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未归》竹柏月己

9、生鬼设局

　　心烦意乱的易北接到了江临川的电话。
　　他那边声音杂乱，好像没有在跟她说话。
　　“喂，江临川你怎么了？”易北大喊，引来同事们奇怪的打量，她赶紧躲进茶水间。
　　重重的跌倒声传来，手机传来砰的摔落声之后断了线。
　　“你又换了一个对象么？”茶水小妹缩在茶水间角落，“啊，你是不是终于放弃叶希仁了。放弃他就对了，早说了你这是移情。你知道我那天看到什么吗？”
　　茶水小妹一张八卦的神情，易北没怎么留心她在说什么，敷衍地嗯了一声。
　　“我看到他跟楼上张副总嘴对着嘴。”
　　易北的手停了下来，“楼上张副总？”
　　“很恶心，对吧。两个男人，张副总还一把年纪了。”茶水小妹塞了一把爆米花进嘴，“哎，这个楼里最帅的美男竟然喜欢男人。还是年下。”
　　易北惊呆了，风度偏偏的叶希仁竟然喜欢老男人。果然如玉公子不是已婚就是gay么。
　　她没有沉浸在八卦的冲击里太久，抓紧拨通了秦琴的电话。
　　江临川应该是遇到了危险。
　　躲过同事和部门经理的玻璃门，她一路狂奔。
　　江临川最后跟同事分开的地方在魔方大厦。这座大楼在本市有着非常出名的背景，原本的老板是本地首富，刚把大楼建起来，就在要完工的时候陷入了官司纠纷，据说是被合伙人陷害。之后老板就被抓进了监狱判了刑。魔方大厦已经基本完工，但是实质上却属于烂尾工程，就那么矗立在城区荒芜了。
　　江临川跑去魔方大厦做什么。
　　易北开着小尼桑一路飞奔。江流川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昏暗的大楼散发着发霉的气息，遍布着灰尘和蜘蛛网。秦琴已经在楼里查找，易北壮着胆子也在楼里转悠起来。
　　他们迅速扫过空荡荡的一至十八层，来到顶层十九层。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十九层亮着通明的灯光。
　　秦琴把易北拦在自己身后，“你下去吧，带着你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就违规了。”
　　易北知道她是担心自己遇到危险，都跟着乱跑这么长时间了，要违规早就违规了。
　　“没事，我们只是偶遇。再说你也只是个女孩子，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易北一脸我很讲义气的表情。
　　秦琴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坚持。

　　魔方大厦的十九楼，全部装修都是红木仿古。门厅放着小桥流水，走廊悬着红色灯笼。远处甚至还弥散着香火的味道。
　　而漫长的走廊里沿途摆放了无数鲜红的小供桌，桌上竟然是一尊尊饿鬼。根据佛教《大正藏》中的《正法念经》，三界六道共有三十六种饿鬼。迦婆离、苏支目佉、槃多婆叉、毗师咃、阿婆叉……等等。这里的走廊里供着的竟然就是这些饿鬼。每尊彩釉鬼像下面竟然还放了小木牌，写了他们的名字。
　　一张红桌空着，上面的小木牌上写着：揵陀。食气。
　　缺了一尊食气饿鬼。
　　花姨闲来无事爱好学佛和打麻将，没少给易北被动科普。
　　易北咽了口口水，这个地方真是鬼气森森。
　　联想到最近一系列怪事，显然这一系列怪力乱神的事情背后有着某种神秘力量的操控。而江流川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才突然抛下队友独自一人来了魔方大厦。
　　江流川除了刑警身份，还是钟馗大弟子的后人，这件事他不想被人知道，还是上次电梯遇袭之后易北揪着他问了半天才知道的。
　　那魔方大厦十九楼的主人又是谁。
　　两人忐忑地通过了漫长的走廊，来到了正厅。
　　一片红灿灿的大油灯笼闪烁着昏沉的光。
　　屋内空无一人。一个陈旧的原木书桌摆在正前方，桌上还放着宣纸和砚台。易北伸出手指按按宣纸，墨迹湿润。
　　书桌边是一个巨大的多宝阁，摆满了各类铜器和物件。
　　“北川上移”宣纸上的四个字吸引了易北的视线。她突然给花姨打了个电话。
　　“花姨，你还记得你给我讲鬼故事吗？”电话刚接通，易北赶紧问。
　　“哎哟，给你讲了那么多鬼故事，你说哪一个。”
　　“羌戈大战，你跟我说过说传说里的羌戈大战的结果是西北羌人消灭了戈基人，这是假的。他们其实是被生鬼追杀到北川，才有了传说的在北川防守。”
　　“你一天天不好好工作，也不回来给老妈干活，怎么天天研究起这些了。”
　　“哎呀花姨，人命关天。你先告诉我，生鬼和北川有什么关系？”
　　花姨沉默了一瞬，“其实是这样的。这一切的起始都是因为人心和贪婪。想要长生不老的羌族首领用旁人做实验，找了无数妖魔鬼怪去祭拜，终于得了一个方子，谁知道却炼化出了生鬼。那时的中华大地有规矩，人间事，人间解。事情迟迟没解，这只生鬼就去不了阴间。谁知道羌族首领还没放弃，继续炼化，终于这只回不去阴间的生鬼遇到了新的生鬼，他在羌族首领身边慢慢生出了智慧，便驭使着其他生鬼一起发动了屠杀，想要建立一个生鬼的世界……”
　　“羌族人于是开始迁徙，想要摆脱生鬼。谁知道生鬼还没摆脱，他们连累了路上遇到的戈基人，戈基人遭遇了大屠杀，一片混乱后羌族首领失去了家人孩子，他放弃了长生不老。他问生鬼要怎么才能解决，自己可以献出生命。生鬼说他已经不想去阴间，准备永远留在人间。他提出要占用首领的□□，自己换上新的□□，可以停止杀人。”
　　“然后呢？”易北和秦琴屏息静气。
　　“生鬼占领了羌族首领的身体，分散了族人。他用着羌族首领的模样，继续炼化生鬼。他每用九个人命祭祀，就可以造出一只新的生鬼。这种生鬼其实是这九个生命怨念的集合体，非常凶狠。”花姨一口气说完，狠狠深呼吸，“乖女儿你别怕，你在哪里，花姨来找你。”
　　“那羌族首领就死了吗？”
　　“一开始并没有。生鬼最开始只是模仿他的样貌，他要炼化出一个精元才能完成夺舍。你到底在哪？”花姨有些着急。
　　“花姨我没事，你放心乖乖在家，我一会儿再打给你。”易北赶紧挂了电话。
　　她想起那只女鬼的歌声。
　　“起身迷失了方向，大川两边荡啊，卿立我左旁，祥瑞不见王。”
　　她们都是被人杀死用来祭祀的。所以她们一直在试图提醒她，因为她们不想成为被炼化的怨气的集合体。一旦被炼化，就连做一只独立的鬼都不行了，被彼此捆绑着，被迫提供着巨大的怨念，再被炼化成生鬼夺舍用的精元。
　　而北川上移，让她想起了花姨曾经讲的北川生鬼的故事。
　　至于女鬼的歌声。
　　“起身迷方向，
　　大川两边荡啊，
　　卿立我左旁，
　　祥瑞不见王。”
　　她看向桌子两边，两个多宝阁。
　　左边的多宝阁上有个祥龙摆架。她开始到处找。秦琴小声问，“你在找什么。”她顾不上回答。
　　终于在地上看到一个小石雕。它倒在地上，模糊不清的五官，外表像是一个和尚，身材圆胖。
　　这就是这个“王”。
　　易北拿起石雕，放在龙身上。咔的一声，真的卡进去了。
　　大厅发出轰隆声，左侧墙壁层移，出现一道暗门。
　　两人相视一眼，向门走去，秦琴摸向腰间的配枪。

