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帐浓花正香》轻舟微语

44、第四十四章

　　长夜已过一半，本只有雨声，此刻忽的一声惊雷响起，还夹带着闪电。

　　半边屋子陡然被点亮，仿佛一整间房被炸去了一多半。

　　冯闵一个大男人也被吓的浑身猛然一抖，楚浅颜却站着一动不动，只是定定的站在远处，紧盯着冯闵的脸。

　　借着闪电的光亮，冯闵看清了她脸上的表情。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浅颜，绝美的容颜有笑，双眸中却充满了嘲讽，这抹嘲色，生生让二人中间划出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

　　冯闵瞬时间就后悔了，为他那句‘没想到你也是攀龙附凤之人。’

　　他了解楚浅颜，她是金玉堆出来的姑娘，可以说整个京城乃至周朝都找不出能让她侧目之物，再好的东西到她手里也不过是个玩意儿。

　　钱财，楚家三姑娘从未在意过。

　　大宅子里的女人都拼命为自己谋划，楚浅颜不一样，从小有三爷娇宠，长在蜜罐中，没见过风雨，养成了难得的单纯性子。

　　权势，她是不爱的。

　　这些冯闵都知道，可偏偏为了让浅颜同他走，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世间有两件事，一旦做了，便再无法收回，泼出去的水为之其一，说出的话为其二。

　　冯闵眉头微皱，极为懊恼，想解释亦想认错，但话到嘴边，竟拐了弯儿。
　　“好，我等着跪下叫你娘娘的那一天。”

　　伴着一声冷笑，音落话成。

　　终归还是冯二，心中万般认错千般不舍，嘴总是硬的。

　　眼神终是出卖了主人，闪躲也好逃避也罢，他不愿再去瞧浅颜，脚也在退缩，往门外而去。

　　夹杂着电闪雷鸣，雨已经太大，冯闵走进雨中，在雨水的冲刷下，衣不成型，发丝凌乱。

　　他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这世上，如果说谁最没有资格去心疼楚浅颜，恐怕就是他了。

　　雨大的看不清前路，原本翻墙越门的本事全没了，翻过不知道多少次的矮院墙轻易挡住了他。

　　于是踌躇再三又折回，在屋檐下窗边不远处，找了个暗处站着，由窄窄的窗缝看进去。

　　不该守着的吧，还有什么好瞧的？

　　无奈终是不舍，不舍啊，这种情绪真的半点不由人。

　　冯闵唇边泛出一丝苦笑，可就这一点点笑容，也在雨夜中显得游离模糊，连旁边离他最近的花儿，也未瞧见。

　　屋中传来急切的脚步声，灯亮了起来，窗户被放下，徒留几分昏黄映着珠串而似的落雨。

　　放窗的声音不太大，冯闵心中却陡然轰鸣。

　　声音不大么？他斜眼瞧了瞧身旁那株月季，还是大的吧，要不这花儿怎么就碎成这样？

　　花瓣零落，花蕊破碎，星星点点撒了一地，被雨水一冲，碎末也看不见了，好似这朵花儿，生来就是这样。

　　屋内又有声音传出。

　　“小姐，您别站着了，快些睡吧。”

　　久未有回音，忽闻浅颜道：
　　“绿荷，我出去一趟，爹爹那里尽量帮我遮掩。”

　　几个眨眼，冯闵就见浅颜冲出门外，伞也没拿，在雨中提着裙子奔出了院子。

　　他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京城的雨夜格外安静，冯闵不近不远的跟着楚浅颜，一直到灵云山脚下，浅颜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在泥水里。

　　她惊恐之下疼得喊出了声，他的心跟着疼。

　　想上去扶一把，那边楚浅颜已经迅速爬了起来。

　　娇滴滴的楚三小姐呢，就这么倔强的开始往山上爬，冯闵心疼她，却已然明了她要去找谁。

　　灵云山，还能有谁让浅颜不顾漫天倾雨，不顾自身安危？

　　是三清观的神尊么？不，是国师，是真昱，是他的亲大哥，冯昱！

　　雨夜路滑，楚浅颜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冯闵每一步都跟得心如刀绞。

　　看她每每将要摔倒，心似悬在崖边，看她又倒在地，仿佛自己跌落崖底，看她爬来再往三清观走，更是痛。

　　他冯闵带不走的浅颜，正一步步走向另一个男人。

　　终于楚浅颜到了三清观门前，扣门后半晌，有小道士开门，浅颜抬脚进去，冯闵翻身上了院墙。

　　寺里的路比山中好走，楚浅颜却走得跌跌撞撞，已经走进花园，再不远就是真昱的寝房，她就要到了。

　　不知摔了多少次，身上哪哪都疼，她忍着，直直往前。

　　忽得撞进一个人怀中，熟悉的味道，让她浑身的疼痛瞬间消失了。

　　扬起满脸是泥水的小脸，楚浅颜笑道：
　　“我就知道能在这里找到你。”

　　真昱听到浅颜来，立即出来接，眼看着她成了泥人，心疼不已，将伞举过她头顶：
　　“为何不听话？不在府里好好等我？为何不打伞？身子还要不要？”
　　听似责怪，其实是心疼。

　　“我······”楚浅颜恃宠而骄，底底笑起，踮起脚尖，不管自己满身是泥，紧贴着真昱，在他耳边说：
　　“想你了。”

　　一句话能让真昱的心化成水，连忙把人圈进怀中。

　　底底一叹，“拿你怎么办才好？”

　　冯闵在院墙上，淋在雨中，看见相拥的二人，面色比夜沉，却是无能为力，只能往后退，一退再退，最终只能转身背向而行。

　　楚浅颜不知道有人消失在了雨中，出府时，她便打定了主意，此刻更是坚定不移，美艳的双眼毫无杂质，紧盯着真昱：
　　“我来把自己送给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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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