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篇外篇——强弩之末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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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变幻的战场上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草在鼓动的空气中成片成片地换装，时而是青绿色，没多久又变成了深绿色。风好像是大地的母亲，温柔地替它梳理头发，一切都是那样的安详。
地穴入口外，气氛异常紧张，白衣祭祀身后就是布满苔藓的石壁，双方都坚持自己的主张，僵持不下。
“快动手！”海尔特的钢刀架在主祭祀白嫩的脖子上，“现在还来得及！”
主祭祀低头哆哆嗦嗦地嘟哝了什么，他缓缓向后退，突然一转身拼命跑，可这回海尔特是骑在马上的，三步两步就被追上，他手腕一转，刀柄处撞上主祭祀的脖子，敲出鼓起的红印，后者只觉一阵剧痛传来，真当自己头颅落地发出杀猪般尖叫，两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马丁•路德拔出腰间的剑，用力向前一挥，“突击！”
“等等！”军队后方传来菲谢特的声音！
刚刚打算强行突击的骑兵收住缰绳，远处传来一阵紧急的脚步，是呆在大本营那里的王子殿下，喊着马丁将军的名字跑过来。
一队衣着光鲜的法师跟在他身后，光明神殿醒目的饰物挂在胸口，是做工精美的十字架，周围镶上一圈漂亮的银边，橄榄型缠绕着。
援军，等了整整五个小时的援军终于到了。
神殿的特别武装分很多种，无论是哪一种，都是百里挑一的好苗子，从小就必须接受非人的苦练，单打独斗还是团体战，都有令人望而生畏的实力，在神属联盟中，最广为人知的主要有两种：圣骑士和宫廷魔导师。
圣骑士是是闻名于世的骑兵阵营，他们上马能冲，下马能刺，由于马上生活节奏很快，锻炼出极强的环境适应能力，最远一次征途甚至穿越神魔分界线远征威尔斯帝国，是唯一能在速度方面和一较高下的兵种，但培育起来想到复杂，需要大量金钱资源，对成员要求又高，所以光明神殿的根据地——天堂岛也只有区区五千人。
宫廷魔导师的工作场所和它的名字并不相称，他们一生中时间多数都在魔法实验室里做研究，和圣骑士相比花费要低得多，这支优秀的团体并非神殿亲自培育，而是由从各个帝国挑选出的杰出人才组成，个个拥有大魔法师以上的称号，能被推选到神殿，对他本人来说并不是件幸福的事，在踏进神圣殿堂的同时，他得到的不仅是无上的荣誉，还有注定这辈子与故土无缘，老死在异乡的命运，却是每个帝国求之不得的殊荣，可以在第一时间了解最新研发出的魔法，对提高国家实力有不可估量的帮助。
海尔特跳下马，菲谢特也跟着跳下来，两张汗津津的脸都笑了。
“还好赶上了，”菲谢特歇了口气说，“他们还好吧？”
“好！隔着那么厚的家伙儿，还能听到里面在哭爹喊娘呢……哦，我是说敌人的声音，不是头儿哦。”
“嘿嘿，想让那混蛋，可不容易……虽然我是挺想听的，”菲谢特转身对后面的法师说，“那么，就烦劳各位解开结界，我们得赶紧救人。”
“明白了。”领头的法师答应一声，右手持有一根毛竹般粗细的魔法杖，用桃木做成，顶头镶嵌了一种叫黄水晶的物质，对土系魔法有很大帮助，鸡蛋大小的高级水晶价值不菲。在他大声咏唱声下，石壁中心凹下去一小块，岩石自动向两旁推开。
“全体进地穴，动作快！”马丁•路德领头冲了进去，才刚刚走了几步，宝刀未老的将军就有种胸闷气喘的感觉，他立即收起缰绳，马蹄差点踩到一个精灵的手腕，跟着他一起进去的几个骑兵也收住马匹，转身离开洞穴。周围的人们都惊呆了，战士们竟然都倒在在洞口，身上的黑铁甲不知所踪，只剩一层贴身马甲，身上却没有任何伤痕！
毕竟隔行如隔山，由于没学过有机化学，即使是宫廷魔导师百思不得其解，洞穴深层肯定进不去，只有从外面用治疗魔法救人，乳白色光辉如丝如缕源源不断地输入，体格较为强壮的半兽人慢慢睁开眼睛，拉着还倒在一边的战友连滚带爬地挪出来。
