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狐仙同居以后》清汤涮香菜

1、失业

　　《星空娱乐周刊》办公室，这里汇聚了业界最专业的狗仔团队，娱乐圈近一半的爆料，都从这里首发。

　　“小祈啊，你不行啊！”一个满脸横肉油腻中年男，轻蔑的眼神使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他用肉锤般的拳头捶着桌面，恨铁不成钢地说着，“上次我让你跟X女星和Y导深夜‘看剧本’的新闻，你就真给我拍了他俩读剧本的照片……我求你动点脑子好吗？！”

　　据不完全统计，主编的肉拳在桌面上捶了不下十次，以至于咖啡都撒了一半出去。

　　祈又扬敢怒不敢言，虚心接受着上级的批评，她那段时间天天在酒店外蹲点，可X女星和Y导私底下并没有亲密往来，她虽然是娱记，但也要靠事实说话，不能凭空捏造啊，这是她的职业操守。

　　就是因为这点“职业操守”，比她晚进公司的后辈们都升迁了，而祈又扬在《星空娱乐周刊》呆了两年，就连半点儿工资也没涨。

　　说来可笑，当初她入这行，就是想靠着挖个大料，来个一夜暴富什么的，现在风里雨里地折腾，银_行_卡的存款就没超过两位数。

　　“上次也就算了，好歹还拍了点照片……那这次呢？让你盯个人，你照片没拍到，还把相机给弄丢了。”
　　“主编，我……”
　　“别说了。”主编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炒员工时的经典台词，“咱这地方小，供不起你这尊金佛，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祈又扬猝不及防地失业了。

　　这就是祈又扬，曾经是名有操守的专业娱记，或许从今天开始就不是了。25岁的她，如果非要用两个字来形容自己的人生，那就是“失败”，用五个字形容，那就是“大写的失败”。

　　作为娱记，她拍不到一线明星出轨劈腿，只能拍到十八线片场吃鸡腿；作为白领，她属于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底层人民，拿着坑爹的最低工资标准；而作为女人，她就更失败了，自己喜欢的人从来不喜欢自己，至今还是“高贵”的母胎solo。

　　还有些更让人操_蛋的事情，她不想提。

　　“又扬，怎么了？”一个短发干练的女人走了过来。
　　祈又扬刚填完离职报告，收拾着没什么好收拾的工位，低头无奈地笑着说，“吃炒鱿鱼了，真香——”

　　“啊？”盛夏和祈又扬是同一批入职星空娱乐周刊的，一开始她们还是搭档，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不过后来盛夏爆过好几次一线女星的大料，现在是星空娱乐周刊名副其实的“小红人”。

　　“凭什么呀？！”盛夏拉着祈又扬，准备去主编办公室进行理论，祈又扬虽然没挖过大料，但这两年也是兢兢业业，工作一丝不苟，凭什么说炒就炒。

　　“凭我这次没拍到独家照片，让别人家抢了头条，还把单反弄丢了。”从第一天干这行开始，她们就被教育着，相机就是娱记的本体，自己挨打也不能让镜头受损，弄丢相机这件事搁娱记身上，就是种不可饶恕的“罪行”。

　　“哎……”盛夏长长地叹一口气，娱记真不是普通人能做得来的，要能跑能扛能藏，有时候为了抢头条，就是豁了老命出去，最后拼死拼活曝光真相，还落不下一个好名声。
　　“也好，你出去就别干这行了，好好当个上班族，朝九晚五的多舒服。”盛夏拍着她的肩膀，不过说来纳闷，“你这三天去哪了？电话也联系不上。”

　　这三天……祈又扬也奇怪，她居然完全记不起自己干了什么。

　　三天前，她尾随某电影剧组片场，去偷拍某男星婚后偷腥的实证，只记得自己还没拍几张照片，就被男星助理发现了，接着几个人追了上来，正好片场后边是山，祈又扬就跑山里去躲一躲。

　　“然后呢？”
　　“然后就想不起来了，今天早上醒来以后，我还躺在山上，手机，单反，钱包以及我的登山包都不见了。”祈又扬幸亏兜里还有点零钱，否则都不知道怎么回来。

　　“想不起来？该不会是给人下药打劫了！”三天都没有知觉，盛夏掰着祈又扬的身子，左看右看，“你别吓我，人没事吧？”
　　“人没事，就是东西丢了。”银-行-卡什么的可都在钱包里，屋漏偏逢连夜雨，祈又扬这时候又被炒了鱿鱼，这就叫祸不单行。
　　“要不咱报警？”
　　“这点事情他们会管么。”祈又扬认栽，比起这些几乎看不到希望的，她应该集中精力去找下一份工作，考虑着怎么养活自己。

