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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8.

      正逢节假日,G市中心难免有些堵车。江淮一直没退烧,坐在车里见窗外景色以龟速前进,不免有些暴躁。
      车载音响里放着德彪西的月光,是席谨河的最爱。江淮却越听越不高兴,对着弘历道,把音响关了。
      席谨河闭目休息,闻声幽幽睁开了眼,朝着弘历点了点头,又伸手去揉他的头发:“发什么脾气,一会儿就到了。”
      “都叫你早一点出门嘛,买个什么破房子买那么远……”
      “你再胡说八道我们就掉头回去,你今天也别想去警局。”
      “……”江淮吃了瘪,气的拼命往车门方向挪,与席谨河拉开最远距离。
      席谨河一动不动,老神在在的:“过来,我亲亲你。”
      江淮猛地转过身子来,不干:“你今天早上还不乐意的!现在晚了晚了!”
      弘历一声也不敢吭。任这俩幼稚鬼一路上吵吵闹闹,一个老狐狸,一个炸毛小刺猬,有趣地紧。

      医院也是高峰期,造影室排队等候的人叫号到两天前。江淮生着气,不让席谨河碰他,自个儿去找沈非间。
      沈非间刚好得了空,他是有原则的——不论是有医保没医保,一律摇骰子闭着眼睛插队。等捏着特权的名号终于亲自把人带了进去,还没说上两句话,反遭江淮一记白眼。
      爱屋及乌,恨也一视同仁。

      哟,合着他热脸贴冷屁股人家还不乐意?沈非间心烦意乱,跑去找席谨河告状: “席谨河,管管你的人!”
      他冲进VIP休息室,大喊大叫:“你再不管他他要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他本来就不把你放在眼里,更何况他还在生气。”席社长大股东的待遇极好,专门收拾出一间百来平米的休息室,有吃有喝,各种娱乐设施一应俱全。沈非间冲进来的时候,席谨河正开着电视看股票。

      “他好端端生的哪门子气?我又没得罪他。”
      “脑瘤的事情是你告诉我的。”
      “……我怎么知道他会瞒着你。”沈非间忿忿不平:“我原以为他会借此好好跟你立个规矩,整肃一下家风啊。”
      “没有家风,你别打他主意了。”
      “哇......你们......不会是你在他下面吧?!”

      席谨河已经习惯他的找茬体质了,此时也温和地望着他:“你要是没事做,我给你找点。”
      沈非间头摇得像拨浪鼓:“别别别!你要是再找什么领导过来我可吃不消,我们沈家是小家小户,跟你们比不了,那些大人物我一个也得罪不起。”他百分之一百地确定席谨河真的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公报私仇的那些招数手段他从小就玩腻了,信手拈来。行云流水全身而退以后,倒霉的总是他。
      沈非间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撇撇嘴,又换了个话题:“听袁局说小家伙昨天被人绑架了?”
      席谨河挑眉:“袁局告诉你了?”
      “是啊,听那声音还挺着急的,催我赶紧过去呢。不过那时我在我爸一个商业聚会上,不太好走开,我一想你都在那儿了叫我还有什么用,就没管。”沈非间眨眨眼睛,把手搭在席谨河肩上,笑得不怀好意:“你说袁局他不会误会咱们之间有点什么吧?”
      席谨河根本不搭理他的胡话,沈非间可以毫无顾忌地调侃别人也调侃自己,已经充分暴露了他的直男本性。
      “他昨晚有些发烧。”
      “小家伙发烧了?”沈非间立刻严肃起来,他伸手翻了翻席谨河带回的文件夹和病历本,从白大褂里掏出一只圆珠笔,埋头刷刷写了起来,“打个针再走吧,你有事等不了的话让弘历送他回去。”
      席谨河起身去关了电视:“开药吧,他有事,一会就走。”
      沈非间果真皱着眉生起气来:“什么事情比人的身体还重要?你也不管管他,好歹他现在和你有契约在身,你就真的这么冷血,一点也不担心他?”
      “你反应过度了。”席谨河端起桌上透明玻璃茶具,淡黄绿色的茶水还冒着热气,他轻轻吹一口,不急不慢道,“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曾经作为自由摄影师到过雪山沙漠,下过海洋冰河,为了南极冰融系列专题不惜每天堵在编辑上下班路上,坚持摄影是为了记录真实,和他大吵争执的那个江淮,没有我们想的那么脆弱,也没有那么聪明。
      他做不到全身而退,便只一心同归于尽了。

