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无所畏惧[电竞]》叶观灯

20、开赛

　　萧时越沉默着转过头，拿起一个奶黄包放进嘴里。明明是香甜的味道，却莫名吃出了一种苦涩。

　　人总是贪心不足的。他在认识乐弈之前确实是个冷漠凉薄的孩子，家庭环境导致他过早的成熟，并且对一切感情都不屑一顾。幼小的他不屑于付出感情，认为那是无用且浪费时间。然而遇到乐弈之后，他忽然意识到牵挂一个人也会有诸多滋味，苦涩甜蜜，思念渴望，不一而足。

　　于是就会开始渴望更多。

　　……然而明明不应该的。从多年前那个敲开门却得知乐弈一家已经搬走时的小男孩开始，乐弈就注定会和他擦肩而过。

　　“时越。”

　　“……”

　　“时越！”

　　萧时越微微一惊，意识到刚刚是乐弈叫了他的名字。他咬着半个奶黄包，一时间内心五味陈杂——甜蜜酸楚打翻在一起，几乎要将他五脏六腑都搅成一锅粥。这是乐弈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却只是以一个关系很好的室友身份……萧时越差点一口咬到自己舌头。

　　“明天几点钟？”

　　萧时越看了他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下午开赛。”

　　“喻哥刚才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乐弈晃晃手机，“说明天八点全体参赛人员在紫光门集合，看比赛的也一样。”

　　萧时越没说话。

　　“你怎么了？”乐弈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眼神微微带上几分担忧，“莫非是赛前恐惧症？”

　　萧时越：“……”赛前恐惧症是个什么鬼。

　　“别担心，虽然你不是打野，但中单也是C位呀。”乐弈说，“不会影响你发挥的。”

　　萧时越：“……”

　　“我对你有信心。”乐弈对他笑，“我们一定会赢的。”

　　萧时越点点头，“嗯”了一声，把嘴里奶黄包咽下去，刚刚又咬了一口，乐弈下一句话差点噎死他：“你明天会用老猫那个ID吗？”

　　萧时越费了好大劲才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并且决定以后乐弈和他说话的时候都不能再吃东西了。然而咽得太急，他总感觉奶黄包没消化，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憋得十分难受。他喝了口水，这才艰难地开口：“荀哲不是每个人都发了一个账号吗？”

　　荀哲这个土豪富二代给每个正式成员都发了一个全英雄满符文账号，美其名曰“赞助投资”，不过大家私下里都决定除了打比赛不用这个账号，或者打比赛也用自己的号。毕竟无功不受禄。

　　但如果有特殊情况，比如乐弈这种游戏ID十分出名且容易引起腥风血雨的，还是会用荀哲发的账号——当然，秋风扫落叶究竟是谁，电竞社里除了喻文新和萧时越还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乐弈点点头表示理解，转身继续去研究他的英语笔记去了。然而萧时越没看到的是，他面前的英语笔记上还放着手机，聊天页面打开，备注正是“老猫不吃鱼”。

　　……如果萧时越知道秋风扫落叶和老猫不吃鱼曾经多次在各种比赛中碰面且还有一定交情的话，他一定，绝对，不会冒充老猫这个ID。

　　但乐弈没说，老猫这个专坑队友的家伙也没说，所以……萧时越萧大神还不知道。萧大神只是给老猫发了一条消息，说自己冒用了他的ID，如果必要情况下可能会借用他的游戏账号。

　　老猫：“……其实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萧时越：“？”

　　那边的苟胜看看秋风扫落叶的名字，又看看萧时越的名字，左思右想之后决定推萧时越一把。他总觉得……不说自己认识秋风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老猫：“没，没什么，没事了。明天比赛加油吧，别还没和我在决赛会合就被淘汰了。”

　　萧时越：“胜负不重要。”

　　老猫：“那什么重要？”

　　萧时越：“……陪伴比较重要。”

　　老猫：“滚。”这对狗男男！祝他们首战一败涂地！

　　.

