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九零年代》大世界

3、第 3 章

　　她再一次痛恨现在这年纪，这么小小的，才会说清楚话，除了浅薄的安慰，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在众人围绕着的时候，不能走出房门，就怕自己帮不上忙，反而添乱。

　　垂头丧气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胳膊小细腿。

　　王雪丽搂过大小两个闺女，无声的哭着，缓了好一会儿，才平静自己的心情。

　　拍了拍两个闺女的背：

　　“妈妈没事，不要担心，妈妈会照顾好你们俩的。”

　　杨岚听着她话里压抑的哭意，抬头看她勉强扯出的笑容，心里更是难受的紧。

　　她家爷爷奶奶早已过世，外公也在前几年走了，几个舅舅都不是好的，谁都不愿意管外婆，外婆也是轮流着在舅舅家吃着饭。

　　对于这唯一的妹妹，更是漠不关心。

　　现在连帮忙说个话的人都没有。

　　最后，王雪丽还是将房子给卖了，连着地契房契和家具，卖了五千元，只不过买主并不是杨国文一家，而是村里另外一个姓田的人家。

　　拿到钱的第一件事，王雪丽就拿着一沓子钞票，去了隔壁杨国文家，还给了杨国文。

　　因为王雪丽并没有将房子卖给他家，上门时，杨国文阴着一张脸，李桂丽嘴里更是没有一句好话。

　　这些，王雪丽都没有在意，脸皮都撕破了，现在还要讲什么虚礼。

　　收过欠条，仔细的看了几眼，确定是当初手写的那张，这才将钱放在桌上，也不多言，转身去了下一家。

　　将这些钱分别还了剩下的几家，重新签了欠条，主动将剩下的两千六约好一分利息，一年内还清，这才回了家。

　　“小柳小岚，我们走了。”

　　王雪丽推着一辆三轮自行车，车后面满满当当的是她们一家的棉被衣服，那些锅碗瓢盆等其他事物，王雪丽赶在前些天里，陆陆续续的搬到新租的房屋里了。

　　出了院门，杨柳和杨岚两人都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又一眼，大大的眼里满是不舍。

　　王雪丽看了也是不舍得，却也不知道该劝些什么。

　　压下心中的酸涩意，招呼了一声两姐妹跟上，推着车就往前走。

　　杨岚赶紧拉扯了下杨柳垂在一边的手，拉着还垂头的杨柳跟上。

　　毕竟她才在这里生活半年，对这房子的感情不如杨柳。杨柳从小生活在这一片，搬到这房子虽然也才三年，但这里毕竟留有她和爸爸妈妈许多的回忆。

　　这一走，以后回来的时候就少了，这也不再是她们的家。杨柳这时心里十分的不好受。

　　杨岚看着一路沉默的妈妈和姐姐，心里暗暗想着，以后一定要努力，将生活过好，不要再像今日这样，无奈而憋屈的离开自己的家。

　　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和这边的生活做个了断，王雪丽新租的房子和柳浪村这边离得挺远的，要横渡河间湾，在大河的另一头。

　　三人很快就来到码头边，时间还早，这时码头上来的人并不是太多。

　　王雪丽将车子往船头放好，买好三人的票又多加了三轮车的位置钱，这才招呼两个小孩坐好。

　　杨岚看着这客船有些好奇，船并不是多是多大，有些像乌篷船的放大版，船舱里摆了几条低矮的小长凳，又等了一会儿，来人就多了，很快船上坐满了二十来个船客。

　　有些船客和他们一样，自己带了自行车，往船甲板一锁一放。人就在长凳上坐好，手里摊开一份报纸慢慢的看着。

　　一个年纪稍大的妇人，胸前一块木板盒，用绳子掉在脖子上，上面摆着瓜子甘蔗等小零食，嘴里不住的叫卖着。

　　王雪丽注意到小闺女的眼神一直跟着那些零食，以为她是馋嘴了，心一软，就招呼了那妇人：

　　“大姐，麻烦拿一份瓜子。”

　　“好咧！”生意上门，那妇人利索应到，手里麻利的用旧报纸裹了锥形，舀了勺瓜子装好。

　　“3角。”

　　王雪丽递了钱过去，将收到的瓜子塞到杨柳手中：

　　“拿好了和妹妹一起吃。”

　　杨柳手捧着瓜子，顿时欢喜起来，离开家的忧愁也冲淡了不少。

　　瓜子是甘草味的，吃在嘴里有一股淡淡的甘甜。

　　“妈，我们的新家离你上班的地方远吗？需要每天都坐船吗？”