      江淮提着一大袋药丸惨兮兮地在街边拦出租车。席谨河果然不哄他了,出了医院就立刻与他分道扬镳,连弘历都没给他留下。
      海溪地产算是G市最大的住宅开发商之一,三年前上市以后发展速度更为迅猛,不仅销售额在全国范围内遥遥领先,广受购房者青睐,也听说他们最近有意将市场扩张到海外,与另一国际企业强强联合,预备共同打造销量奇迹。
      席谨河与海溪地产的CEO私交颇深,即使季衡棠逼到了他头上他也绝对不会插手。江淮知道这是多么大的一个烫手山芋,席谨河说他一副要上战场的模样还真是形象。不说唐顿,连长风社的主要广告投资来源就是海溪地,席谨河身后还有一整个董事会,就算他是股东之一,也寡不敌众,更何况席谨河根本没想帮他。
      不管是违规建筑也好,终身残疾也罢,赔钱了事,往往是这个时代最简单快捷的方法。

      警察局那边有袁局的招呼,江淮很快便在会面室见到了季衡棠。他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还洗了把脸,更加色如春晓之花,明明在工地那种饱经风霜的地方工作,皮肤也不见粗糙。他明明性格豪迈爽朗,长得却偏偏精致地像个洋娃娃,真不知是哪一方水土养的他。
      江淮把手上的白色塑料袋随意扔在一边:“你和那几个工友大叔都还好吗?李队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季衡棠摇摇头,说你还是走吧。
      “为什么?”江淮疑惑地看他:“我们不是说好了么?”
      “你帮不了我们。那个席谨河不是你的金主吗。”
      江淮一瞬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江淮没成想拘留所的八卦速度比朝阳区公园大妈的嘴还迅速,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沦为别人嘴里可笑的包养对象。好似有的人就偏喜欢给人下定义,把一些虚无的头衔强加在别人身上。他自己头上就顶着“席社长的情人”招摇过市,狐假虎威,以为自己有多大的面子。
      他就是遇人不淑了些,至于么。
      江淮大大方方地笑出声:“既然你知道席谨河是我的金主了,那连他都没有反对,你现在给我下逐客令,会不会太无情了?”
      季衡棠用右手食指敲了敲桌面,也就信了:“那个终身残疾的女人是小柚的妈妈,她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很辛苦,现在坐在轮椅上,生活也不能自理,更请不起看护。小柚才七岁,海溪地那边杳无音信地装傻,连医药费都不肯赔。”
      “小柚?”
      “几乎每天都会来工地上的一个孩子,才小学二年级。”
      “我知道了。”江淮问:“出事的时候她在房里吗?”
      “在的,她妈妈护住了她……”季衡棠忽而别过脸去:“你知道的……这样的事情……母爱嘛总是最伟大的。”
      江淮心里的一角忽然就暖了。为那个伟大的母亲,为季衡棠,也为了自己。

      放弃那么多年如孩子一般的唐顿,他难受的几乎无法喘气,也再拿不起相机。席谨河劝他知变通,因为“摄影”一词来源于希腊语,意思是以光为媒介书写或绘画。
      他心底那光奔跑了数万光年,隐匿于最黑暗的地方,偷偷地在他的血液里流淌。

      可是,人类在证明不朽,光的速度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
      既然光在改变,书写也在改变。
      正义是不是也变得更加强大了?
      既然已经舍弃了一次,也没有如想象得那样不安。

      “季衡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个人说自己是摄影师,可是摄影师能帮我们什么呢?’拍拍照片,然后消失吗?”江淮叹气:“你也太小瞧我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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