“怎么回事！”海尔特抓起一个还清醒着的翼人说，“老大呢？”
翼人瘦长的手指向洞穴深处指，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斯昂——斯昂——”无人敢近的地穴，竟传出两声龙吟！震惧人心的声音无视空间距离，即使隔了数百米远，一样直摄灵魂。歪倒在一边的主祭祀好像吃了兴奋剂，他一下子跳了起来，警惕地四处张望，脖子弹簧似的伸缩不定，把那个布袋子紧紧攥在怀里。
地底深处剧烈震动起来，人们跌跌撞撞地伏下身去，手指死死地抠住草根，身体却不住来回移动，海尔特的脸紧贴地面，吃力地抬起眼睛，滚动的沙粒豆子般打到他脸上。
平原猛地爆响一声，灰尘蘑菇云状向天空，一条紫色巨龙翻然冲出，硕大的双翼在空中扇动，远处的天空突然白云翻滚，争先恐后地向四周远去，好像是一锅沸腾了的水，箭镞形的尾部在一片火海之下，远远看去好像把太阳拖了出来。
西边落日彩霞，怎么又多出了个太阳？
骑士坐下的马两只前蹄突然朝后一缩，向那个方向跪倒下去，骑兵挥鞭呵骂，平时温顺听话的伙伴这时都不听驱使，在鞭声中瑟瑟发抖，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它……难道真的是魔兽之王？”马丁•路德轻抚坐骑鬃毛，它的脖子在不住颤抖，眼神却穿过骏马，望着黑漆漆的地穴，“这仗可不好打呀，希望你们两个没事……”
看到敌人突然出现到眼前，宫廷魔导师熟练地齐声朗诵咒语，这时候用什么高级禁咒都晚了，以数量的优势用简单魔法先抵过第一波攻击，为后面的反扑争取时间才是更明智的选择。
“诸神垂怜降落天地，请用您的心灵净化灵魂吧！”广场上亮起一片乳白色的魔法火球欢快地跳动着，当宫廷魔导师忙着寻找目标，却目瞪口呆地看到巨龙转过身子，两根相对细长的手臂紧紧抱住自己还冒着袅袅炊烟的尾巴，龙嘴正对嘘唏不已，继而嚎啕大哭。
呼——一阵冷风贴着人们的头皮吹过。
“这是哪折子戏呀……”菲谢特还没反应过来，攻击势头却丝毫不缓，魔法光球只是在魔导师的手中略略收拢一下，如群星般直射而去！
空中云朵登时被染红，火焰蹭地窜上去，一碰到鳞片就比比吧吧地爆开来，才一阵功夫就见到血糊糊的皮肉。
暗影奇怪地发现奇美拉仍旧不住地往上飞，直朝着太阳的那个方向，琥珀色的眼睛满怀深情，好像给烧着的不是自己，全世界似乎只有那个金色的圆球，巨龙兴奋地发出一声声悠长的龙吟，在广袤无边的天地间回荡，谁都不会想到，它正沉浸在无尽的快乐中。
天空，那蓝色水晶穹顶，我终于亲眼看到了……
要是你能坚持到这一刻，那该有多高兴啊……
宫廷魔导师火焰渐渐熄下去，整条龙只残留几块冒着青烟的鳞片，黏糊糊地贴在肉上，一层皮把它们连接起来，唯一完好的是那个还活着的头颅，远远看去就是一大团肉色东西，像个可笑的大皮球浮在空中，哪还有半点魔龙气质！
“搞没搞错，在这里用火攻！“科恩不爽地手指敲了敲长角，“你们不会是想吃新奥尔良烤翅想疯了吧！”
“先别管这个了，现在的高度……已经超出魔法攻击范围了，再这样飞下去我们就完蛋了，“暗影仰头心算片刻后说，“□□借我一会儿。”
“做什么，宰了它？”
“差不多吧。表皮损伤超过八成，植皮都没希望，就算伤口不感染，内部紊乱是龙族都无法恢复过来的，迟早会要了它的命，与其窝囊得在病床上咽气，还不如死得英雄些……”
“还有脸说，这不都是你做嘛？”
“是啊，所以这也不过是一点令人作呕的怜悯。”她轻轻咏唱魔法，杀戮之矛实体化延长在武器上，黑铁刀神出一段长达20米的紫色利刃，相差不多的颜色使它们混若一体，好像生来就是如此。
“魔法杖给你，危机时候就赶紧逃，大概还有三分钟时效！”暗影最后嘱咐一声便纵身跃下，双手勾着龙滑下，身手之快绝非一朝一夕就可练成，快到心窝处翻手从背后抽出屠刀！
刷！黑色大刀透胸而过，在左方拉开一个大口子，血液立即喷涌出来，在空中绽开一朵生命的血花，差点把挂在胸前的幕僚射得掉下去，巨龙舒展的双翼微微一顿，身躯便从那血色天际处坠落下来，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宝石般的瞳孔扩张开，远远地只能望见一只抬起的龙爪，它伸向远处天空。
