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林混世横生》摸鱼成精

7、六月泊江游船行旅 照影而疑心

　　正午日光，虽不至盛夏鼎盛灼人时节，却也因直射着人头顶上，而觉着有些疲乏倦了。

　　小马溜奔，滚尘而过，使那路边的青樟树在飞舞细沙的遮笼下更显‘碧蒙烟娆，日最耀’。

　　独酒勒马，让黑心减速下来，在原地绕了几个圈圈。她抬头瞧瞧那太阳的势头，用手挡住那射眼的耀亮，然后指了指南方：“前边渡了泊江便就是襄洲府了；且让我先雇条船，不然若是误了今儿的最后一班，咱就只能在这岸头干望着了。”

　　可能是因天儿好，这泊江又是游行的好去处，几乎所有的摆渡船都给出去了，只剩下最后一班运货用的大船；坐船的人又多，怕是会很挤。独酒心里念着一定要在这两天赶到，也就管不了那么多岔儿了；她同花自流他们解释，除了这种货船，两天内不会再有小船给乘了。那两人看着这泊江附近别说小客栈，就连农家都少得很，又不敢宿留这荒郊野地里，二者择其一，便也同意上船。

　　入船舱，四面鱼龙混杂：有光着膀子汗流浃背的搬工，有端正坐着一丝不苟的读书人，有出远门行些小本生意的商人，有成天好吃懒做混吃等死的痞子。整间舱内弥漫着一股杂臭味儿，脏乱不堪。三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珠珠拖着独酒的袖子躲到后面，面色难看；花自流皱着眉头，打开玉扇遮住了鼻子，也挡住了他脸上的表情。独酒虽也是忍不下去，但舱外的栏子前都给堆满了杂物，哪里有容人站着的地方。况且还得坐船连坐两天，一日三餐都得在这个大舱里解决，也不能老这么站着不是。她只好率先开口一句：“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吧，不然还没等着上岸，就得累趴下了。”

　　花自流探出头来，东瞧瞧西看看，然后冲她道：“大姐，你看这里这么乱这么挤的样子，哪有空座给我们坐？”

　　独酒哑口无言，自知是有些无法了，这接下来的一晚上还怎么过？她很是犯愁。

　　“三位，若是不嫌弃，来这里挤一挤吧，还可以容得下的。”不远处，一青年朝他们开口。他一身粗布衣裳，却也干净；相貌平凡无奇，不引人注意，却给人以亲切感，嘴上常挂着一抹笑，使他整个人看起来生辉不少。

　　独酒拉着珠珠的手挤过了附近的几桌，挨着那青年坐下。那一桌还有两人：一位就是那读书人，他面目清秀，却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很是清高，让人看着不容易亲近；还有一位是个带刀的武人，身材魁梧壮硕，一看就觉得他人豪爽，许是喜欢和人称兄道弟。

　　他们朝那三个同桌人微微行礼致谢，那青年人一笑：“客气了，这舱是位置少了些，大家出门在外的，多照顾着担待着，也是应该的。我们能做到的，也不过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那武人哈哈一笑：“这兄弟说的对，给个座罢了，别说谢，别说谢。大家几个见面一条船就是缘分，何必计较这些的。”

　　独酒和珠珠皆报以一笑，花自流也想有所表示，但他忍不住旁边人赤着胳膊一身脏汗挨到他身上，不停地往旁边闪着，几乎粘到独酒身上去了。

　　“这位小公子，定是很不适应一堆人全挤在这儿的。这里就是这样，等坐久了也就能忍住些了。”青年见花自流很是不舒服的样儿，善解人意地安慰着。他声音轻柔不刺噪，听着有些像绵绵密密的浮云，很是舒服，连原本拥挤不堪的环境也好似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这两天很是没办法，生意太好，船都给租出去了，连这等大货船都来运人；我们也是伤神得很。”武人也说道。

　　“噢？我还不知道这泊江居然这么热闹，大家都赶着来渡江啊！”独酒听罢说道。

　　那青年说：“姑娘你难道不知道？那襄洲府首府的宾州城有个华南第一奇山庄，名拜金山庄。那庄主名叫金三换要在庄內举行他的五十大寿，临帖的就有十三大门派，规模稍小的门派和行走江湖的独侠加起来也有几百余人。船都被大门派的人租出去了，一租就是好几条。寿宴在六月十五举行，今天已是六月十三，正好赶在我们下船后的第二天。我们几个还算赶早，若是再晚些，今天这班船错过了，就硬赶不上那六月十五的大日子了。”

　　那武人接着说：“如今天下五分巨首，势力也开始分散了。五巨头不出面分担，反而放任大门派收缴地盘和财产，实在混乱。当今武林早已不是由以前所谓的少林武当做主，一些门派势力强起，相互争权夺利，江湖真是需要一个领袖担当才行。更何况——”他压低了声音，接着说：“现在的皇帝昏庸，成不了什么事，也管不了咱江湖人；各地藩王蠢蠢欲动，朝廷里又是佞臣当道，无法打压那气焰，真真是内忧外患。现又是些天灾人祸的：水患、旱灾、贫困、饥荒，年年害人。这般民不聊生的，可是害苦了老百姓。多亏那金庄主是个大善人，不知花费了多少财力人力来救助百姓，救人民于水火之中，威名远扬，人民很是敬重他。这次他大寿，我们理应上前为他祝寿，不过表达一点小小的心意，和他巨大那奉献相比，实在是毫厘之细、鸿毛之重啊！”武人神态里全是对那金庄主的无比尊敬。