　　次日一大早，乐弈被闹钟吵醒了。他伸手摸索着关了手机闹钟，迷迷糊糊地爬起身，发现萧时越居然已经穿戴整齐，甚至还买了早饭回来。

　　乐弈揉揉乱七八糟的头发，爬下床对萧时越笑：“你真贤惠。”
　　而且还知道他爱吃素馅包子。

　　他趿拉着拖鞋去刷牙洗脸，萧时越就在寝室里默默收拾东西。等他出来，发现萧时越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个背包——其中一个比较眼熟，是他的。萧时越这人似乎有强迫症，背包细微的折痕都被他抚平，简直和熨过的一模一样。

　　乐弈微微怔了下，他是没想到男孩子居然还能这么细心，一时间竟莫名有了种回家的感觉——也只有在家里，乐母才会这样照顾他。

　　被人照顾总是心情愉悦的，乐弈吃完了包子喝完了豆浆，抓住睡衣纽扣准备换衣服。忽然听到身旁一声巨响，萧时越这个原本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的家伙触电了一样猛地起身，还带翻了椅子。他狼狈不堪、手忙脚乱地扶起椅子，还差点把背包碰到地上。

　　乐弈：？

　　萧时越简直逃命似地冲进了盥洗室。乐弈：……跑那么快干嘛，豆浆喝多了想上厕所？

　　他一面莫名其妙一面脱掉了睡衣，完全没注意到盥洗室的门开着一条缝，萧时越呆在盥洗室，简直天人交战。

　　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暗恋对象是自己室友。

　　因为刚开学乐弈就被打进了医院，在医院总穿着那身病号服，洗澡换衣服的时候萧时越都在上课，自然也没能面临这样的问题。可现在，这个问题十分显眼地摆在萧时越面前。暗恋对象是自己室友。

　　暗恋对象当着自己面换衣服。

　　暗恋对象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对他暗恋到什么地步。

　　暗恋对象还把我当兄弟和好哥们。

　　萧时越认为自己向来是个冷静自持的人。打游戏如此，学习如此，他对自己要求严到了堪称苛刻的地步。冷静——任何时候都不能丧失理智。自持——任何时候都不能失控。

　　但问题是，男人这种生物的自然反应本身就不是理智能控制的……如果他是一台电脑，那他现在就处于短路状态，主板烧掉了，呼呼冒着烟，现在主机也有当机的倾向，他可能要爆炸了。

　　他忘了盥洗室门锁坏了，总是不能完全关上。他砰地一下踹上门，松开的时候就看见门忽忽悠悠地又开了一条缝，简直就像潘多拉魔盒，诱惑他向门外看。

　　乐弈已经脱掉了睡裤，正往身上一件一件套外衣。他身形修长，腰很细却很柔韧，手臂以蝴蝶样的姿势展开钻进袖子里，裸露在外的肌肤就被遮住了。萧时越呆立在盥洗室，感觉自己此刻的行为简直像个偷窥狂……然而就算他用尽全部自制力，也难以把目光从乐弈身上扯开。

　　这时乐弈“嗯？”了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找不到了。他转着圈翻找自己的抽屉，还未系好腰带的长裤滑落下来挂在腰部，露出一条白色的边……萧时越脑袋嗡地一声，所有理智都在此刻遭遇了灭顶之灾，撒着欢离他而去。

　　幸好，乐弈从抽屉里掏出钥匙揣进口袋，把腰带系好，整理好衣服，然后看了看表，向盥洗室走来。萧时越的理智在此刻忽然全部回笼，他迅速转身离开门边，向里面躲了一下，藏在了乐弈看不见的角度。

　　“时越。”乐弈敲了敲门，“该走了，你还没上完？豆浆喝多了？”

　　尽管门开着一条缝，但乐弈并没有直接推开，萧时越从未像此刻这样感谢乐弈的矜持。他尽量闷住没说话，以防乐弈听出他声线的颤抖和不对劲。乐弈倒是有点担心，他又敲了敲门：“时越？”

　　……不会上厕所上晕过去了吧？没这么夸张吧？

　　萧时越简单地“嗯”了一声，乐弈这才放下心：“七点五十了，快点。”

　　门打开，萧时越面色平静地走了出来，只是……脸色有点微微地泛红。

　　乐弈：“你没事吧？脸这么红？”

　　萧时越推推眼镜：“没事……里面太闷了。”

　　乐弈顿了一下，似乎犹豫要说点什么，最终选择了一个委婉又隐晦的说法：“你……上这么久，以后少喝点豆浆吧。”

　　萧时越：“……”他的肾很健康好吗！！

　　.