“它……莫不是疯了？”暗影愣住了，双手僵硬地握住刀柄，这是第一次亲手屠杀，谨慎的幕僚从后应，反击……甚至连失败该后怎么办都想好了，敌人至少也该奋力挣扎，必须经过九死一生才取得胜利，没想到会如此简单，简单得难以置信。
硕大的身影无火自燃，烧到身体时却没有感到炎热，紫色火焰像一颗宝石，把瑰丽的光芒映射在翻腾的云朵上，颜色深浅随着风速不断变化，连同草原的色调都变得温和起来，细细的草茎都成了孔雀的绚烂的尾羽，迫不及待地要将自己最亮丽的一面展示出来！寂静中人们关注着上方发生的一切，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到紫色的晚霞，原来黑暗也可以如此美丽，美得令人震撼。
夕阳余韵下，紫色大刀的颜色依旧光鲜，随着距离拉近进入了人们的视线，魔法师们的表情却很难看。
“那是什么？“宫廷魔导师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菲谢特殿下，可以请你解释一下吗？”
“这——”王子殿下的头脑快速旋转起来，旁边马丁•路德将军用担忧的眼神看过来。神属联盟崇尚拥有无上光明力量的神王，对黑暗力量恨之入骨，拥有黑暗力量的人在婴儿时期就被送到神殿施以火刑，要是暗影在别的地方出岔子还能糊弄过去，可事实明摆在眼前，追究起来就不止一个人的责任了！
菲谢特深吸口气，用尽可能诚恳平静的口气说：“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等我军安顿下来后，会给大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就是官话，俗称废话。
菲谢特心里实在没谱，只能将就着糊弄过去，这也怪不得他，侃大山虽然好玩又实在，却不是皇家教育的重点课程，罗伦佐院长也没太在意，在他看来宝学生的交际能力够开会就可以了，有那么多闲工夫不如多看几页书来得实在，加上这方面的专家这会儿都在天上，他相信只要两人没缺胳膊少腿地下来，一切都好办。
“不，这是神殿的原则问题，没有商量的余地！“主祭祀红光满面地站出来，长发在空中肆意飞扬，“作为神的使者，作为人们的指路人，难道我们不该为自己的信仰做些什么吗？拨开自己丑陋的心灵，看看这个真实的世界吧！它是如此肮脏残忍，去消除丑恶灵魂不仅是祭祀的责任，更是对光明神王子民的救赎！”他一边满怀悲愤地说，一边把右手伸进口袋往下塞了塞，那里有一袋金币。
“没错，我也这么认为，”宫廷魔导师认真地点了点头，”会使用黑暗魔法杀死魔龙的人，留在神属联盟太危险了。“
“可是，她没有伤害任何人！”菲谢特急急地说，“我以斯比亚皇储的身份担保，她的灵魂没有堕落！”
“这是规矩，希望你能理解。”宫廷魔导师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对后面的传令兵说，“准备攻击。”
天色渐渐变暗，夜风贴着草原刮过，即使天不怕地不怕的海大胆也觉得冷。在高低不一的吟唱声中，草原再次亮起一片星星之火，魔法师们迈开脚步一起围成圈形，乳白色的火球随着魔法师的移动慢慢凝聚成一点，等待攻击的最佳时刻。
大本营里休息的盟国轻伤兵多数还能走动，这会儿就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纳凉聊天，远远看到一个大火球，只当是开大型篝火晚会，科恩总督夸张的作风早有耳闻，搞个轰轰烈烈的庆功宴实在一点不稀奇。
夕阳在山的那头露出最后一丝红芒，天空变成灰黑色，巨龙的身躯化作一团紫色圆形的东西，在魔法光芒收缩中慢慢变小，最后变成一颗浑浊的蛋，缓缓落在了暗影的手心上，她下意识地收手握住，好像没有蛋壳般柔软，竟穿过掌心渗透进去！
“恩？”暗影撩起袖子，发现一根紫色的线从静脉向手肘处移动，渐渐地又漫过肩膀，向心脉处前行。不知道是为什么，暗影就是知道这不会有危险，她若无其事地放下袖子，伸手向骑在魔法杖上的搭档做了个打的的手势。
“招你个头啊，我可不会用魔法！”科恩气急败坏地摆弄法杖，把它挥得虎虎生风，没准儿连喝高了的武松都甘拜下风，可死活就是飞不起来。
没有浮空术帮助，两人就保持这个尴尬的距离往下掉，暗影只瞧着有趣，反正离地面还有数百米，一时还摔不死，就笑嘻嘻地双手抱胸继续看戏，根本不急着动手，闷得科恩只能把法杖举到头上挥舞——凑合着能当螺旋桨用。