　　“拜金山庄？”花自流插嘴道：“大姐你不也要去那拜金山庄吗？原来你也有那寿帖啊！”

　　独酒笑容顿时僵住，她朝花自流甩了个意味不明的微笑，心中暗嗔那花自流多嘴。

　　“原来姑娘也是要去那寿宴的，真是幸运。听说只有江湖中名望高或与金庄主交好的人才有帖子，拿千金买都买不到，原来是给姑娘也留了一份啊，那姑娘定是不凡之人了。小生就不同了，小生无名无势，只能听听那华南第一奇庄的名头，自己是去不成的。”青年语中满是可惜，那武人听说独酒有寿帖，眼中全是羡慕，连那读书人都开始认真打量起独酒三人来了。

　　“公子谬赞了，我不过是一普通人，得此寿帖全是侥幸，不得认得金庄主本人的，更不说和他交情深。何况，有得必有失；见得到许是幸运，而不见到也不定是可惜。过了这一遭，还有下一处，公子不能参加寿宴说不定还更好，弄不成我这有幸参加的还惹得一身麻烦，甩都甩不掉。”

　　“哎，小姑娘不能这么说。虽只是个寿宴，也毕竟是个武林盛事，那金庄主交友广阔，此行必能见到许多门派强者和武功好手，能去一定是可以长长见识的。你一个小姑娘兴许是不稀罕，但我们练武的，无时无刻不希望能去看那大场面，学学那金庄主的一身豪气。你别是有吃猪肉还嫌瘦，我们几个还是盼着那肉还盼不到呢！”武人觉着那独酒这么好的机会还不懂得珍惜，心里颇轻视女人的不知好歹和目光短浅。

　　独酒笑笑，不再做声。花自流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直痒痒，趁独酒过一会儿借口出舱方便了，也跟着她，逮住她偷偷问道：“大姐，你真是可以去那拜金山庄拜寿的？”

　　“我骗你干什么，不然，我也用不着这么急着赶着过江了。你以为我真喜欢和别人挤着啊。”她斜了他一眼。

　　“嘿嘿，那——能不能让我也跟着你去啊？我也想去见识那华南第一奇庄的气派。”

　　“你？”她故意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跟你说实话吧，一张帖子，最多只能带两个人进去。而珠珠是我的丫头，我理应带她不带你，你就一个人好好在城里逛逛得了，只是个酒席而已，没什么好去头的。”她说完就跨步要走。

　　“唉唉唉，大姐你等等啊！”花自流急忙拖着她。“我觉得那种一群江湖人聚集的地方，珠珠姐姐肯定很不喜欢，不习惯。还是让她在城里休息，我们两个去就好了。”

　　独酒停步，回头认真地看着他：“你真的想去？”

　　他拼命地点头：“当然当然！我这次出来，就是为了要让自己更强的，让我那爹娘好好瞧瞧。如果不把握这个机会，我会遗憾一辈子的！”

　　独酒笑出声来：“还遗憾一辈子呢！行，带着你吧。我看珠珠也有些晕船，脸色不太好。让她下船后在跟我们奔波的确不适合，还是让她休息成了。”

　　是夜，他们早就躺着歇息了，单间里好生静谧，只有些睡梦中的呼吸声微微响动。船上也是暗了下来，只有船头点着的航灯亮着，引着道路；船员也有些倦了，驶船的速度也开始慢了下来，些微开始走神，只漫不经心地注意着水道方向。大船缓缓行驶，只稍稍有些摇摆，还算平稳。

　　独酒虽是睡着了，却睡得不沉。这船上的床铺也是简陋了些，随意用个床板子搭着，睡着凹凸不平，翻身时还有些夹缝里的吱呀响动；珠珠本就晕船难受，更是经不起颠簸，整夜醒着的。

　　单间里一间纸糊着的小窗户可看得见外边传来的些许月亮，还算有个明亮处能给个些心安。珠珠就这么呆瞧着那窗户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谁？”一个黑影样的东西从窗户外一闪而过，珠珠吓呆了，她怕是自己的错觉，使劲揉了揉眼睛，越想越害怕，连忙推推身旁睡着的独酒：“阿九，醒醒，快醒醒！”她压低声音，眼睛不停地瞧着窗外还否有那影子的存在。

　　独酒立即睁眼：“什么事？”她看着珠珠脸色苍白，嘴唇血色全无，心里有些担忧。

　　“我，我刚刚好像看到窗外有人飘过，好像鬼一样般快！阿九，你说，这条船不会是条出过意外的船吧，那鬼是死在船上的冤魂，来寻人索命的！”她越说越激动，身子也开始吓得抖动，死咬着双唇，似要哭出来了。

　　“别怕！”她环住缩在她怀里的珠珠。“这船上没有什么鬼，一定是刚才什么鸟飞过留的影子，你看错了而已。”她柔声道。

　　“可那影子有人那么大啊！”她更是惊恐，面如死灰，紧紧地搂住独酒的腰缩成一团。

　　独酒用余光看向那窗户，外面还是空空一片，什么都没有。她轻声宽慰她道：“不怕，若是真有鬼，我也会将它斩杀于剑下，什么东西都害不到你！”

　　她手中暗捻一把粉末，在珠珠的身边一挥；珠珠慢慢觉得身子开始沉重，眼皮也开始垂下，想方设法睁开都困难。渐渐地，她沉入了睡梦中，沉睡而无知觉了。

　　独酒搬开环在她腰上的双手，径自出了单间的小门，眨眼不见，只留下珠珠一人在单间床上熟睡着。

作者有话说

　　全章全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