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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 83 章 ...

  •   姚乙极为高兴。
      前几日裘千金问起了芝兰玉树,说瞧着面善,想要。
      姚乙心知裘千金肯定是帮人要的,应付一阵子便半推半就地给了。
      隔日去见皇上,瞧不出任何异样,仍然一本正经。但从芝兰玉树那儿传来的风声就没这样正经了。
      姚乙这下子是真正信了那点子捕风捉影——芝兰玉树清清醒醒地侍寝了,说那就是皇上。说皇上虽然看着羸弱,却极有情趣,挂着温和无比的神色,十分能玩。
      那可真是看不出来。
      姚乙又挺直了自己的铮铮铁骨,一日比一日觉得自己正派。
      傅南生却恼火起来,缠着姚乙闹:“皇上龙体抱恙,你是何居心?”
      姚乙心中冷笑连连。装,继续装,不过就是失宠了而已,小侯爷不理了,皇上也不理了。
      “傅大人说什么话,我真没听懂。”
      傅南生道:“芝兰玉树!”
      姚乙疑惑地问:“他俩怎么了?裘老板说看他俩面善,问我要,我想着此次皇上南巡,一直借住在裘老板的山庄里面,我也是欠了他人情,便送给他了。”
      傅南生冷笑道:“不必和我东拉西扯,你就是想把他们送给皇上。”
      姚乙不耐烦他这小肚鸡肠一天到晚为了拈酸吃醋的事找自己麻烦,道:“傅大人,且不说我是最后知道此事的,先前你自己说要给皇上找人随侍,如今若如你所言,芝兰玉树得了圣眷,不是很好吗?”
      傅南生道:“我怕姚大人调教得太好。”
      姚乙道:“他俩惯会服侍人,傅大人不必担忧。”
      傅南生在他这儿讨不了好,气冲冲地走了。临走时撞见急匆匆赶来前院的张子朗,也是十分冷漠,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张子朗失落无比。
      姚乙好笑地道:“他如今失意,还不趁机把握着?”
      张子朗脸上发热:“老爷误会了。”
      姚乙笑了笑,又问:“他和你说过别的话没?”
      张子朗疑惑地问:“什么别的话?”
      姚乙道:“就是与你俩私房话无关的话。”
      张子朗想了想,摇头:“他从来没有问过老爷的事。”
      姚乙道:“他若提了,你可别傻乎乎乱说。”
      张子朗点头:“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张子朗找到傅南生,是在赌坊里面。
      其实也并非是刻意去找,而是张子朗自己要去赌坊——他这些日子把握机会跟着傅南生,倒确实又能陪着玩乐。但傅南生实在太能花钱,一些东西明明只是多看一眼,明明也吃不下,就是要买。
      傅南生倒是不需要张子朗结账,只是张子朗自己撑不住脸,争着要给钱。
      傅南生有些不耐烦:“你给不起那么多,不用你给,你又没钱。”
      越是这样讲,张子朗就越是要撑住这口气。
      然而傅南生太败家,他起先给张子朗的银票,全被张子朗给了回来,这还不够。
      张子朗心一横,在姚府做账的时候忐忑地动了些手脚。可一时不敢动大了,只敢小偷小摸。
      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张子朗便想去赌坊里面撞大运。他试探着去过一两次,还真撞到了运气,买了一个金镯子送给傅南生,换来傅南生多笑了两下。
      如今傅南生不高兴,张子朗便想再去撞大运,多买点东西哄他笑。
