在营寨的木栅外墙上,死状全无人形,惨烈异常。

      ----

      二更月上,展昭避开大帐的唯一一个战战兢兢的戍卫士卒,轻轻的掀开帐帘,悄无声息的钻了进去。

      大帐之内,前帐悄无声息,后帐却是透出点点灯火。

      他足下无声,悄悄的摸去后帐,但见后帐之中,一灯如豆,云川正站在桌前,专心致志的打量着桌上的一幅地图。

      展昭此时才刻意放重了脚步。

      “嗖”的一声,一柄近乎透明的飞镖直取展昭面门,竟然抬手就是追魂夺命的杀招!

      展昭叹了口气,不着痕迹的衣袖一拂,便将那只沾满麻药的飞镖悄无声息的卷入袖中。

      云川转头挑眉不怀好意的看他,随即笑得无比嚣张、得意万分,“哈哈哈哈!展大人、展将军,风水轮流转,如今也轮到你无比正直的展大侠,夜半三更来爬我的墙头了!”

      “…………”人品端方的展大人扶额,“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云川立刻贴上去,一只手勾住展昭的脖子,一只手勾住展昭的腰,整个人贴在展昭身上,额对额,唇对唇,暧昧无比的道:“唉,不要口是心非嘛!想我可以直接说!”她说着热情地蹭了蹭他,那个“想我”说得令人面红耳赤的意味深长,随即便看见展昭耳根不可抑制地“唰”的红了。

      深吸一口气,展昭稳定住心神,将她推开半臂距离,正色道:“雁回你白日下手那般狠厉,我怕你营中士卒生出异心,夜半营啸,这才过来看看。”

      他说着隔着袖子掂了掂那枚透明犹如琉璃冰晶的飞镖,将其递还给云川,挑眉道:“出手就是杀招,你倒是当真警觉的很,必是也在戒备罢!”

      听着展昭笃定的口气一语命中,云川颇有些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展昭你少说教!你须晓得,这治军和治军也是不同的,统辖上下全是兵痞流氓土匪的地方骁翼军,和统辖上下全是武门世家子弟的禁中天武军,那绝不是同一种办法。”

      展昭叹了口气,却是点了点头,“你无需多说,我自是明白。

      “哼哼!”云川一挥手,“放心吧!明日开始,他们就是想营啸,也得先爬的起来!”

      展昭并未追问,却看了看四周,道:“子厚呢?他今日也该到。”

      云川道:“我让他去办点事,明天才来。”

      展昭微笑道:“这半年子厚倒是长进不少,都能独自出去办事了?”

      云川挥了挥拳头,“暴力之下,必有勇夫!”

      展昭不由笑了出声,暗道他二人的师兄宁泽这看人的眼光确实独到。

      云川此时却推开展昭手臂,暧昧的紧紧贴上他,“哎,展大人不要岔开话题,赶紧办正事!”

      “别胡闹!”展昭斥她,声音却没能让云川听到半分严厉。九月末的西疆,草木衰凋,夜冷霜华,她带着微凉的手贴上他温热发烫的胸口,缠绵流连的抚摸过他健硕的胸肌。

      “嗯……”两个人几乎同时发出熨帖的叹息声。

      展昭双手扣在云川肩上,却并未把她推开。云川立时得寸进尺,双唇贴上他脸颊,湿热的舌如羽毛般划过他的耳垂。

      展昭轰地一下身体蓦然绷紧。就在他忍无可忍,要一把抱起云川之时,却只觉自己的右眼上蓦然一凉,竟然是云川趁他不备,将一个不只是何物的东西,以极轻巧的手法贴在了他的眼球上。

      随即,云川一把推开他,张狂得意地向他笑道:“展大人啊展大人!同样一招你中计两回!你到底是好色呢?还是太蠢呢?”

      展昭身体滚烫躁动尚在,额间青筋却又开始跳起。

      当年两人初识的当夜,西夏行营外,云川用了一模一样的招数将那只手环扣在了手腕上,自此两人便是牵扯不断。从那以后的每一日,他如果没有被她气得半死,那就一定是在为她操碎了心。

      她师门到底是放她出来改变历史的,还是为祸人间的?

      这许多时日下来,展昭早绝了和她斗嘴的心,一把狠狠将她扣在怀里,平缓着身体的躁动。

      云川却忽然问道:“听章胖儿说,你今天去甘泉县,原本是为了熟悉天武军四周的道路走向而去的?”

      展昭点了点头,却被云川拉住手,站在了桌前的那副地图之前。

      地图是羊皮所制,正是整个永兴军路的山川地势图。其上的山川纹路却是极少见的以朱砂绘制而成。山川纹路绘制的精细异常,甚至连山峰的高度陡度,河道的宽窄缓急,都一一标注清楚。

      展昭不由暗道,怪不得这几日每见云川,都见她或面对地图垂头沉思,或在地图面前比比划划。

      云川此时看向展昭,思索片刻,开口道:“展昭,你昨日刚刚驻营,今日就去查看交通道路……嘿嘿,老实说吧,没带过兵,心中没底罢?”