　　杨岚一边吃着瓜子，一边有些忧愁，一个人一张船票一块五，来回就是3块钱，一个月就得是花了八九十块，家里的债还没还清，如果每天上班都要坐一趟船，那多浪费啊。

　　也不知道这船需要坐多久，每天又开到几点，王雪丽在纺织厂工作，工作都是计件的，为了多赚一点，以往可是经常加班到晚上才骑着自行车回家。

　　现在也不知道将家搬到哪里，如果更远了就不好了，费钱又费时间，那样太辛苦了。

　　王雪丽一愣，没想到这小闺女这么小，就会关心这些，却也没多想，只叹道，果然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没事，这边也有几家纺织厂，妈已经和人谈妥了，到时上班的地方离家也并不是太远。”

　　王雪丽看得开，在哪里做活都是赚笔工资，以前的厂里，同事很多都是家附近的人，她家里的事情大家也都清楚。

　　乡下地头，一点小事，一点风吹草动，都够人谈论大半年。她不愉自己的事情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也不想大家看着她时，眼里或是怜悯，或是瞧热闹，嘴里却都说着可怜义愤填膺的话。

　　结果，该逼债的时候，还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这次卖了房子，需要重新租房子来住的时候，她索性就租得远一点，工作也重新找过，离以前的事情远一点。

　　她是做惯了织布的熟手，现在纺织厂多，找起工作来也并不费劲。

　　当初工作时，工资是有被押扣了两个月，现在一下子结算了3个月的工资，手上也空余了许多。

　　再加上和债主重新签的欠条，虽然加了一成利息，但约好分一年来还清，倒比之前的轻松了点，除了租房子的钱，生活费比上半年倒还多一些。

　　王雪丽抚了抚两个小孩的脑勺：

　　“就是辛苦我们家小柳和小岚了，到那边没有以前的小伙伴，都要重新认识小伙伴了。”

　　“反正我也不喜欢她们。”一直很沉默的杨柳小声的嘀咕了句，还沉浸在自己思绪的王雪丽没有听清楚，挨着杨柳的杨岚倒是听到了。

　　她不知道杨柳以前是什么性格，这半年来，也许是家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杨柳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闷着，学校里的事，心里有不开心也都不说。

　　和她这个妹妹也不亲近，她同她说话时，也多是爱搭不理的，有时她甚至怀疑她这个姐姐看她的眼神有点不对，像是带着恨意。

　　在经过多次散发善意，得不到回应的情况下，杨岚暗暗翻了白眼，也不强求了。

　　她上辈子也就活了十八年，父母物质上虽然给她的并不多，但精神上是满满的，，从来都是家里人捧着，谁还不是小公主来着。

　　这样一来，她这头也冷淡了下来，姐妹俩个感情就更淡了。

　　虽然和这个姐姐的感情并不是多浓厚，但杨岚也是盼着她好的，她猜想着，以前的学校里，大家都知道杨柳是单亲家庭，没了爸爸，估计也是诸多闲话。

　　上辈子的经验，让她从来不怀疑小孩子的杀伤力。

　　她姐心思细腻，稍微点风吹草动，晚上就得辗转反侧了。也许这次搬家换个学校，重新认识新朋友，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情。

　　船头机器发出噗噗噗的声音，很快船就启动了。

　　河里风很大，船吃水很深，吹的船有些晃动，船长是个沉默的老人，乌黑干瘦的脸上布满皱纹，开船很稳。

　　河面上的风吹进船舱，凉凉的拂过脸面，吹乱头发，也吹去了许多烦闷。

　　四十多分钟后，船靠岸。

　　王雪丽先牵着两个女儿的手上岸，让她们在岸边站好，这才回头去取三轮自行车。

　　杨岚将水壶递上，看着还晕船干呕不停的杨柳，同情道：

　　“姐，你好点了吗？要不要漱口再喝点热水。”

　　杨柳只觉得胃里翻山倒海的难受，弯腰撑着膝盖，连连摆手，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王雪丽将车子推了上来，就看到吐的面色发白发青的大闺女。

　　三人在路边歇息了一会儿，待杨柳好了点，这才整了整三轮车里的行李，腾出位置，让杨柳和杨岚坐好。

　　王雪丽踩着三轮自行车，往出租的房子骑去。

　　杨岚看着一路的风景，虽然只是隔了一条河，和原先的柳浪村相比，明显河间湾这头要繁华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