      张子朗进了赌坊,见赌坊里今日格外奇怪,人都挤在一处,仰头看着赌桌上面的人在摇色子。张子朗自然也过去看热闹,挤了半天才看清楚,顿时便愣住了。
      坐在赌桌上摇色子的人,除了傅南生,还能是谁?
      傅南生坐在那儿,一派虔诚地摇了半天,衣袖都耷下去,雪白的手腕上戴着张子朗送的那个金手镯,还有不知道哪里来的玉镯子,磕碰在一起哐啷响。
      傅南生将色子扣在桌面上,看着众人将赌注放好,他偏偏要挑最少人的那处,将手上的玉镯子搁过去,开了赌盅。
      “你大爷!”傅南生很大声地骂了一句,皱眉看着庄家将他的玉镯子收走,“我还有。”他又将金镯子取了下来,如刚才一般摇色子下注。
      他又输了。
      庄家劝道:“这位公子,你已经没有赌注了,不妨明日再来。”
      “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打开门做赌坊劝人不要赌的,老板以前是念佛的吗?”傅南生的话惹来周围一阵大笑。
      庄家倒也不恼,跟着笑:“见这位公子生得模样好,怜香惜玉啊。”
      傅南生笑了笑:“我还有赌注。”他看了看周围,问,“我脱一件,一两银子。”
      台下的赌徒虽然不好男色,却见他生得极好,又都爱起哄,立刻便有人叫道:“我给!”
      一只手伸出去,傅南生就拿走了他手上的碎银子,朝庄家道:“我近日倒霉到家了,情场失意赌场必定得意,我就不信今晚翻不了本,我还赌大。”
      底下的人问:“衣服呢?”
      傅南生道:“我还没输呢,我若是赢了这一把,还那位大哥十倍本钱,先开了再说。”
      说着,他又摇起了色子。
      张子朗跟众人一样,紧张地盯着赌盅。
      打开一看,豹子,通杀。
      傅南生恼怒地将赌盅一扔,生了半天闷气。
      周围的人起哄叫起来:“衣服!脱衣服!一两银子呢!”
      张子朗刚要说这一两自己还了,却被汹涌的人群挤来挤去,见傅南生将外罩一脱,随手扔了。
      接下来便有人突然叫道:“我出二两,继续给你赌!”
      “继续!”
      “把鞋脱了,我借你三两翻本!”
      张子朗紧张地看着傅南生,叫起来:“别——”
      可惜他的声音太小,被淹没在了热闹当中。张子朗一时情急,蛮劲儿挤进去,冲到桌前,挡在傅南生身前,道:“别赌了!”
      傅南生一怔:“你……”
      旁人已经叫嚷起来:“你谁啊?”
      “看热闹呢,走开走开。”
      张子朗扛着不肯走,回头焦急道:“你跟我走。”
      傅南生小声道:“这儿没人认识我,你别管我。”
      张子朗道:“我有点钱,你拿着赌,赌完了我们就走。”
      傅南生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张子朗急忙将身上的钱银都给他。
      傅南生又眉开眼笑起来,道:“行了,我又可以赌了。”
      周围却嘘声一片,全是冲着张子朗来的。
      傅南生不管那些,又去开色子,三两把全输了。
      张子朗觉着,如今整个屋子里的人就等着傅南生输呢。
      傅南生怎么也不肯走:“我再赌最后一把,我不信我赢不了。”
      底下又开始叫价。
      傅南生到底不肯脱了,左右看了看,抓起桌旁的茶壶朝自己额头上一磕,血沿着脸颊落了下去,周围便静了。
      傅南生伸出舌头舔了舔流到嘴边的血,笑了笑,偏着头问庄家:“给我算个十两好不好?”
      庄家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半句话:“老子第一次见到这么骚的——”
      话还没说完,张子朗就扑上去一拳揍在了他的脸上。

