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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朝·曾经沧海难为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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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曾经,水样年华,既已流过,怎样才能找回曾经滑过指缝的清凉?]
不去想是怎样的开始。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沉淀在年华里冗长暧昧的情感随年龄的增长如同嫩芽抽绿慢慢参入云霄,层层叠叠的晕染出深深浅浅绚烂旖旎的色彩,带着强烈的熟稔和倾羡,满目流转的都是对方如王子的特质。
以为相似的日子会一直铺到天荒地老,却忘了所谓水样流年,想念的在乎的尽全力保护的终有一天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画上句号,如同伤秋临尾百花之凋零,脆弱到无需指尖轻力。
即便能够清晰地记得曾经温暖胜阳的日子,尾随而来的畸变亦足以毁去蔚蓝如海的瞳仁。
她开始喜欢深色的衣服,喜欢辛辣刺激的食物,喜欢连续几个小时练习空手道至精疲力竭,喜欢毫无目的的驻留于复古的建筑,喜欢藏起所有与过去有关的东西。
真相?一系列合乎逻辑的严密推理后惊人的成就感么?或者只是沧海桑田背后最苍白的本质?她记得有什么人说过,最糟糕的不是不快乐,而是忘了怎样才叫快乐。一如,永远覆着的微笑的面具总有一天会破碎,露出后面无比憔悴的容颜。
那么如今,为了纪念而微笑的人,只有她了。
[我以为,年少时弱不禁风的誓言却会成为长大后失意时最好的调剂。]
你是女生怎么还总做危险的事。你不能让人少担心一点吗。
是谁,在她耳边一次次的重复同样的话,甚至连场景都惊人的相似,足球、臭脸、蔚蓝瞳眸翻动的微光。那个时候,她是不明白的,如此微光的含义。而很多年后,当她终于意识到那样的微光代表什么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可以让她施以类似微光的人。
错过了,也就错过了。如烟往事,像依附尘埃的玻璃塔,人过揽风尘埃散,整座塔刹那便支离破碎,仅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
他们也曾是仅靠背影就能认出对方的人。
他们也曾许下刻骨铭心的誓言。
他们也曾拥有任何其他情侣都无法达到的传奇般的幸福。
而所谓曾经——
再不会有人罗罗嗦嗦对她唠叨福尔摩斯的伟大;再不会有人窃笑着让身影在鬼屋里若隐若现;也再不会有人读出她的担心抢在她说出前给她以慰藉的眼神。
何其后悔——未能提早记下那些逝如疾洪却异常温润的时光。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指尖难以相对,而是明明指尖相对却怎么也感受不到对方的温度。]
她走进熟悉的校园,看到表情尚且稚嫩的学弟学妹们不安的对望,脸上挂着想说又不知从何开口的表情。于是她淡淡的笑,从她们身边走过。
她其实是知道她们要说什么的,无外乎安慰。她听过太多,多到闭上眼时所有人或遗憾或无奈的表情会清晰的浮在脑海里。难以置信如夏天的浮冰冬日的樱花,她甚至能分辨出那些表情中细微的差别。
她想起她的大学毕业典礼。赌上东大百年盛名的异常隆重的毕业典礼。是,异常隆重。处处张灯结彩,枝梢布满绚烂的霓虹灯,当校长主任教师代表学生代表的讲话都结束的时候忽然烟花漫天,完美的掩盖住所有人欲泣的不舍表情。
而真正让她铭记的,是某个黑黑的大阪少年操着浓浓的关西腔作为学生代表只说了一句,工藤新一说他要陪女朋友让我代替他发言,可我没准备,所以只能这样了。
那是怎样的惊讶。