　　男生宿舍A1楼距离紫光门大概也就十分钟路程，不过当两人到达的时候，其余队员早就到了。林烨呵欠连天，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倒是荀哲，叼着根没点的烟，整个一土匪流氓的派头。

　　看两人走来，荀哲翻了翻眼睛：“你们好慢，以前从来没这么慢过。”

　　乐弈：“你挺快。”

　　荀哲：“……”疑车无据。

　　林烨：“肯定是乐弈你磨磨蹭蹭拖时间。”

　　自从友谊赛之后，林烨和众人的关系融洽了很多，原本下巴看人的姿态也不见了，倒是能和众人打成一片，开起玩笑也哈哈地笑。因为受乐弈指点颇多，林烨和乐弈也格外熟悉，总能开上几句玩笑。

　　至于萧时越……这人一看就让人没有交谈的欲望好吗。

　　乐弈笑了笑：“是萧神磨蹭。”

　　林烨也笑：“我才不信。”

　　“就是，谁信。”荀哲翻着白眼的样子就像一条死鱼。

　　萧时越：“是我。”他停了停：“我上厕所，所以出来晚了。”

　　这句话一说，众人诡异地沉默了片刻。随后荀哲拍拍萧时越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上厕所时间太长真不是什么好事，这个你拿着。”

　　他塞给萧时越一张名片，萧时越一看，上面几个大字：XX男科医院。

　　萧时越：“……”

　　荀哲：“我家开的，不用客气，提我八折优惠。”

　　乐弈：“你应该算是少东家，才打八折？怎么也得给个七折吧。”

　　萧时越：“……”乐弈说得对……等等，他并不需要看男科！！！

　　萧神瞬间脸色阴沉，整个人唰地笼罩上一层寒霜。幸好喻文新在此刻插话进来：“打到车了，你们几个别再折磨萧学弟了。”

　　“我总觉得，”荀哲悄悄对乐弈说，“如果没有喻哥这个队长在，我们电竞社早就解体了。”

　　他话音刚落，喻文新就伸手揪住了他耳朵把他从乐弈身旁拉开塞进出租车，一副心很累的模样。

　　.

　　KRG秋季职业电竞联赛举办地点在市中心五环俱乐部，因为有人要去现场观看比赛，同时还要进行实况直播，所以乐弈等人在距离五环俱乐部还有一条街的时候塞车了。车流堵在一起，好半天才缓慢地向前挪动一步，慢得堪比乌龟爬。

　　几人都是年轻小伙子，当下决定付钱下车，徒步走了一条街抵达五环俱乐部，也因此在五环俱乐部门口与另两辆黑色轿车撞个正着。

　　“迈凯伦。”荀哲吹了声口哨，“这谁的车？”

　　乐弈脸色微微一变，喻文新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倒是林烨毫无所察：“听说RRZ俱乐部部长析白家境还算不错，每次比赛都开迈凯伦。”

　　萧时越不易察觉地瞥向乐弈。乐弈脸色有点发白，眉尖微微蹙起，表情平静，但眼神有点冷，像是清潭湖水，隐隐藏着寒冰。

　　果不其然，下一秒车门打开，副驾上走下来一个长腿美女，荀哲不禁又吹了声口哨：“靓。”

　　乐弈瞥他一眼：“那是析白女朋友。”

　　“析白眼光真是没得挑。”荀哲嘿嘿一笑，“长得是好看，不过我不好这口。”

　　乐弈：“那你好哪口？”

　　荀哲贱兮兮地贴到他身上，装出一副柔柔弱弱无限娇柔的模样：“我中意你。”

　　萧时越拎着他领子毫不留情就把他拉开了。

　　长腿美女下车后看见了站在五环俱乐部门口的荀哲、萧时越等人，目光不经意扫过他们，忽然在乐弈脸上顿住。就在此时，正驾驶位车门打开，一名剑眉深目、五官俊美的男人钻出来，后排几名队员也依次下车。他摸出车钥匙锁上车门，抬眼看见美女站在原地，笑着唤她：“小优，怎么不进去？”

　　随后，他的目光和乐弈撞在一处，脸色顿时就变了。

　　这两人都僵在门口不进去，队员的目光自然也都吸引到了乐弈身上。所有人全部变了脸色，甚至有几人发出低低的惊呼。萧时越站在乐弈身侧，甚至能察觉到乐弈周身气息一冷，那向来如沐春风的气质顷刻间冰冷凛冽如刀锋。

　　“小弈。”喻文新低声唤他。

　　荀哲、林烨和赵康等人还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为什么RRZ俱乐部这么多人都挤在门口，只一个劲盯着乐弈瞧，但剑拔弩张的气氛却谁都能感觉到。过了片刻，乐弈一言不发地转过头，对荀哲等人扬起眉：“站在这里做什么？我们进去吧。”