“喂，还不投降？“暗影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指指下面，“再迟一些就赶不上晚饭了啊！”
由于她本人只能用两种魔法，颜色也相当醒目，发号施令到时很方便，就以大小或数量来表达不同的意思，停留在地上的白色特大号光球意思就是联欢，来晚了就不管饭了的意思。
“哼，要你管！“科恩不服输地用鼻子回应，“大不了到时我把你吃了……哎，今天信号怎么特别大？”
“管它呢，也许是菲谢特那家伙跟我们开玩笑吧，”暗影悠闲地把双手枕在脑后，看都不看一眼，“收礼不回可不好，今晚我就去他帐篷里放一把……”
“不对呀，”科恩打断她的话，瞳孔收缩了一下，“信号怎么还会跑上来，速度还……暗影，小心后面！“
“什么？”发现科恩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暗影立即转头，呼啸的夜风把她的头发吹在脸上，惊奇地发现刚才还在地上的魔法火球，刹那间就追到了近处，却手足无措，为了杀龙她用尽魔法力，还能怎么办？
“快逃啊——”科恩发出一声不像人的大吼，剧烈魔法在幕僚身后爆炸开来，暗影湖蓝色的眼睛转了转，立即用手擦了擦脸庞，挤出一个笑容，失去血色的嘴唇还是让脸色显得很难看。
轰隆！翻腾的火焰一下子把她吞没进去，科恩隐隐看见一只手向自己方向一指，魔法杖头的绿宝石亮了，把总督给托了起来，那只手好像还想再表达些什么意思，连着急速比划了几下，科恩眼睛瞪得滚圆，生怕漏了一个。
“抱歉啊，伙计，可我、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温度足以屠龙的火焰中，暗影的视线渐渐暗下去，她轻轻说了句只有自己听得见的话，“以后还有机会的话，好想和你再打一场游戏啊……”
“不，不，这不是真的，”科恩连连摇头，“你这没心没肺的混蛋，又给我无聊玩笑！”他丢开法杖，立即纵身跳了过去，可法杖绕了个弯儿，又戳起他的斗篷，科恩狼狈的在空中扑腾，疯狂地对着魔法杖又踢又骂，可那只是个没有情感的道具，仍旧带着他向大本营飞去。
因为暗影最后下达的命令，就是把他安全地送回地面。
火焰渐渐变小了，草原上想起一片欢腾之声，庆祝胜利的甜蜜果实，斯比亚几乎没有阵亡，伤员人数也不多，大多只是疲惫脱力，都能自己走回营地，等他们的身影渐渐散去后，宫廷魔导师当然是第一功臣，他们脱去繁重的外袍，跟着节拍跳上舞步，在一片宝刀未老的恭维声中跳得越发流畅，好像年轻了十岁。
斯比亚营里，气氛死一般沉寂。马丁将军是反应最快的，他派人悄悄去草原上搜索，把焦炭似的尸体搬回来，威伯大叔在隔壁帐篷里忙着调配各种奇怪的药品，只希望葬礼能弄得风光一些。
科恩神智恍惚地做倒在地上，那个刚才还谈笑风生的朋友，面目全非地躺在床上，现在什么也不会说，什么也不会做，他脑中却浮现出一幅幅昔日画面……
“里面的人都死光了吗！”，自己用拳头砸着门铃，一脚把碍事的门踹开，向日后最好的搭档耀武扬威，把这家伙唬白痴似的发愣，好像在看一个外星人，“真抱歉，我还活着……”
“妈的！你这是便宜了那混蛋！你要是想搞妥协，不要浪费老大的钱！”黑暗城里，自己看着海尔特一拳打在暗影脸上。
而暗影擦掉嘴角的血迹，平静地说：“没错，这是妥协，但我赢了。”
是的，你赢了。
在刀光剑影，生死悬于一线的官场，暗影懂得了政治的游戏规则，而鲁曼挥手金币如雨，官员冷漠背叛的寒心，也让她了解了官场的残酷。经过血和泪的洗礼后，那个曾经善良得连敌人都不想杀的人，已经抛弃了幼稚的幻想，成了一个实用主义者。
“生活是用来享受的，不是用来苦熬的……它应该是场精彩的游戏。“这是她最经常说的话，一边说一边笑着做打键盘的动作，手指快得不可思议。
“混蛋，想玩游戏直说不就好了，我陪你啊！”科恩抱住奶罐，一滴晶莹的液体凝结在他下巴上，在乳白色的牛奶中荡漾起些许波澜。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篇外篇——强弩之末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