　　两个人冲进去，江流川倒在地上。他的头上流出鲜血，已经不省人事。秦琴赶紧打电话叫救援。
　　一番折腾之后，他们在这个密室中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石棺，却没有看到江流川以外的任何人。本以为能从他嘴里得到答案，谁知道江流川就此昏迷，一直没有醒来。
　　医生说他的生命体征全部很稳定，除了轻微的脑震荡什么事情都没有。没有醒来的原因非常蹊跷。
　　“看起来像是他自己不愿意醒。”医生摇摇头，“这么说太奇怪了，但是他的体征看起来既不是昏迷也不是睡着，我还没遇到过这样的病人。还是给你们安排一个专家会诊吧。”
　　易北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医院。他们还是去晚了，江流川已经成了这个模样。

　　晚上回到叶宅，小七已经嘟着嘴不高兴地等在那里。
　　“你今天回来晚了哦，再这样我要叫爸爸扣你工资。”
　　这个祖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辛苦，白天工作，业余捉鬼，晚上还要拖着疲劳的身体照顾你。易北在心里给小祖宗翻了个白眼。
　　“我回来晚了，你作业写完了吗？我们不是说好了，你要自己完成作业。”易北点点她面前空了一半的作业本。
　　“这些啊，我当然……当然可以独立完成了，我都会做。”糯米团子小七眼睛一转，拍拍作业本，“我只是留着考考你。”
　　哈，不会做吧你，死鸭子嘴硬。易北心里偷乐，她拉着凳子坐下来，开始辅导小七的作业。终于在睡前完成了。
　　叶希仁不知道什么时候等在厨房。他静静坐在那里，还是一副温润公子哥的模样。想想躺在医院醒不来的江流川，易北心里就一阵气。
　　但是听完生鬼的故事，她又感觉事情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她决定试探一下叶希仁。
　　“揵陀。”她叫。
　　走廊缺了一尊食气饿鬼。她猜测，难道叶希仁就是这个揵陀，对了，他还吸了张副总的气！
　　叶希仁对易北的神经大条已经见怪不怪，他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
　　谁知道今天的易北不知怎么了，她看着他，两眼放光。不仅走到他面前，还对椅子视而不见，只见她双手捧起了他的脸，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他晶亮的眼睛闪过流光，就那么一瞬不瞬地让她看。
　　“如果你是食气鬼，那我今天就舍身一试。你放过江流川，吸我就好了。”易北低头凑了上去，贴住了他温润的嘴唇。
　　这应该就是叶希仁吸食张副总的方式吧。
　　预想中的精气被吸食的感觉却没有到来，叶希仁的手搂了上来，揽着她的腰，反客为主地吻了起来。他腾出一只手拿下她的眼镜，将她压在了厨房小桌上，易北觉得不对，挣扎着想要起身，他却用一只手轻易地握住她的两只乱动的手，按在她头顶。
　　“你知不知道乱吻男人的代价。”他微微喘着气，附身看着她。看着她小鹿一样慌乱的眼神，“很好，还知道害怕。”
　　他又亲了下来，比之前更加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