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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囚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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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许人不知道车开了多远,只能感觉到车里的气温忽升忽降,腹中饥肠辘辘,嘴唇也干裂得起皮。
中途面包车停了下来,何许人听到车门被拉开的声音,车外新鲜的空气裹挟在热风中,冲破空调冷气的包围,吹得他清醒了半分。
嘈杂的人声如不止蚊鸣,何许人看不见车外的情况,但大概也猜到了这是个人多的地方。
来人啊!来人啊!我被绑在车上!
何许人内心的呼喊还是没人听见,车门很快被关上,一股早点粉面的香气溢满了车厢。
何许人听着塑料餐盒和一次性竹筷摩擦的声音,吸溜吸溜的吞面声在耳边被无限放大,胃部微微地抽痛着。
车行了一段路,又停了下来。何许人以为又到了饭点,只能艰难地挪开头,把紧贴着滚烫车门的脸转了个向。
“咔——”后座的车门被拉开。何许人被一左一右地拎了起来。
何许人还想逃跑,可一从车内冷气暴露在烈日下,他全身乏力更甚,连双腿都使不上力来支撑,只能被半拖着走。
“嘶!”嘴里的毛巾被拔了出来,蒙在眼睛上的布条也被扯下,长时间处于黑暗中的何许人没承受住突如其来的阳光,被刺得双眼发痛。
何许人眯着眼观察着四周,发现自己似乎是被拖进了一个老旧的工业城。两三排挂满衣服的宿舍楼,床边走廊上都装满了防盗网,像是一栋栋监护所。
两个壮汉把何许人迅速拖进一座漆蓝色的集装箱房,麻利地解开捆在他身上的粗麻绳,随意地往地上一扔,然后就不管不顾地走了出去。
房间里光线较暗,何许人趴在地上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有了力气。
爬起来时牵扯到了手腕上的捆痕,何许人揉了揉眼,慢慢挪到了门口,用力推了推,铁门纹丝不动,看来是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何许人试探着拍了拍门,“嘭嘭”的响声在房间内撞击,形成多层次的回音。
门外无人应声,只是铁门下的小窗被拉开,一碗水被推了进来。水被摇得晃出了大半,那个小窗下一刻就被用力地关上。
何许人早已是口干舌燥,俯身端起那碗水,仰头一饮而尽。喉咙的酸腐味被清凉的水抚平,暂解口渴的何许人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
瓷碗被放回原位,何许人这时才打量了一圈。房间不大,和何许人的高中宿舍差不多的平方,但是只有一个高贴墙顶的通风小口和角落里用水泥浇筑的一个蹲厕,所以空间倒显得格外大。
何许人走到蹲厕的对角线坐下,警惕地盯着房间唯一的出口——铁门。
不知过了多久,何许人已经抱膝入睡。“唰”地一声,铁门下的小窗再次被拉开,何许人被刺耳的铁锈刮擦声惊醒,立刻手足并用地以最快速度蹿到门口。
又是一只粗壮的成年男人的手,一碗泡水的剩饭刚刚推进来,小窗又被迅速关上。
饭里没有菜,只有凉水让它显得不那么难以下咽,何许人饿极了,端起来一股脑儿地往胃里塞。
一连三天,每天早中晚各有一碗水,中午一碗泡饭。
房间里没有照明物,何许人只能通过那扇通风窗来判别白天与黑夜,浑浑噩噩地竟有些开始习惯起来。
第四天,铁门外又传来响动,并不是那种小窗被拉开的声音,倒像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铁门打开,何许人下意识地用手挡着脸,可门外依旧是一片阴沉。
又天黑了吗?何许人扶着墙站起来。
几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走到何许人身边,不容反抗地按着他出了集装箱房。
何许人在这三天里推测了自己出来的很多种后果:宁死不屈被打死,被注射药物贩卖*器官,以一敌百成功逃脱……
可何许人独独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押着住进女生宿舍。
“以后你就住这里,多和女的浪一浪,就会知道女人的滋味了。”说这话的男人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听得何许人发自内心地恶心。
“76,让他住你们这儿,等会儿你带他去领东西?”另一个男人冲着最近的女孩抬了抬下巴。
女孩怯生生地点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一时也看不出她是真害怕还是迫于当下的情况。
两肩的桎梏一松,何许人背上一痛,整个人就被踹得扑倒在女孩脚下。
男人又交代了几句才离开,他们前脚刚走,方才还畏畏缩缩的女孩立刻抬脚踩在何许人想要撑起身的手上。
“你是同性恋?”女孩的语气在何许人听来着实令人不爽。
何许人用力翻手推开她的脚,站起身来俯视她:“是又怎么样?”
