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鱼》吃草的老猫

21、第 21 章

　　一行人忙完了杜飞爷爷的丧事，已经过了八天了。

　　两个孩子新的一年注定要沉重得度过，可日子还是得过，还有一个礼拜就要祭海了，秦鱼找上他们，让他们去帮陆鸣北把船翻新一下。

　　他们过了懵懵懂懂的一周，反应有些慢，等回过神来已经被秦鱼拖到码头了。十二月的天灰蒙蒙的，天与海都失去了几分生气，冷风一吹，把他俩冻得一个哆嗦，清醒了不少。

　　他们沉默得看着在床上修补的陆鸣北，这么冷的天，他还把羽绒服的袖子捋了起来，露出一截麦色小臂，手里戴着一副做工用的手套，正往这往那得修修补补。

　　这是杜飞爷爷的船，可最后休整它的，却是别人。

　　杜飞像是被刺了眼睛一样撇过头去。

　　秦鱼却把他们推到前面：“去吧，要出海的话就先从了解船开始。”

　　陆鸣北见他们慢吞吞地走上船，低头找了找，递给他们两人一人一块面积不大却已经被裁切好的木板、铁锤和螺丝钉：“坏的地方我都掏出来了，这个补上。”

　　两人低头照做。

　　三人之间气氛沉静，陆鸣北埋头苦干，速度几乎是他们合起来的两倍，干活儿的时候也不言不语，抿着唇敲敲打打，呼出的白气沾染睫毛，秦鱼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男人有男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她就不参与了。

　　因为陆鸣北有事，所以秦鱼这周没有让他来做模特，自己一个人准备好教室，沈小念还是第一个到，手里拿着这一周画的作业，秦鱼坐在椅子上给她讲画面上的问题。

　　“老师，我爸爸答应让我去参加高中的艺考了。”

　　听见沈小念小声地说了这么一句，秦鱼停了下来，微微一笑：“那就好。还有小半年时间，没问题的。”

　　沈小念感激地点头。

　　之后没多久罗志进和李望春也来了，看着他们，秦鱼也想到了考试的问题。

　　上课的时候她把艺考的事情说了下，大家原本都是单纯想过来学画画才来的，乍一听要靠这个去参加中考，表情都有些惊讶。

　　最后秦鱼简单给他们科普了一下一些高中的考试内容，还有关于艺术生的学费和减免政策，大家才放松身体，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这样，你们回去询问下家长，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去做个家访。只要是在这个教室的，老师都觉得你们可以，至于你们自己想不想走这条路，你们还有时间慢慢思考。我先声明，老师我也是从这条路过来的，要是觉得走特长生这条路是很轻松的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艺术生比文化生还要累，不仅要兼顾专业还要兼顾文化课，学的东西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有趣，等上了高中，你们会接触很多系统化的绘画练习，直到你们上了大学，才算是真正的开始。”

　　秦鱼笑着看着他们：“就算是现在你们在上的课，也只是走这条路前的一门准备罢了，但不可否认，这条路一定会带给你们不同的人生，所以你们要拿出对待你们未来的态度来思考，知道了吗？”

　　学生们异口同声：“知道了！”

　　结束后有不少学生都留下来问了许多关于特长生的事，毕竟对于他们来说，“特长生”和“专业”这些词都是陌生的，秦鱼也很有耐心，一一解答。

　　也有几个孩子是几乎立刻就决定下来的，例如罗志进，他父母在外地工作，寄回家的钱都在爷爷那，罗志进的生活算是比较小康，而爷爷对于他的爱好一直很支持，他一听到以后也能靠画画维生，几乎是没有考虑就说要报名，最后还是秦鱼哭笑不得地让他回去先跟爷爷说一下，最好打个电话给远方的父母。

　　沈小念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她父亲一直很少管她，更何况如今她父亲松了口，钱的问题秦鱼也会努力替她争取到减免，秦鱼也相信以沈小念的文化课成绩和性格，到了高中应该也不会让她多操心。

　　至于李望春则是真的愁了，他现在虽说每周都能来上这补习班，但李望春的父母从未打算让儿子走艺术特长生这条路，说服他父母的事情显然就需要秦鱼帮忙。

　　“你回家问问你的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有空，我去做个家访。”秦鱼摸着李望春的头，“但我还是偏向于你能自己说服他们，这是你人生的路，走在上面的是你，要怎么开始也是很重要的一步。向你父母清楚表达你的意愿和决心，只要你们是好好交流的话，父母应该会懂的。”

　　李望春苦着脸点点头。

　　这些孩子都很乖巧，内心纯正善良，可以看出来即便物质上不够饱满，可也是从小就被家里人宠爱着鞭笞长大的，这样的孩子品性通常很好，骨子里刻着天真烂漫，却谦逊，也不娇气。

