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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目击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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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目击者
亲爱的奥菲莉亚:
请原谅这会儿我的字迹看上去有点儿潦草而匆忙,事实上,我确实也是在仓促当中给你写的信。请让我告诉你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吧。
当我想到我那两个学生的嫌疑时,我推开他们的房间试图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唉,我那两个好学生并没有呆在楼下的餐厅里,而是已经躺在床上,一边摸着圆滚滚的肚皮,一边欢乐地啃着草莓蛋糕了。
“难道晚餐结束了吗,我的好学生们?”
“当然还没有,底摩斯先生。”
“难道我没有教过你们从餐桌上半途离开,是桩顶失礼的行为吗?”
“也许是,”说这话时,我的学生之一正将一大块蛋糕强行塞进嘴里,因此有点儿含糊不清,“可是是我们的父亲让我们俩上楼来的。”
“噢,为什么?”
“这还用说吗,底摩斯先生?因为安妮姑妈怀疑是我们捏死了她的小鸟,我父亲不想看到那个又丑又老的坏女人在餐桌上指责我们俩。”
“看来你们的父亲真是用心良苦。可是很抱歉,我也抱有同样的怀疑。告诉我,是你们俩干的吗,我的小绅士们?”
但是我的两位好学生异口同声地回答我:
“不,底摩斯先生,这是完全没有的事。”
“那你们知道是谁杀了格尔达吗?”
“要是您说的格尔达,就是那只该死的白鹦鹉的话。当然,我们当然知道,底摩斯先生。”
“你们怎么会知道呢?你们不是说你们俩一直安安静静地呆在这个房间里吗?”
“但是我们可看到了,千真万确。”
“好吧,告诉我谜底,怎么样?”
我看看亚瑟,又看看利末,试图从这两张同样丑陋的小脸上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但是这两个孩子口风却咬得很紧。
“这是个秘密,底摩斯先生,我才不会告诉您呢。”
“为什么呢,告诉我又怎么样呢?”
“这可不成,”其中一个冲我扮了个鬼脸,“您还是自己猜吧,底摩斯先生。”
他们一定知道些什么,我想。不过我认为,要想从他们的小脑袋里得到些什么,难度一定不会亚于让那只死去的小鸟儿重新开口说话。
我亲爱的奥菲莉亚,确实,从表面上看,我和我的学生们的对话是一无所获。但是倒过来想,也许我能从中得到点什么有用的信息。
趁着楼下的晚餐尚未结束,我决定去其它人的房间看看。我注意到公爵的卧室里摆着很大一束红玫瑰,它们非常漂亮,鲜艳浓烈得像火一样。而且,花瓣上还滚动着水珠,使我相信它们一定是下雨之后才被剪下来送到房间里面的。另外,玫瑰花束里还摆着一张小卡片,不过,我认为拿起它看会是桩极失礼的行为。因此我还是照原样放下了。
接着我推开了二楼藏书室的门,道格拉斯先生曾经说过,他在这里呆了相当长的时间。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书架上的书一排排一列列一直堆到了天花板。而办公桌上的墨水、鹅毛笔和信纸则各就其位。一切看起来都整整齐齐,有条不紊。
当我做完了这一切,便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唉,我亲爱的奥菲莉亚,这会儿我有理由相信,我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
然而,令我始料未及的是,这位凶手此时此刻却出现在我的房间里,而不是在楼下的餐桌边。他俯身点起一支雪茄,紧接着,用他那镜片后冷冰冰的眼神望向我。
“我正好有事情要找你讲,底摩斯先生。”
