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小画师》傅思

4、地府小画师（4）

　　“相似？”辛夷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哪里相似？”

　　面具鬼挥了挥手，原本摊在地上的画都浮了起来，“这位和这位，眉眼很相似。”
　　他的手指在其中两幅画上轻点了点，那两幅画突然透明了起来，只余眉眼部分重叠在一起，还真是十分相似。

　　“这两位，眼角的痣位置一模一样……”

　　不用他再说下去，辛夷也发现了问题。
　　“那什么，好看的脸庞都是千篇一律的嘛，丑的才各有各的不同。”辛夷有些心虚地将剩下的画都收了起来，脑海中却突然浮现了一个人的脸，只是一瞬，快得让她抓不住。
　　可就是这么一瞬间的浮现，让她突然心痛无比，好像有人用力捏住了她的心脏，不捏碎誓不罢休。

　　辛夷猛然抓住了自己的衣领，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面具鬼发现了她的异常，伸出手来覆在她的额头上。
　　他的手不像一般的鬼那样冰冷，而是带着一丝温热，一点都不像一个鬼。

　　不像一个鬼……
　　辛夷想起他刚刚展现的“大神通”，突然心也不痛了，衣领也不想抓了。
　　“你是谁？”她死死地盯着面具鬼，“你到底是谁？”
　　这个面具鬼怕是和她有什么奇怪的联系，他知道不少事情。

　　“等花开了。”面具鬼收起自己覆在辛夷额头上的手，背在身后，慢慢地踱步到了窗边，“等对岸那棵辛夷树开花了，我就告诉你。”

　　自那天和面具鬼说完话后，辛夷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这个鬼就像地狱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对，也不是完全没有影踪，有天半夜，天又下起了雨，她起床收衣服的时候好像看到过他，只是影影绰绰，她也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实。
　　辛夷有种感觉，每次下雨的时候，面具鬼都会出现，可是很长一段时间，地府都只在半夜下雨，她也没法印证。

　　奈何桥边的画铺因为面具鬼的消失恢复了以往的门庭若市，可是辛夷总觉得少了什么。少了什么呢？难道少了面具鬼来找麻烦，她还觉得不习惯了？
　　辛夷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猛然摇了摇自己可能进水了的脑袋，她不可能是一个受虐鬼的！

　　“客人，您感觉这画像还满意不？”辛夷将画像挂在一边的墙上，挂好之后，她又觉得有点不对劲，伸手抹掉了画像中那人的泪痣。

　　在等画像的鬼两眼无神，愣愣地答道：“满意、满意。”

　　辛夷给因为拿不到画像而滞留地府的鬼画完了画后，外头原本血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难得加一次班，她觉得自己简直累坏了。
　　辛夷伸了个懒腰，收拾起了东西。将颜料都归位后，她发现装红色颜料的那个瓷盒子已经空了。
　　铺子里的颜料一直是有专门的鬼差小哥给送过来的，可是那位鬼差小哥在前段时间遇上了一位美艳的女鬼，两个鬼办婚礼去了，一时半会怕是想不起来差事这回事。
　　想到这里辛夷有点发愁，明天一大早她就要开店，没有颜料算是个什么事。她望了眼外头盛放的彼岸花，突然有了主意，拧点花汁子来应付一下好了。
　　说干就干。辛夷挎上了小藤篮，推开门往忘川边上跑去。

　　辛夷在地府里呆了不少年头了，却从来没有在晚上出过门。
　　一开始没觉得，等她到了忘川边，才发现四周冷风嗖嗖的。

　　“已经到了这里，辛夷你不要放弃啊。”辛夷搓了搓双手，给自己打气，“虽然你只是一个胆小鬼，但也是鬼啊，不要怕别的鬼。”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摘彼岸花。

　　眼看着彼岸花装了小半篮，自己的勇气也差不多用尽，辛夷抓着篮子便想往回跑。
　　可是她抬了两次脚也没能抬起来。

　　辛夷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脚踝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缠上了，那东西狠狠地将她拽住，让她半分不得动弹。
　　耳边是呼啸的冷风和桀桀的笑声，然后辛夷发现自己体内的热量在渐渐流失，随着热量一起离开的还有她的快乐。
　　脑海中突然有人说起话来。
　　“你真的要嫁给他？你怕是不知道，他不仅长得丑，还是个皇帝。”
　　“皇帝怎么了？”辛夷能分辨得出那是自己的声音。
　　“皇帝会有很多老婆，也就是说，你的未来是要和一群女人分一个丑男人，还不能和离，天呐，想想就绝望，还不如去跳了城墙。”

　　哦，所以她也是跳城墙死的吗？和讨不到老婆的面具鬼一样？
　　辛夷感觉有泪水从自己的眼角流了出来，难道她是因为自戕，所以被罚留在地府，永世不得超生的吗？
　　可是就连鬼生都这么精彩，她又怎么舍得人生呢？

　　渐渐地，辛夷没有办法再思考了，她眼前的情景已经开始模糊。
　　在她闭上眼前，她好像看到了面具鬼，面具鬼穿着一身白衣，踏过层层拥挤着的花朵，挥着剑，仿佛一瞬间斩开了黑夜。
　　明明很帅啊，他老婆真不识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