      张子朗拽着傅南生在深夜的巷子里匆忙乱逃,躲避赌坊里追出来的打手。
      好容易躲过去了,张子朗惊魂甫定,喘着粗气回头看傅南生:“你……你……你做什么?”
      傅南生似乎也跑得累了,靠着墙,上接不接下气,半晌才咽了口唾沫,哑着声音道:“我就这么玩儿的,早跟你说了你养不起我。”
      张子朗盯着他沾了血的嘴唇开开合合,又听他这样说,想起他对小侯爷的百般讨好,不由得恶向胆边生,抓着他的手便要去吻他。
      傅南生却忽然偏过头去,佝着腰,扶着墙,干呕起来。
      张子朗忙问:“怎么了?”
      傅南生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道:“跑得太急了,不舒服,也没吃什么东西,光喝酒了。”
      张子朗心疼地道:“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傅南生看他一眼:“你还有钱吗?”
      张子朗上下摸了摸,尴尬地道:“或许可以先赊着。”
      傅南生又皱起了眉头看他。
      张子朗忙道:“或者我回府里拿……”
      傅南生没好气地道:“跟我来。”

      傅南生带着张子朗到了城门附近,让他找个角落躲着,自个儿整了整衣裳,去了城门楼上。
      陈飞卿今晚在这里有事,好容易得空让人买了碗馄饨在吃,刚吃几个就见傅南生过来,皱眉问:“你额头上怎么回事?外罩呢?你又干了什么?”
      “没流血了。”傅南生不在意地摸了摸,道,“别管那么多,先给我钱。”
      “……”陈飞卿掏出点碎银子给他,“那边有清水,洗一洗,我带了伤药。”
      “不涂,不好看。”傅南生看到碎银子就皱眉,“多给一点,这么少。”
      陈飞卿道:“我只带了这么多。”
      “你越来越穷了。”傅南生咬牙切齿,痛心疾首,“我记得你带了银票的,去哪儿了?”
      陈飞卿道:“花了。”
      傅南生更不高兴:“没一个子儿花我身上。”
      本来银票也是皇上给了办差事的,又不是拿来养家的。陈飞卿岔开话头,问:“你究竟要干什么?”
      傅南生道:“吃东西。”
      陈飞卿道:“我刚让人帮我买了碗馄饨,你若要吃,我让人再帮忙买一碗。”
      傅南生小声骂了一句,也不知道在骂什么,坐下去端着他刚吃的那碗馄饨吃起来。
      陈飞卿无奈,还好随身带着手帕,浸在清水当中打湿,给傅南生擦额头上的血,边道:“我也饿了,你慢点吃,我再让人买一碗。”
      傅南生舀一个馄饨塞他嘴里面,道:“别管那了,真不痛。你快去借钱给我,至少也给一张银票,我急着用。”
      陈飞卿问:“你大半夜吃什么非得要银票?”
      “你一个小侯爷给张银票需要问这么多?”傅南生连馄饨带汤都吃完了,将碗一搁,“算了,哎别弄我额头了,我不涂药!”
      他推开陈飞卿的手,解下陈飞卿腰间的玉佩,道:“我改天一定原物奉还,先借着用用。”
      陈飞卿:“……”

      张子朗终于等回了傅南生。
      傅南生转着手上的玉佩,笑着道:“走吧,去吃饭。”
      他们敲开了一间酒楼的门,那守门伙计正要发火,却听得傅南生道:“找你们掌柜看看这块玉佩,再决定做不做我的生意,够你们吃好几年的。”
      伙计迎来送往的也算识货,一看这玉佩便价值不菲,急忙打着笑脸将人迎进去坐着,去后院里找掌柜的掌厨的。
      张子朗只觉得今夜里和做梦一样,此刻坐下来才清醒一点儿,怔怔地看着傅南生,心中汹涌澎湃。傅南生这也……这……这……
      傅南生笑着看他:“被我吓到了吗?”
      张子朗迟疑着摇头。
      傅南生喝了口茶:“我活得本来就不易,不寻些刺激,还活着做什么。”
      张子朗有些怜惜地看着他。
      “往后你不要再惦记着我,”傅南生道,“你养不起我的,我也过不了拮据的日子。你没瞧见刚才吗,小侯爷随手便能给我一块价值千金的玉佩,能让我买十间赌坊,而你呢?”
      张子朗心想,自然是这样,傅南生自然过不了拮据的日子,也不该过那样的日子,只该锦衣玉食地养着。他便默然地等着饭菜送上来,默然地陪着傅南生吃东西。傅南生吃得很少,也很慢,大约是为了维持身段。张子朗愈发的心疼起来。
      傅南生吃着吃着,忽然落下了泪来。
      张子朗一怔:“南生……”
      傅南生一面哭,一面继续吃东西。
      “你这样,也并不开心吗?”张子朗心疼地问他。
      傅南生看着他,半晌才道:“谁让陈飞卿有钱呢。”

  • 作者有话要说:  陈飞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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