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男人的反攻》苏七少

7、第七章 小年

　　次日韩求索觉得鼻子有凉意，用手摸了摸才发现又流鼻血了，大概是酒喝多了，他忙爬起来冲到厕所洗。洗了好一会儿才止住血，谌小丘站在门外看着他，给他倒了杯热水，“怎么流鼻血了？以前没这毛病啊？”

　　“不知道，这两年才偶尔流，昨天要么睡晚了，要么酒喝多了。不碍事儿。”韩求索喝了口热水，润了润喉。

　　“什么毛病啊，去医院查了没？”

　　“哪儿有钱。就学校正常体检过吧，不是什么大问题。”韩求索没把这个当回事。“你啥时候回去？”

　　“回哪儿？”

　　“回你原来的地方啊？你这次回国难道不再出去了吗？”韩求索问道。

　　“哦。不急。”谌小丘草草答话，确实有钱人家的孩子，学业什么的都不太当真。“你缺钱吗？缺钱告诉我。”

　　“暂时不缺，不过难保。马上要开学了，可能学费有点问题。”韩求索匆忙地洗把脸，开始收拾原本地上的一堆酒瓶。

　　“我给你出，我让我爸单独资助你。”谌小丘跟着一起收拾起来。

　　“谢谢你了大哥。不过说不一定可以助学贷款，如果可以的话，就没那么麻烦了。唉，现在还在等最后的通知，还不知道能不能拿到那个专业的录取通知书。”

　　“我爸爸要是早知道你现在改革从新，说不定当初就不让我出去了，跟着你一起，虽说不一定能考这么好，上个重本还是有希望的。”谌小丘直起身子，得意地开玩笑。

　　“行了，有你在，说不定我连重本都上不了。你算损友。”可能是流了鼻血的缘故，他觉得头有点晕，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谌小丘的电话响起，接了电话，原来是他爹喊他回去。谌小丘便要和韩求索告别。

　　韩求索送他走出酒吧，沿江走了一段路，夏天的清晨有些凉意，舒服的恰到好处，谌小丘看着韩求索低着头不言不语，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跟邵子寒？”

　　“没什么关系啊。”韩求索皱着眉头。

　　“那你干嘛还专门填了他在的那个学校？你的成绩，哪个学校不由你选？”谌小丘追问。

　　韩求索笑了起来，“得了，哥，你不了解行情，更好的学校当然有可能，只是没什么好专业给我。”韩求索摇摇头，把手搭在谌小丘的肩膀上。“我选学校又不是为了他，当医生好啊，以后看病不用花钱。”

　　“什么？？你还选了医生？！那么多其他的专业你不选，你专门选医生，你还说跟他没关系？”谌小丘一副你这个怂货我不想和你说话的表情，韩求索当然没敢说，如果自己能拿到录取通知，可能都有可能直接变成邵子寒的学生，而且他就是为了这个去的。

　　“啊哟，你以为大学跟高中一样啊，还有班主任什么的？就算他是那个学校教授，我只是一个学生。再说，本来这件事就没什么关系，你不要神经病阿。”韩求索指着不远处的公交车，“你赶快上车回去吧，你爸知道你昨晚露宿酒吧一晚，非揭了你的皮。”

　　谌小丘骂了他一句不讲义气。然后跑去赶上了公车。

　　只是韩求索往回走的时候，收到了谌小丘的短信，他问，所以你和邵子寒是真的结束了吗？告诉我真话。

　　韩求索也没多想，回了个，是吧。

　　谌小丘的下一条短信韩求索没太明白，当时许南在招呼他过去帮忙，他也没有去深究。那条短信说——求索，不管遇到了什么，你都可以跟我说。我会尽我所能地帮助你，我永远是你的……好朋友，好兄弟。

　　*

　　事情远比韩求索期待的要顺利，不仅提前收到了录取消息，而且高中的学校直言因为他三年间进步明显，要把他的案例分享出去，并且给予他五千元的助学金。更让韩求索惊喜的是，高中的学校主动和大学联系，提前帮韩求索申请到了助学贷款，学费的问题不用太担心，甚至连生活费也有了着落。

　　韩求索俨然已经成了老师的得意门生，老师拉着韩求索说，大学里还有各种奖学金，只要他成绩足够优秀，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韩求索被这种氛围感动的想哭。

　　因为突然缓解了的经济压力，韩求索辞掉了许南酒吧里的工作，他计划在这剩下的一个月的时间躲在宿舍里看看书，然后迎接有些期待，又有些恐惧的大学生活。

　　谌小丘六月底的时候就已经回去了，只是这次走的时候，他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情，他一脸神秘地和韩求索说，他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不要太惊喜。

　　然后又万分心疼地叮嘱韩求索，如果缺钱一定要跟他说。“我可以借你钱，而且把我的零花钱借给你，都不用跟我爸爸说，也不用你还！或者你实在是想还，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就还。”

　　韩求索当时皱着眉，他摇摇头。“我不要你的钱，不用还得东西才最难还清。”

　　谌小丘瘪瘪嘴，回了个“装X。”

