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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互相祸害 ...


  •   雨声愈大,凄寒烟雾漫进屋内,攀进袖笼中,沿着臂膀一路蛇行,引发无数战栗。然而天地间风雨凄惶冰冷,脸侧呼吸却火热一片。

      本已经是多年前的荒唐,原以为前尘湮灭无处追寻。然而此刻那些记忆却像悬挂夜空的遥远星子,千山万水,万里跋涉,悄然穿过五年光阴,在这初冬的将夜里投来一片旧日星光。
      斑斓熠熠。

      那把光捉摸不透,从眉梢温柔淌落,在眼尾流连不去。屋内明明没有亮灯,但那么近的距离,那么互相交织缠绕的吐息,彼此具化成一个清晰的轮廓,纤毫毕现地拓进双眼中去。

      何喜闭了闭眼,试图一下就把眼前这个人的景象眨出两眼之外。可惜徒劳无功,再一睁眼,眼前的轮廓更深刻地映进了眼帘之中,仿佛无处可去,已经打算在此地生根发芽。

      她微微一动,腰间霎时一滞,一只大手带点强横地扣住她的腰身。王述偏过头,眼睫沉沉地下垂,掩去寒光的眼神静默无言,大手将人揽住,彼此合成了一个初成美满的圆。

      雨音隆隆,明明天地豪泼,倾洒如注,何喜却不合时宜地听到自己胸腔深处传来的声音,急促跳动,鼓声似的一下下敲击,混杂在浩荡的雨声里,一下下,振聋发聩。

      “你露了……”王述声音低沉,随着他俯首的动作,那声音仿佛在她胸前辗转发出。
      “露什么?!”何喜周身紧张,音调瞬间提高,目光下意识往下看去。

      入目所见,王述悠悠俯首,头部微侧,耳尖正朝向她的胸前。距离之近,几乎要抵上柔软的衣料。
      那是一个侧耳倾听的姿势。

      从她的角度,只看得到他磊落的鬓角,以及一管挺拔的鼻,自上而下,延伸出一段仿佛天生冷漠的线条。

      等他重新抬起头来,那冷漠的线条似乎转瞬间柔化了许多,连带着他的声音也有了戏谑般的波澜。两个字,从他口中笃定地跃了出来,轻飘飘地砸向何喜。
      “马脚。”

      何喜脸侧作烧,可抬眸遇上那一双浅浅含笑的眼睛时,忽然胸口一窒,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的嘴惯会说谎,心却不会。”他意有所指,目光从她心口蜻蜓点水般一触而过,旋即回升上去,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何喜嘴唇一张,不太自在地动了两下,刚欲说几句话来辩解救场时候只觉得后脖颈上陡然一凉。
      猛然受凉,她乍地一缩,然而对方却不容她逃避退缩。王述的手掌扣了下来,和那手掌堪称不容反抗的动作相比,他的指尖却力度很轻地在她后颈皮肤上摩挲。像捏住一只猫的后颈皮一般,他很有耐心,乃至充满了温柔。敏感的后颈皮肤暴露在他掌心,在他指尖的划动下被迫感受着他指腹薄薄的茧层,随后不受控制地激起一片颤栗。这样的王述前所未见,这种感觉也是前所未有,以至于何喜产生了一种难以启齿的,仿佛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并不太妙的观感。

      几乎就在顷刻之间,她的内心蒸腾起一股恼怒的抗拒,“王述!”
      “嘘……”男人截住她的话,低凉的指尖继续着那些慢条斯理的摩挲动作,有一搭没一搭地从她脖后抚过。此时似乎是看到一缕散落的碎发,他离得更近了些,耐心地拾起那缕长发,替她在耳后掖好。

      何喜避开他定定的眸光,然而眼睛不看,耳朵却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声音来。
      那声音沉而哑。
      “这么多年,想我么?”
      “嗯?”
      何喜面红耳赤,咬牙,“没……”

      一句没有还没说完,只觉得后脖上兀然受力,男人的大掌毫不客气地将她脖子压下。须臾之间,何喜眼睛瞪大,思绪搁浅,只感到他掌心是热的,可更热的是唇,隔着五年光阴贴来,却温度不减,依稀燃着旧年的烽火。

      片刻之间,后面那个有字半途而亡,褪去故作冷淡的外皮,缠绵悱恻地化成了双唇间暧昧的轻喃。呼吸颤颤,星河倒灌,她略显茫然地注视着男人的眼睛,思绪飘飘,仿佛光阴溯流而上,五年前那个满是酴醣新香的夜晚再次重临了。

      “呔!”
      一声震喝从门外炸开。

      何喜汗毛直立,神思陡然清明,打直了的背部一挺,牙齿一咬,顾不得唇齿间隐隐约约传开的血腥味,狼狈不堪地从王述腿上跳下。

      匆促转头,正对上一脸严肃的笛天河。
      何喜:“?”