　　人一旦走起霉运来，你都猜不到，还有多倒霉的事情在前边等着你。
　　祈又扬就没想到，一出公司的大门，正碰上三五个壮汉在楼下等着她，往常都是她蹲点别人，这回反过来了。

　　“就那个女人，兄弟们，上！”

　　“不是吧……”祈又扬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光头，卤蛋般的圆脑袋在太阳底下反着光，不就是三天前追自己上山的那个男人么。出于一名娱记的本能反应，祈又扬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想，这算什么事儿，照片没拍到，饭碗也没了，倒是惹了一屁股的仇人。

　　“你给我站住！”
　　“相机交出来！”

　　拥有短跑的爆发和长跑的耐力，也是娱记该具备的专业素养，但她毕竟是个女人，体力拼不过那几个壮汉。眼见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祈又扬几乎要放弃的时候……

　　“啊……什么鬼……”
　　一辆自行车横空往几个壮汉身上砸了过去，疼得他们嗷嗷叫。

　　祈又扬不明就里地回头看一下，后面突然冲上来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长发女子，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跑着。祈又扬几乎被她拖着在跑，这惊人的爆发力，不逼自己一把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强，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有短跑冠军的潜质。

　　就这样被人拉着又跑了十几分钟，祈又扬确定那几个男人给追丢了，才敢停下来歇着大口喘气，“谢谢……谢谢……”

　　她只穿了一件长款卫衣，并没穿裤子，光着的一双腿纤细笔直，由于鸭舌帽帽檐压得太低，祈又扬只能看到她的小半张脸，不过从下巴的线条来看，她长得应该还不赖。
　　“你……”祈又扬低头时，看到她纤瘦的双足光着踩在地上，白皙的皮肤上蹭满了泥点灰尘，狼狈不已，和她这张天仙似的脸格外不搭。

　　她没穿鞋，刚刚就光着脚跑了一路？祈又扬着实佩服她。可越看她，祈又扬就越觉得奇怪，尤其是这件卫衣，还有帽子……怎么都这么眼熟。

　　“这不是我的衣服吗？”祈又扬总算是看清楚了，确实是自己的衣服和帽子，而且她身上还背着自己的登山包，“这是我的包啊……”
　　“你……”还以为这是哪个熟人的恶作剧，祈又扬摘掉对方的鸭舌帽，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蛋，素面朝天，却有种说不出的清新脱俗，像是热夏里吹来的一阵清风，她眉眼恬淡而自然。

　　出于职业原因，祈又扬见过很多明星，但只有眼前这张脸，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素颜女神”。可能她看过娱乐圈太多僵硬的“假脸”，看到纯天然的美女时，还是会觉得惊艳。

　　白芷朝祈又扬凑过去，在她身上闻了闻，是熟悉又安心的味道，她弯起唇角微微一笑，从卫衣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递给祈又扬。

　　“我的手机……”祈又扬第一反应是被她的“微笑杀”给秒到了，然后才接过手机，这时手机因为没电已经自动关机，祈又扬抬起头，“你是来给我还东西的？”
　　白芷点头，然后拿过她手中的鸭舌帽替她戴好，同时把登山包也还给了她。

　　“好人一生平安！好人一生平安！”祈又扬双手合十，就差感动得热泪盈眶，这年头难得碰上这么热心肠的，还是个美女，祈又扬忙着道谢，“谢谢！谢谢！”

　　只不过，她怎么会穿自己的衣服？祈又扬盯着她身上的卫衣，还是想不明白，这三天发生了什么，她一点记忆也没有。

　　白芷见祈又扬一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她低着头，犹豫片刻，伸手准备脱掉时……

　　“别别别！”祈又扬赶紧抓住她的手，她身上就穿了这么一件卫衣，大街上众目睽睽，脱了是打算“裸-奔”么？祈又扬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穿自己的衣服，但是大老远给她来还这些东西，总不至于是个坏人，“衣服你就不用还我了，我送给你。”

　　白芷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见她流汗了，伸手想替擦汗。
　　“你……”祈又扬躲过，望着她看自己时的眼神，“认识我？”
　　白芷再一次点头。
　　“我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你怎么找到我的……”
　　白芷吸着鼻子，又闻了闻，始终没有说话。

　　“你不会说话吗？”
　　从刚刚到现在，祈又扬没听她说过一句话，而且看她的行为动作，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光着脚跑这么远就为了给自己还东西，祈又扬心里也过意不去，于是从登山包里取出钱包，里面的一千多块现金都还在，她抽出五百交给白芷，“你先去买双鞋，回家去吧。”