　　送走了谌小丘，韩求索正式回归了平静而又安详的生活，在高中宿舍里，白天的时候看书，晚上按时睡觉，有空的时候和宿管大爷聊聊天，下象棋。每天吃完饭他会专门跑出去一趟，就为了去看板栗爷爷是否回来了，他高考的消息还没有跟老爷子分享过。

　　在八月中旬的一天，韩求索终于在老地方看到了老爷子，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老爷子还是低着头炒板栗，而孩子做在旁边的高凳上，张望着四周陌生而又新奇的一切。

　　“求索啊！”老头一眼就认出了韩求索，手扬得很高。

　　韩求索也开心了起来，往老爷子那边跑了过去。“考得咋样啊？”人还没走近，老头就忍不住大声喊。

　　韩求索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他说爷爷，你都没法想象，我人品爆发，考了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

　　老爷子很开心，他抓了一把刚炒好的板栗给韩求索。旁边的小孩子有些害怕和认生，扯着老爷爷的袖子。韩求索剥了壳板栗给小朋友，问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孩子里的脸圆乎乎的，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然后犹豫了一会儿张口咬住了韩求索给他的板栗。

　　“农村的娃，大名还没起。他小年夜生的，小名就叫他小年。”老爷子叹了口气，“他妈改嫁，带不了他了，还好娃子乖，愿意跟着我走。”

　　“爷爷。”小孩子嘴里含着一包板栗，说话还有些含糊。

　　韩求索弯下身子，“你好，小年，我叫韩求索。”

　　小男孩儿听到这个名字，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张开了双手，韩求索有些惊喜，忙也张开双手把他抱在怀里。小孩子的言语还不是很流利，慢吞吞地说道，“爷爷说，韩求索是我的哥哥。”

　　“哈。”韩求索忍不住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他的下巴最近刚刚冒了些胡渣，渣的小朋友咯咯地笑，“对，我是你大哥。你呢，就是我的小弟。”

　　和小年玩了一阵子后，韩求索从兜里掏出了一个信封，他这段时间每天出门都会带着这个信封，就是为了在看到老爷子的时候，能把东西第一时间给出去。

　　老爷子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打开信封看，一看马上把信封退给韩求索，“走之前就拿了你的钱，这回再不能要了。”信封里装着三千块钱，还是上次韩求索从邵子寒给他的钱里面留下的，原本是留作当学费，但是后来学费的问题解决了，他就计划把这个前给老爷子。

　　“爷爷，这些钱我来的也问心有愧，我不想用，但是退回去也不可能了。”韩求索叹了口气，有些委屈地说，小年已经开始和韩求索混熟，拉着他的手要他带着自己去其他地方逛逛。

　　“问心有愧的钱就更不能拿了。” 老爷子把钱包好，放在了韩求索手上。

　　“我想着捐了，但是捐给外人，不如捐给爷爷你。”

　　“话不能这么说，求索，你之前也说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你和小年也是我唯一的亲人。你拿着用问心有愧，我也一样有愧，小年也是。老头子我没读过书，但是听书也听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话。不义之财咱们不要。你是个好孩子。”老头子摸了摸小年的头，“再说，钱这种东西，哪有还不回去的说法，你去还，只要知道还给谁。谁还会说不要的理？”

　　韩求索默默点点头，不再言语。这样的教导上一次说的人还是他妈。小年扯着他的衣服，把他往远处拽，韩求索只得先把钱收起来，带着小年去其他地方玩。

　　“哥哥，什么叫问心有愧啊？”小年拉着韩求索的手，问他。

　　“就是心里觉得不舒服。虽然钱呐是个好东西，可是看到这些钱我就想起了自己作的不好的事情，就觉得难受。”韩求索耐心地解释道。

　　“就好像我偷了爷爷的板栗吃，明明板栗很好吃，但是吃偷来的板栗就会觉得不舒服。”小年的理解力让韩求索觉得有些惊喜，他点点头，小年继续说，“那哥哥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钱也是哥哥偷来的吗？”

　　韩求索摇摇头，他完全没有把小年当作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他说，“是哥哥骗来的。”
　　“哦。那哥哥你去把钱还给他，再给他道歉就好了。”小年歪着头，“爷爷说，只要道歉了，就是好孩子。”

　　“不要。是他先骗我的。”

　　这可把小年难倒了。这么复杂的情况是他从未面对过的，他拉着韩求索的手慢慢的往前走，也不再问东问西，好一会儿才又说道，“那他又给你道歉吗？”

　　韩求索没想到小年还对这个事情耿耿于怀，他蹲下身子，对着小年说，“他道歉了，可是道歉有什么用了，我不想原谅他，所以，小年你说，我是个坏孩子吗？”

　　小年的脑子处于当机的状态，可是韩求索哥哥真的看起来特别认真，他强迫自己必须要帮韩求索哥哥找到答案，愣了很久，小年才像下定决心一样，说道，“不是，哥哥是好孩子。哥哥不原谅他，一定是因为他对哥哥做了很不好的事情。”

　　韩求索摸了摸小年的头。小年接着说道，“我懂，就像，我永远也不会原谅我妈妈，就算她跟我道歉也不原谅。”小年说起了伤心的事情，韩求索把他抱了起来，接着小年就靠在韩求索的肩膀上嘤嘤地哭了起来，声音也颤抖着，“是她先不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