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鬼》清潭深深

2、上篇

　　“莲儿，你看我这画画得如何 “我看了一奋眼旁边的红衣婢女问。

　　莲儿看了看空白画纸上的零星几笔线条，慢吞吞看地回了一句，“好。”

　　“唉，算了。我知道你也看不懂。 ”说着我把画卷了起来，“六顺。”

　　一个小厮跑了进来，“小侯爷，今儿咱还去沉香洛了”他看了看我手里的画问道。

　　沉香阁，京城里一家著名的书画交卖之地。隔局鲜明明，一楼是中等画，卖得略便宜。二楼是上等画，卖得天价，甚至连碰一下都难。所以一楼人还算多，到了二楼也只有寥寥数人,毕竟大部分人来这儿都是为了附庸风雅。我不喜人多，也不认为自己的画有多差，所以一有空闲便带着莲儿和六顺，隐瞒身份换了普通人家(的衣服，去沉香阁二楼卖画，自然三年中从未卖出去过一幅。

　　到了沉香洛后, 我像往常一样在椅子上一坐，看看四周的名迹，再看看自己的画，怎么看怎么觉得它们不如我的。

　　莲儿听了我的话后,吃吃地傻笑着。我知道她是要说我太过自负，只是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说。

　　坐了一上午后，我打算收起画回家吃饭。一位白衣女子突然缓缓走过来，在我的画前驻足许久。

　　我有些兴奋地坐了回去，等她说话。

　　“这画看似平淡无奇毫无章理，出意境深远。你是这画师吗”她转头看向我国美目盼兮，风姿丽兮，有一目瞬我竟看呆了......世间竟有如此美人？但我很快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轻咳了一声，“恩。”

　　她又转头省了看画,犹予豫半天才开口，这......多少钱？”

　　“不用钱。”我看着她略微吃惊的脸，笑了笑说，“画赠知己，我已在此地坐了三年。”

　　原来如此。”她沉吟着点了点头，“我叫尹笙。三日后，可否与先生在湖心亭一聚？一同探讨此画与音律？”

　　我欣然点了点头。

　　回到府里后我让莲儿取出所有衣物，“莲儿，你说我穿哪件好呢”

　　莲儿笑着说，“都好看，小侯爷穿什么都好看。”

　　“贫嘴。”

　　“没---没有, 莲儿说的是实话......”莲儿着急地辩解，却又找不到措辞。

　　我在一旁看着有趣，便故作生气，直到她脸红到了脖子时，笑出声来。

　　“原来小侯爷又在捉弄我。”她小声地嘀咕着。

　　“三日后 ,你与我一同前去湖心亭赴约。”我轻咳了一声，突然一脸严肃地说，仿佛刚才的那个顽笑的青年不是我。

　　我日等也等，终于等到了三日后，一大早我便窄了一身月牙白的衣服出了门，带着一身妖莲红的莲儿往湖心亭去。结果刚到那儿，便看见白衣胜雪的尹笔立在亭中，看着湖中的水，身边的桌上放着一幅画一把琴。

　　“先生。\'她看到我走来，点点头

　　“伊姑娘。这是我的贴身婢女，莲儿。不知带着她是否方便”

　　尹筐看了看我我旁边，又看了看我，微微皱起了湄头，没过多久又舒展开，语气十分勉强，艰难地轻吐出一个字，“好。”

　　我转头看着莲儿吩咐道：“你去亭外候着。”

　　尹笙一脸复杂地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才取来画轴打开。“先生此画仅有寥寥几笔，尹笙愚锐，虽感觉到此画满卷苍凉壮活却艰痛现寂，但始终不知这是画到底是何含义。”

　　我轻笑了一下说，“我亦不知，不过是随心而动的笔罢了。不过又何必过于追根求底呢”

　　她沉思了一会儿说，“先生所言甚是。”

　　“尹姑娘会抚琴”我看了一眼石桌上的琴问。

　　“略懂一二。”

　　“我可有幸听姑娘弹奏一曲”

　　尹童点了点头便坐下来开始抚琴。低音缓缓从指间流出，低迷却又雄浑，孤寂又苍凉，仿佛与我的画相映相呈。

　　我坐在一旁闭眼听着，心里突然异常压抑又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里口呼之欠出，仔细想去却又不见踪迹。不知过多长时间，我睡了过去，又回到二十年前那场灾荒，我看到满目疮痍的大地，我看到从争食的“干尸”，我看到那纤细瘦弱的身影......