　　又是最好的年纪，能得到正确的指导，走弯路的机会也会相对变少。秦鱼相信，他们终有一天能变成比许多人都要靠谱的大人。

　　至于那两个已经走过一点弯路的孩子……秦鱼则觉得，他们最缺的只是时间。

　　下课之后秦鱼又去了一趟码头，男人和男孩还是一句话不说，秦鱼有点怀疑是不是从她走了之后三人就没有过任何交流。
　　倒是船的补丁基本都打好了，陈来学和杜飞正坐在角落里修补渔网，陆鸣北在船舱喝水，见她来了便走到船身上，看着她淡淡说：“你很闲？”

　　秦鱼眨眨眼：“我来看两个孩子的。”

　　陆鸣北没有听出她话语里的打趣，扭头看着他们，转而说：“还算会做事。”

　　陈来学这时候抬眸看了他们一眼：“我们也是干过很多活儿的。”

　　言下之意这才哪到哪儿。

　　陆鸣北：“那就好好干，别偷懒。”

　　杜飞轻哼一声。

　　秦鱼看着他们，忽然感慨：“我发现我来了之后你们话都变多了，看来我是得多来看看。”

　　杜飞闻言脑门儿上蹦起一个十字架，忍无可忍地开口说：“你们两平时都没点亲密时间的吗？你既然那么闲让你男人带你去约会啊，虽然他看上去也没几个钱。”杜飞话指陆鸣北，“反正有我们看着船就够了，不用他！”

　　陆鸣北：“……”

　　秦鱼憋笑憋得内伤。

　　对了，她怎么忘了这茬，这两小屁孩是以为她是陆鸣北的女人才给她使坏的。

　　秦鱼笑看着陆鸣北有些尴尬的模样，偏什么都不说，看他怎么解释。

　　陆鸣北黑着脸扯过渔网：“活儿干的不多，话倒是挺多！”他指了指那几个被他们漏掉的窟窿，最后似忍无可忍地补上一句，“我俩不是这种关系！”

　　“啊？”杜飞和陈来学脸色都变了。

　　“我日！”杜飞低骂一声，看了看陆鸣北又看了看船下笑吟吟的秦鱼，“敢情我们他妈是套错人了？！”

　　秦鱼这才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

　　“是不是很惊喜？有没有很意外？！”

　　直到秦鱼走后，杜飞和陈来学都还没消化这个事实。

　　在他们看来男女关系都是很简单的，他们出生在农村，行走的是工地，见过的大人都是要么一拍即合，要么就是平时没什么交集，顶多像邻里邻社那样见面了打个招呼。在他们十七岁的生涯里，还没有过所谓“暧昧”和“试探”这样的阶段存在，所以当他们跟了秦鱼一个多月，看着陆鸣北和她一起去学校，一起回家，偶尔早上还能看见陆鸣北给秦鱼带早饭，他们就直接以为两人是刚开始交往的关系，毕竟陆鸣北这木头性格和略有些老干部的品行，在交往之初不亲嘴儿不抱抱也是有可能的。

　　两人脑力转了一百八十个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杜飞忽然说：“你看上她了吧？”

　　陆鸣北抬眸，看着他。

　　杜飞轻哼一声，边勾着渔网边信誓旦旦地说：“你肯定是看上那女的了，不然你会对她这么好？妈的，那女的有什么好的？看着就一副阴险的样子！城里来的女人，心思多地要命，你玩儿得过她么你！”

　　陆鸣北皱眉：“闭嘴。”

　　“说你你还不听。”杜飞不屑地说，“反正也不关我的事......男豺女豹......哼！”

　　陆鸣北真是想不通现在的孩子出去一趟都学回来些什么。
　　男豺女豹？
　　他无语地补完最后一个洞，扔下渔网，对他们说：“今天没活儿了，明天再过来，我带你们出海。”

　　两个孩子这才停下手，站起来舒展筋骨。

　　不得不说，哪怕只是做一天这样修补的活儿，都已经觉得很累了，完全不亚于在外面搬东西时候的辛苦。

　　等陆鸣北收拾完东西下船去，发现他俩磨磨蹭蹭的还没走。

　　这才想起来，他们现在大概是不想回家的。
　　而且没有赚钱日结的活儿干，他们目前过的应该十分拮据。

　　陆鸣北穿好外套，对他们说：“来我家吃饭吧。”

　　“就算你请我们吃饭，我也不会收回刚刚的话的！”

　　陆鸣北：“......”
　　最终他还是叹了一口气：“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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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两只小狼崽还在混脸熟时期，咋咋唬唬的有点可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特长生也是真的很辛苦！最近好像也是校考期，祝她们马到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