她偏头去看身边的他,他十分不自然的嘀咕了一句服部真不够意思怎么能把理由说出来便在旁人戏谑的目光中毫无预兆的伸手把她拉进怀里。
但他说的事实。很久以后,当她在他怀里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他这么说。
大片温暖忽然就顺着他们交缠的手指蔓延至她的全身。
其实她是很幸福的。至少,她曾经是很幸福的。转身从当年开毕业典礼的会场离开时,她如是想。
[来时,你给了我全部的快乐;离时,你带走了我全部的幸福。]
她一度固执的相信他是骑士而不是王子。
王子任何时候都在身边,而骑士只有需要时才在身边;王子会在城堡里给公主幸福生活,而骑士会把公主带到属于他的世界;王子会拼命寻找公主,而骑士会拼命保护公主。
偃视如花的流年,她已经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能对福尔摩斯的各个事件如数家珍;什么时候开始跟他去犯罪现场也会习惯性的搜集蛛丝马迹;什么时候开始引得他频频自恋兰终于被我带进推理的世界。
她伸手揽下漫上面颊的阳光。
不远处有刚下班的白领情侣手挽手笑得幸福。于是她想起服部跟和叶,男生如愿以偿的继承父亲本部长的职位,女生则出落得越发温柔体贴,两人走在路上再不是当年吵吵闹闹的滑稽模样。然,她竟莫名的觉得遗憾,若有所思地在心里空下一块。很多记忆中的,都已不在。
月落溪池,是否还记得当年夜樱的绝美?
阳偏肩线,是否还记得当年喷泉的震憾?
而即便是记得,也因主角的离开而失色九分。
并非遗憾并非悲伤,只是一夜间忽然就懂了人类在偶然面前的渺小,何其无助。
[一光年的距离有多远?]
一光年的距离有多远?
学物理的人会不假思索地告诉你是九万四千六百零八亿公里,再有甚者会列出长长的计算式,并告诉你一光年是光走一年的距离,根据光速3乘以10的8次方米每秒,一年365天,一天24小时,一小时3600秒,全部相乘即可较准确的算出一光年的距离。
那不是她关心的。
她所关心的,是,如何跨越比一光年更长的距离。
人说,咫尺天涯。她是明白的。因为很多年前曾有个戴着黑边眼镜的小男孩对她施以以保护之名的欺骗。但那毕竟是咫尺之距,感受得到对方无奈的目光,触得到对方温暖的掌心。而天涯,才是真正的彼岸,是她竭尽全力也无法跨越的。
她轻轻的勾起唇角,打开手机,在最下面看到女友的名字。
这周末可能没办法去兰你那里了,因为真说——
什么。她往下翻,却怎么也找不到原因。过了好一会,当她挫败的把手机放在桌上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不是对方没写原因,而是她眼前弥散的水雾已不足以让她看清所谓原因,就连双手都因紧紧攥着手机的金属外壳而压得生疼,那些神经的振颤,顺着指尖敏感的触点直直的刺进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原来他放在她掌心的幸福仅是弹指挥间就成了永恒的劫难。
[知道么?温度其实是可以消失的。]
新一讨厌。新一讨厌死了。我再也不要看到新一。
她记得很久以前她这么对他说的时候他的表情是十分诧异的。本来么,小孩子吵架充其量只会说出前两句,何况是死了猫这种于他毫无责任的事。
兰气什么嘛。不就是猫死了。
那个时候,她其实很想用空手道修理他,但碍于脑海里各种细碎而无奈的念头她终仅是把猫尚且温热的身体放在路边便沉默的跟在他后面往家走。
她不喜欢那种温度从指尖流失的感觉,一点都不喜欢,甚至是带有恐惧,比死亡更胜的恐惧。
兰那个时候究竟在气什么啊。
很多年后工藤新一曾顶着无比无辜的眼神向她提问。
她的回答是漫不经心的摇头和一个为了掩饰的吻,对方便也顺水推舟的转移了注意力。
没有缘由的,她不想他知道,她无法猜测出他是会和她有同样心悸的感觉还是会略带戏谑的安慰她不要在意已被岁月埋葬的事,但无论哪一种结局都不是她想要的,相对的,只要他的温度还在,她就无需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