　　“莲儿......”我从梦中醒来，抬手一摸发现自己竟然已是泪流满面，我急忙擦干眼泪，转看见尹笙正看着我，“失礼了。”

　　“无妨。“她抿了一下嘴, 才接着说，“你与莲儿在梦中......”

　　“我幼时方州大旱，我与祖父逃难欲来京中寻找父亲，但祖父半路病故，仆人皆离叛而去，仅剩下我与一个小丫鬟莲儿。后来,我们被一个善人所求救，他带我们来到了京城。”

　　“你......“尹笙又是一脸复杂地看着我，动了动嘴唇，终是没有说话。

　　六顺喘着大气跑过来，一边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一边喊道：“小侯.....少爷，老爷让您回去一趟。”

　　“嗯，我知道了。”我起身向尹笙告生辞。

　　回家中，父亲把我叫到了书房。“长溪，今年你已二十六岁了，不能再整日游手好闲地乱逛了。为父为你寻了一门亲事，是工部尚书的女儿。你该收收心了。”

　　“啊？......啊，那孩儿先回房了。”

　　“嗯。”父亲看着我离去的背影，皱紧了眉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声呢喃，“若我当年带你一起来京，如今也不至......”

　　我回到房中拿着兵书发了一会儿呆。“莲儿，我要成亲了。”

　　莲儿脸上出现了一瞬错厄,但随即开心地笑了出来，“好事，小侯爷长大了啊.”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也不像书里写的那样高兴呢”我茫然地望着窗外。

　　“小侯爷不高兴了吗!“她一脸惊讶和着急，好像惹我不高兴的是她，“那.. ..那我们就不成亲......”

　　我转头看着她笑了笑，“什么叫我们？你这么挪愈主子吗”

　　“啊？”她更加着急了，想解释又解释不清，手足无措地站在我旁边。

　　“哈哈哈......”笑了一阵，我把六顺叫进来，“六顺,你快去把我的厚衣服取过来。”

　　过季衣物都放在了东厢房，六顺一路小跑,急忙取来。

　　“六顺。”家仆长安叫住了他，“你拿这过冬的衣物干什么”

　　“谁知道这祖宗又想于什么。”说着，他瞄了瞄四周无人，凑到长安耳边小声说，“我又听见他在房果自言自语，还一阵怪笑。可怪吓人的。我看他这疯病越来越重了。还要成亲呢，这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吗”

　　“唉!谁让人家一家是世袭公侯，朝中重臣，就为了这，有多少姑娘抢着嫁呢。”

　　我看着外面的天终于黑了下来。今天真是个好天儿，外面一轮圆月发着皎光，侯府门外的松树在月光中朦胧摇晃着枝干。我坐在松树下，穿着厚衣，看着周遭的景物似有若无。

　　夜风袭袭，我裹了裹外衣，“莲儿，冷吗”

　　莲儿坐在我旁边摇了摇头。我们坐了很久之后，看着圆月从未边升到了半空，才听到那一声声久违的更声。

　　更夫穿着一身灰色的短衣，低着头，一下一下敲着邦子，慢慢走过来。

　　我起身走过去拦住了他，“江伯伯。”

　　更夹抬起头，露出一张精美的脸，长眉细密，双眼清明，嘴角微挑，白哲的皮肤在月光下映的好似谪仙一般。我在心里又一次惊叹，三十年过去了，江秋竟似丝毫未变过，不过有些事我终究不好多问，他是妖也好是仙也罢怎样都不会害我的。

　　“长溪，何事寻我？”

　　“我有些事想不透，想求教江伯伯。”

　　“何事”

　　“是否不是两情相悦的婚姻，便不会高兴？”

　　无所不知的了江秋闻言沉默了许久，仿佛想起了什么往事，“我亦不知，我一
　　生从未成过亲。”

　　果然，妖怪是不用成亲的么......

　　“想什么呢”江秋用一槌子打了一下我的脑袋，“有何不明的,便自己去寻求答案。后日我便离开京城了，你要和我一同去铭城转转吗”

　　“咦数百年前先祖一战定乾坤的那个铭城”

　　江秋缓缓点了点头，眼神有些飘忽地望向远方。“天凉了，快些回家吧。”

　　第二天，我便向父亲辞行。父亲想了一会儿，确定是与江秋同行，就同意了，“出门游历一下也好，我像你这么大就已经在沙场上建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