　　荀哲自然而然一手搭上乐弈的肩，几人转身向俱乐部里面走，他低着头靠近乐弈正要说话，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道：“等等！”

　　乐弈停下脚步，大神队所有人都回过头来。原来是那个长相俊美的男人不知何时追到了台阶下，他目光直勾勾盯着乐弈，似乎有话要说。

　　乐弈冷淡地扬起眉：“什么事？”

　　那人不由得上前几步：“我……你……”

　　他话没说完，身后那个名叫“小优”的女人已经拽住了他的手臂：“白哥。”

　　男人顿时一滞。

　　乐弈冷冷回过身，和队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俱乐部大门。他眼睁睁看着乐弈的背影消失，不自觉攥紧了拳头。忽然掌心一凉，小优冰凉的手掌握住他手。

　　“白哥。”小优又在唤他。

　　析白低着头，他不用看也知道，身后队友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出声。他知道乐弈会来参加KRG秋季联赛，那篇帖子他也看见了，只是没想到会在门口直接撞上。

　　秋风看起来过得不错。

　　RRZ俱乐部自从秋风扫落叶离开后，整体实力就出现下滑趋势。随后秋风的好友飞鸟因为顶撞队长、和队友发生冲突而被禁赛，RRZ瞬间损失两大主力。虽然地位还在，但已经出现摇摇欲坠之势。

　　之前秋风在的时候，无论中单还是ADC从不需要析白多加操心。然而自从秋风不在，新人也根本没有秋风的意识和节奏，更没有秋风的天赋……时致的评价半点也没有出错，秋风扫落叶是个天赋型选手，他能轻而易举做到许多职业电竞选手刻苦训练很久才能做到的事情。

　　虽然勉强选出新人顶替秋风和飞鸟，但析白总觉得不够称心如意，事实也确实如此。RRZ俱乐部在上次比赛中折戟，依然没能打过亭云，甚至还险些被RE俱乐部反超，这在从前是根本没有、也根本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看着男人陷入沉思，小优柔声说道：“秋风不会回来了，白哥，你也看到了，他离开RRZ不知道过得有多好。我们这么多优秀的、有潜力的新人，难道再没有一个能顶上秋风的位置？还会有第二个秋风的。”

　　析白眉头深锁：“但事实就是这半年来我们选拔了无数新人，没有一个有秋风这样的天赋。”

　　小优：“这种事急不来，也不能急。更何况……没了秋风，还有我呢。”

　　小优的电竞也的确打得不错，但比秋风依然差了一截，总归是比新人好一些。析白脸色微微缓和，小优又说道：“更何况，秋风所在的队伍根本不是职业队，也没有获胜的希望，我们的注意力不应该在秋风身上浪费太多。”

　　析白微微点头：“你说得对。走，进去吧。”

　　.

　　乐弈和大神队的队友进场后找了个位置坐下。他们比赛在下午，只不过上午有个开赛的仪式，给众多参赛选手和到场观赛的观众发点巅峰纪念品。他们坐下后，荀哲碰了碰乐弈的胳膊：“刚才RRZ俱乐部的人为什么盯着你看？”

　　乐弈笑笑：“因为我好看。”

　　荀哲：“……卧槽，我竟然无法反驳。”

　　每人手里都拿到了一份本次KRG俱乐部参赛队伍名单，乐弈扫了一圈，本次亭云俱乐部没报名，国内知名电竞俱乐部前十基本都来了。除了RRZ，他还在名单里看见了RE和几个熟人。

　　回想起门口看见的一群RRZ俱乐部队员，他拿出手机切换成秋风扫落叶那个打电竞的小号，给飞鸟发了条消息。

　　秋风扫落叶：怎么没看见你来参赛？

　　飞鸟应该是在线，秒回。但他并没有说原因，而是岔开了话题：你在现场了？你最近怎么样？我听说你参加了学校的电竞社团。

　　秋风：是的，社团氛围不错。

　　紧接着他又打字道：我在RRZ参赛队伍中没看到你。

　　飞鸟：……

　　秋风：发生了什么事？

　　飞鸟：我不来了。

　　秋风：别骗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飞鸟和乐弈不一样，他是职业电竞选手，也是RRZ俱乐部里的绝对主力，怎么可能不参加如此重要的比赛？乐弈不禁皱起眉，隐隐约约意识到他走后的RRZ俱乐部似乎发生了一些大的变动。他拧紧眉，忽然心思一动。

　　秋风：你是不是被禁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