      展昭一顿,坦然点头。

      云川一挑眉,眼中光华流转,笑得如狡猾的狐狸:“展昭,我们,来打个赌吧!”

      展昭警觉的看她。

      云川摇了摇手指,“展昭,我们下个博弈局。你若赢一局,下次你在上面。我若赢一局,下次我在上面,如何?”

      她说的隐晦,展昭却是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刹那间面红耳赤,“雁回!”

      云川得意大笑:“你要是不下,那就算彻底认输,以后都得我在上面才行!大丈夫愿赌服输,你现在就给我立个字据!”

      还立字据!展昭简直恨不得把她剥皮抽筋,看看她到底是什么做的,才能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

      眼见着她就要去拿纸笔,展昭一把拉住她,气不打一处来:“还怕你不成?同你下便是了!拿棋盘来!”

      云川登时满脸都写着“奸计得逞”的愉悦,却没有起身去找棋盘,而是一把将展昭拉倒地图之前,执起他的一只手,在他的额头轻轻拍了三下。

      一瞬间,展昭看着面前桌上的地图,惊呆了。

      他右眼中看到的,再不是那副朱砂所绘的眼皮地图!

      地图之上的半空中,蓦然浮现出无数闪着柔和银色光辉的线条,起伏曲折,蜿蜒流动,静静的悬浮在离桌面一尺的半空,仿若梦里星辉。而待展昭看清那些线条和无数银色与暗色的阴影所组成的图案,更是震惊得低呼出声,“这……这是……地图?”

      云川点头,“嗯,这是鄜延路的三维山川地形图。大地之上所有地形,大到山川河流,小到草木鸟兽,全部都有记录。甚至路边一棵树的生发荣枯,都可以以此参考。”

      她说着执起展昭的手,伸向那银色线条与阴影所绘出的栩栩如生的地图之上,拇指与中指轻轻推拨,瞬间就将原本涵盖了整个鄜延路的地图放大到了延州一路。

      展昭恍然与震惊交杂,看向云川。

      云川眨了眨眼,“这是我们当初还在师门修习历代战术战法时,最常用的东西。喏,你试试,两指展开是放大一个局部,两指回缩则是缩小一个局部。”

      展昭深深吐息的三次,这才试探的将手虚悬在那立体的银色山川河流之前,两指轻轻一展,果然那地图十分流畅的继续展开,将他虎口所在延州城放大到几乎能看见城墙上的门楼!

      云川又道:“四指并拢轻轻托拽,可以移动地图焦点。”

      展昭小心翼翼的并拢四指拽了一下,果然只见延州城往上移走,而延州城南的伏龙山出现在地图的正中。其栩栩如生之态,几乎山上每一个树树叶的浮动,都能看清!

      云川哼了一声,“啧啧,挺聪明嘛!现在拖到我们的雕阴山。”

      展昭听她语气,纵然尚未从震惊之中回过神,却也不禁莞尔,四指拖动,两三下间,雕阴山便准确的出现在地图正中。

      云川随即嘿嘿一笑,“方位掌控不错嘛!好了,我们来点正经的!一战定上下!”

      展昭还没来得及脸红,就见云川手腕在半空中接连三下一转一甩,转瞬间,雕阴山的山头蓦然出现密密麻麻的一整群黑点。展昭眼里极好,只一眼便看出,那竟是一群群黑压压的人!每一个人勾勒的虽然简单,但是却各个清晰分明。

      云川手腕随即又是甩了两下,雕阴山以北,甘泉以南,蓦然出现另一群密密麻麻的黑点。不同的是,这次的人数要少了将近半数,然而竟然各个配有战马!

      展昭瞬间明了,原来这地图不仅能无比清晰的显示山川地形,甚至还能仿制两军对垒时的战况!

      但听云川得意的声音贼笑道:“展将军,你是第一次,我不欺负你。给你三千精锐步军,我用一千西夏步骑混合军。我强攻雕阴山,且看你能不能守住!”

      展昭双眼放光看了云川一眼,“好,就试试看!”

      ----

      中军大帐前帐之中,刚刚回来不久,还没进后帐就听见两人对话的安歌捂了捂脸,心中默默的同情了展昭一瞬。

      “沙盘对战……师姐好像只输给过霍教官吧?”他默默的想到,随即想起两人赌注,松了口气,“赌输了展大哥大概也没什么损失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云川:兵法定上下!
    展昭:武力定上下!
    安歌:…………算了,反正怎么定我都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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