“恶心。”女孩满脸厌恶地吐出这两个字。
何许人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谩骂,接着开口:“这是哪?”
女孩白了何许人一眼,挥手示意他跟上:“这里是戒网瘾中心,说白了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被送到这里的人都是被家里人放弃了的。你最好听话,这会让你少吃点苦头……”
何许人跟着她领了统一的“校服”和洗漱用品,也把这里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
每天早上五点起床跑操,五点半吃早饭,五点四十上国学课,十二点下课吃午饭,一点去车间编婴儿车,晚上九点背“校训”,背完了集体休息。
何许人领完东西,女孩先停了下来:“这是你的号码,我是76号。”
何许人接过号码牌,上面用朱笔写着“193”,他不解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别问名字,也别把名字告诉别人。”76号带着何许人去了澡堂,让他换好衣服。
这所谓的校服不知是什么布料做的,穿在身上,何许人只觉得阵阵发痒。
晚上何许人和76号姑娘住在一起,房里只有一张床,何许人只好睡在离床一米外的水泥地上。得亏是夏天,睡地上反而更凉快些。
第二天清早,起床号响起,何许人跟着大部队一起跑操。期间有人没有跟上,被教导员抓着在所有人面前用带着木刺的戒尺抽打,何许人站在队伍后仔细地听着数了数,足足有一百下。
吃饭时间是集体规定好的,因为对掉队人员的惩罚时间过久,挤掉了早饭,大家都只能满怀怨气地去进行早课学习。
中午吃饭,何许人原以为自己被关禁闭的那几天的水泡饭算是惩罚,没想到日常的饭菜也只是多了一份土豆和水煮豆腐。
下午进车间,何许人发现早已有很多人开始编婴儿车,一个接一个,没有人停下。
何许人跟着坐下,开始学着编花纹。塑料的编织带韧性太强,何许人找不对方法,编得又慢又累,一天下来,手指上都是刮伤和水泡。
不达指标,何许人被“教导员”抓作典型,同样是打戒尺。真是鞭子不打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特质的戒尺上的木刺每打到手掌都会扎得掌心的肉深陷出一个个的小窝,一百下抽得何许人是汗如雨下。
接下来的半个月,何许人手上的伤破了口子开始恶化,做工的效率越来越低,每天都要接受惩罚,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不到一个月的时候,何许人实在是忍受不了了。等到夜里大家都入睡了,何许人才偷偷地溜出了宿舍。
宿舍只有一二楼装了防盗网,何许人爬到三楼,找到踩好点的水管,用麻绳穿过水管缠在手上,开始往下爬。
三楼乍一看不高,可当何许人真正爬出走廊抱住水管时,一种眩目的失重感还是重击上了他的感官。
为了克服这种失重的恐惧感,何许人只能尽力不往下看,牢牢抓着缠在水管上的绳子。
麻绳被重力拉得深深嵌入还未消肿的手掌,何许人痛却不敢松手,被压破的水泡的脓液流得满手都是,在惨淡的月光的映衬下分外可怖。
宿舍楼突然灯光大亮,所有人都像是接到通知似的跑出了宿舍,何许人低头一看,自己原本的落脚点已经围满了了人。
何许人卡在中间,上也不得,下也不可。
与其被抓住挨打,不如直接摔死!
何许人脑子一热,就松开了手中的麻绳。身体自然下坠,本以为会有一种白鸟浮云的畅意,但令他失望的是,何许人一眨眼就落到了地面。
下意识地用脚支撑让何许人的左腿一阵剧痛,缓冲片刻便扑倒在地。
“想逃跑?”教导员一脚踢开趴在地上的何许人。
“你以为你跑得了?到处都有人看着,76号,你这次做得很好。”一记戒尺挥动时带着凌厉的破空声打在何许人脸上,擦伤的脸颊瞬间血肉模糊。
楼层太低,何许人并没有死成,反倒是一双眼分外清明地狠狠瞪着和自己同房的76号。
一阵昏天黑地的拳打脚踢后,何许人以为已经结束了,可没想到自己最后被拖到了一个插满电线的房间。
手脚被皮带扣在座椅上,何许人视线模糊,痛得满眼飞花。左脚在刚才的围殴中剧痛难耐,肿胀得不可移动。耳朵里尽是“嗡嗡”的蜂鸣声,在听到“嗒嗒”两下按动仪器的开关声后,何许人的世界就变成了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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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