于是我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巧得很,道格拉斯先生,我也想找您说一会儿话。”
“那好极了,年轻人,我想先听你讲。你知道吗?我顶喜欢跟年轻人聊天,听他们讲话好教我也感觉到自己年轻些。”
“我想我讲的话题未必那么教人愉快,道格拉斯先生。”
“这样就更让我有好奇心啦,底摩斯先生。”
我于是紧盯着对方,慢慢地开口。
“我认为您就是杀死格尔达的凶手,道格拉斯先生。”
“噢,”这位教授从嘴里取下雪茄,瞥了我一眼,脸上的表情依旧不置可否,“这可真有趣。”
“这一点儿也不有趣。”
“那好吧,我很想听听你的理由,底摩斯先生。”
“好吧,道格拉斯先生,”我胸有成竹地说,“第一,是我的那两个好学生告诉我,他们亲眼看到了凶手,但是他们并不肯透露我具体细节了。我得说,这两位小勋爵,虽然他们相当顽皮,可是他们并不喜欢说谎,他们并不怯于承认自己犯下的过错。所以我相信他们的说辞。”
“噢,这两个孩子的这种品性倒是跟公爵挺像的,继续说下去,年轻人。”
“我会的,道格拉斯先生。这样小勋爵们的说辞就透露了两个信息。一方面,凶手就在他们目之所及的地方。我记得这两个孩子有一架小型望远镜,但是范围也不过有限。德沃特公爵和那位漂亮的客人去了花园深处,从时间和距离上讲,都不是我这两位好学生看得到的。另一方面,这两位小勋爵他们已经知道凶手了,可是却不愿意说出来。有谁是他们不愿意说出来的?爱德华勋爵吗?当然不是,这些异母兄弟们的感情并没有看起来那样深,难道不是吗?要是是爱德华勋爵干的,这对兄弟俩准忍不住向我透露这个秘密哩。
第二,这只小鸟是被掐死的,因此它的羽毛上还清晰留着被掐压的痕迹。很明显,它是被压在虎口上,靠大拇指和食指用力直到窒息。而这个凶手大拇指加上食指的长度,我量了一下,总得要有将近七英寸,这得是一双修长而且灵巧的手。我想相比之下,伊莲娜夫人的手未免太小巧了。
第三,这只鹦鹉通体雪白,可是您要是仔细看,它脖子上那圈深深的掐痕上还沾着一点黑色的墨迹——那准是凶手的手指留下来的。您还记得,先前在客厅里,德沃特公爵曾经说过伊莲娜夫人的手‘完美无缺’吗?那时候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在场每个人的手指。巧得很,您的中指和食指上正沾着墨迹,我猜想您之前准写过什么东西,也许是信件、或者是便笺。而实际上,二楼藏书室里面,办公桌上的那支鹅毛笔墨迹还很新鲜,准是您不太久前才使用过。
第四,您说您一直在二楼藏书室看书,但我想您一定是在说谎。您的烟瘾那样大,您瞧,您只不过在我的房间里多呆了这么一会儿,您就忍不住抽起雪茄来,而且这股哈瓦那烈性雪茄的烟味儿是如此强烈,就算过上一段时间都不会消散。可是您的藏书房里,却闻不到什么烟味儿,我猜您一定没在里面呆太长时间,对不对?”
我一口气讲完了这许多话,但是站在我面前的这位教授看起来依旧无动于衷,我甚至怀疑他脸上似乎不会有别的甚么表情了。
“讲得不错,年轻人,还有吗?”
“噢,好吧。最后一点,我还记得,我似乎曾经看到过您在玫瑰花丛那边,那时候雨也许刚刚停。上帝保佑,我没有看错。”
“你当然没有看错,年轻人,我确实下过楼,去过玫瑰花丛那里,并且十分小心,不让任何人看到我。”
“您是要将那只遭遇不幸的小鸟尸体丢弃吗?”
“不,我只是想剪几枝玫瑰花上来,它们开得实在是太美好了。但我并不想为此受到园丁的责怪,认为我弄坏了他的心血杰作。”
“好吧,要是您坚持这样说……道格拉斯先生。要是凶手不是您的话,那会是谁呢?”
这时,这位教授从嘴里取下雪茄,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那冷冰冰的目光好像要把人看透似的,紧接着我听见他说:
“唉,说到凶手的话,难道不正是你吗,底摩斯先生?”
唉,我亲爱的奥菲莉亚,我想我把这封信停在这里,似乎是桩不大恰当的行为。但是目前我别无选择,一会儿我抽空再继续给你写。
等我的消息。
你忠诚的,阿尔培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