　　这样，她们之间就互不相欠。祈又扬不喜欢别人欠她热情，更不喜欢她欠别人人情，她习惯一个人的感觉，因为从小到大，独处惯了。

　　白芷捏着那几张红色的纸币，有些不解，但见祈又扬转身要走，她立马跟了上去，从身后拉住祈又扬的手。

　　“怎么了？”祈又扬以为她嫌钱少，又从皮夹里抽出两百，“都拿着吧。”
　　白芷接过那两百块，见祈又扬又要走，她又紧紧跟了上去。
　　“你别跟着我了。”

　　祈又扬走到哪，白芷就跟到哪。

　　“拿着这些钱回家，不要再跟着我了。”祈又扬放慢语速同她说着，因为她好像有点听不懂自己的意思。

　　不管祈又扬说什么，白芷就是不说话，然后默默跟着她。

　　“你要做什么啊……”她刚丢了工作，心情不大阳光，终是有些烦，这会儿可别奢望她能对谁“慈眉善目”，现在这语气，已经是她最大的友好程度了，“回去吧。”

　　白芷被祈又扬不耐烦地甩开手后，心里空落落的，眉头微微拧了一下，她果然一点都不记得自己了。

　　“你别这样啊……”这一副被负心汉抛弃了的表情是怎么回事？祈又扬捂面，可惜她长得这么漂亮，却不会说话，精神似乎也有些问题，好人不容易当，祈又扬告诉她:“你站在这别动，我去叫警察过来，送你回家。”

　　白芷紧紧攥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你是吃菠菜长大的么……”祈又扬无力地吐槽一句，根本就甩不开她，看着弱不禁风的模样，力气也太大了。

　　忽然，祈又扬心惊了一下，难道来碰瓷的？可仔细一想也不成立，要是碰瓷的，干嘛还来把这一堆东西还给自己，里面相机，手机，钱包还有其他东西加起来，也值好几万。

　　“你弄疼我了。”
　　听她这样说，白芷才松开她。
　　“你家是不是在狐狸山？”祈又扬揉着自己的手腕，这些东西是在狐狸山丢的，她能捡到，弄不好是狐狸山的村民。
　　问了也是白问，她就像听不懂“人话”一样，祈又扬不想惹麻烦，直接把钱包里所有的现金都给了白芷，这也算是尽了力，“都给你了，我真的没有了。”

　　她，还是跟着，显然不是为了钱。

　　祈又扬好头疼，不管了，谁爱搭理谁搭理，她爱怎样就怎样。自己快步流星地往公交车站跑去，正好赶上回家的公交，祈又扬前一脚刚踏上去，没想到那个女人后一脚就跟了上来。

　　“姑娘，你还没投币呢。”
　　白芷被司机大叔叫住，她看到后面有人上来，往箱子里塞进一张纸币，就可以进去，她推测这人说的币，应该是指自己手里的这些东西。

　　于是白芷抽出一张“毛爷爷”，往投币箱里塞……

　　这举动直接司机大叔吓住了，“姑娘，我这可不找零！”

　　白芷不为所动，投了进去，朝祈又扬走去，安静地在她身旁站稳。

　　“喔——”公交车里的人都傻了眼，一片哗然，第一次看见怎么壕的，花100块坐公交车，说不是“傻子”都没人信。

　　那一百块直接被塞了进去，祈又扬都看着肉疼，见白芷慢慢靠近自己，她挪了挪身子，想假装不认识。

　　白芷也跟着挤到她身旁，她想一直闻到祈又扬身上的气味。

　　车子开动，面对突然的晃动，白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因为惯性已经站不稳了，就在要摔倒的时候……

　　“小心点。”出于本能，祈又扬在“千钧一发”之际，立即伸手抱住她，才不至于让她跌倒，扶稳她以后，祈又扬拉着她的手让她握紧一旁的扶手，“自己站好。”

　　身体摇摇晃晃的，白芷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周遭的一切，突然司机一个急刹车，她撞进祈又扬的怀里，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拥抱吗？感觉好奇妙。

　　一阵奇妙的感觉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喂！”祈又扬无语，这个女人完全把她当人肉扶杆了，贴上她的身体，紧紧地抱着她不松手，“你干什么！”

　　白芷用一双清澈的眸子盯着祈又扬，像是永远看不够一样。慢慢的，索性把头靠在她肩上，吸着鼻子去闻她身上的香味，这大概是自己闻过的最好闻的气味。

　　公交车上的人叽叽喳喳开始议论起来，祈又扬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想推开对方，但她的力气也太大了，只能咬牙切齿道，“你注意点影响！”

　　最后，她们在一车人隆重的注目礼下，腻腻歪歪搂在一起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