      笛天河俨然毫无阶下囚的自觉,踹开虚掩的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一走进来,手指抬起,指着何喜,目眦欲裂:“你这个□□!”

      何喜:“??”

      笛天河一手捂住心口,“枉我对你一往情深,你让往西我从不往东,你让捉猫我绝不递狗!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
      笛天河越说越激动,作西子捧心状,怒骂,“你就是这样背叛我的,我现在绿得可以头顶跑马!”

      “……你醒醒。”何喜抓狂了,笛天河是疯了,这是在干嘛!

      笛天河一脸沉痛,“你告诉我,我要怎么醒,我也很想醒啊,我也很希望这是一场噩梦啊!可事实摆在眼前,除非我现在瞎了我才会看不到!你和你的野男人,你们他娘的都亲出血来了!”
      “……”何喜无言以对。

      “休妻!”笛天河掷地有声,怒吼道,“我要立刻,马不停蹄地休妻!”

      这一连串的操作把何喜完全震住,说实话她现在几乎要认定王述对笛天河用了私刑,不然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这样疯出了圈。

      她提步上去,试图去扯笛天河,结果笛天河正气凛然地往后,逃命似的退了好几步,“不许动我!你这个不安于室的女人,不要碰我冰清玉洁的身子!”

      他伸手往袖子里一掏,迅速掏出个信封朝何喜丢来。何喜眼角一抽,看见那信封上两个字——休书。

      笛天河发作完这一场,还未待何喜反应,便崩溃状地掩面而出,直到他跑出几丈,空气中还残留着他的咆哮,“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这对狗男女,祝你们恩恩爱爱互相祸害!”

      何喜握着那封休书转身,狗男人正牵袖端坐在椅上。见她含怒望来,他那被亲出血的唇角隐隐一提,血痕宛在。

      那个唇角一提又迅速放平的动作其实很微妙,但何喜就是注意到了。脑中如过雷电,刹那间想通其中关节,今日她上驿馆里,他早便备好了圈套等她一脚踩入。若是寻常妇人,被夫婿撞见与野男人偷情,那还得了?

      那方才的意乱情迷,到底是身不由己,还是刻意为之?想到这里,何喜如鲠在喉。可惜她与笛天河却并非真的夫妻,王述步步盘算,到底棋差一招。何喜深吸一口气,偏偏不遂他的意,无所谓道:“外子无状,让大人见笑了。”

      王述纠正,“你们已经和离了,他不是你的外子。”

      何喜带笑,摇摇头,“是或不是,都不重要。他在大人面前表现得一往情深痴情种子,实则平日里飞花浪蝶无所不至,离便离也,无甚可惜。”

      王述俊眉叠起,“这就是你口口声声所说的良人?”

      何喜啧了声,“于我而言,确实是良人啊。他爱去烟花柳巷之地评花论草,我也爱玩弄些俊俏郎君美貌青年,各玩各的,互不生气,也互不追究。毕竟大好天地,何苦吊死在一棵树上,王大人你说是不是?”

      何喜按捺住性子,等他发火。以她对王述的了解,那么一个自持清冷的人,听了她这一番无耻之言,还不命人拿大扫帚赶出她去。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王述,只见仍坐在椅子上的王述指间一屈,敲了敲曲木扶手。声音脆响,连敲了两下才停下来,第一下重,第二下轻。这个小动作何喜有点熟悉,是他思考的时候会做的。这个认知令何喜彻底觉得大事不妙,他并没有顷刻被她触怒,相反地,还竭力压抑下来那些愤怒。

      两下敲完,他面色平静,连先前皱着的长眉都彻底放平,清清淡淡出口。
      “说得不错,既然如此,那我毛遂自荐,还请夫人来玩我吧。”
      “???”

      这五年里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要一张高冷脸说出这样的话啊!
      当人不好吗,为什么突然来当狗啊喂!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互相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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