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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转而生变 ...

  •   梧桐轩里一棵参天梧桐遮住了整个阁楼的大半,里面楚天易双目通红站在窗前,周身散发着浓烈的杀气,五指握成拳极力压抑着怒火。

      那副画丢了,心中无由落空了一块。这种抓不住感觉让他又恼又怒,如同指尖细沙,握得越紧流失的越快,他一贯太用力,以至于手中的细沙一点不剩的溜光了……

      方才出去搜查的几队人从外面匆匆进了园子,互相看了看,侍卫总管硬着头皮站在了门外,手心冒出汗,紧张地握着腰间的佩刀低着头道:“禀王爷,王府上下找遍了,没有找到……”

      “废物!”

      楚天易紧紧咬着牙,颈侧的青筋暴起怒火中烧,用力的捶了一下窗棂,木屑碎子落了满地。

      房中值钱的物什一样都没动,唯独动了那幅不值钱的画,定不是什么一般的盗贼!这一点他也心知肚明!

      双目通红地望着某处,握紧了拳头。他恨极了这种表面宁静的局势,需要用血来打破它!

      门外一干人等战战兢兢地站着,谁也不敢退下,亦不敢出声。饶是在外面负手站成了石头,房里再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等许久楚天易平息了一腔怒火之后,回到垂帘进去内室看了一眼铜镜,才提步走出去。

      面上一反常态平静的可怕,信步到侍卫面前。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手中的折扇一展一合迅速收了回去,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招式,一道热血已经猛然溅到地上和站在后面的侍卫脸上。

      温热的血落在冰冷的肌肤上,那个侍卫身上的汗毛陡立,感觉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偏偏一口大气也不敢出,脸上一顿红白交错,感觉自己就快要晕厥过去!

      楚天易看也不看倒下的尸体,毫无语调地吩咐道:“拖下去!”

      十几个人生生愣了半晌才唯唯诺诺地抬走了侍卫总管的尸体,悬着的心上下拉锯胆战心惊。

      夜色渐深,极为轻微的脚步声从黑暗处走近,楚天易正盯着地上那几滴血,渐渐蹲下了身子,手指略有所动。

      “王爷。”道缊在他面前站定,面容灰暗无光。

      楚天易的手指堪堪触及地上的血,悄无声息地往自己脸边送来。

      最后横在了自己鼻子下面,轻轻闻了闻。抬眼的时候,眼前倏然多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手心托着和他衣袍一样颜色的锦帕。

      楚天易抬头看了他一眼,入眼一片死寂的灰色……灰色的衣服……灰色的锦帕……灰色的瞳孔,没有黑白分明的色彩,没有鲜丽的颜色。

      若不是那双眼珠子会转动,谁见了都会觉得他像个死人,能活的这样没有生气,也当真无趣的很!

      嘴角忽而勾着玩味的笑,楚天易接过了他的锦帕,把手指仔细擦了个干净,又一把把锦帕丢给他,道缊反应极快的接了过去,面色不改暗自紧握在手心。

      “你以为我会忍不住尝一尝?”楚天易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冷眼哼笑一声。品尝过香甜的,对这咸腥味当然只会不屑一顾。

      道缊摇头,只是喑哑道:“听说王爷房中的画被盗了,不知是怎样的一幅画,属下也想为王爷分忧。” 梧桐轩他出入过无数次,不曾知道他竟然有收藏字画的喜好。

      听他说起那幅画,楚天易脸色立马变了变,望着道缊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语气幽幽道:“十四岁那年之后,已经十年了呢……”

      他曾经做过一个梦,十年之久,脸面都尚未来得及看清,那时候胸口也是被这种落空感席卷,凭着全部的印象才留下了一幅画卷。此后他也一直在找这个人,寻无所踪,唯独那年寒冬他被罚常规思政殿,看见楚惜为他跪地求饶,才觉得以救赎。

      可现在连那画也不见了,一瞬间脑海中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轮廓逐渐在脑海中分崩离析……

      本能代入楚惜的脸,安慰安慰自己,就是这个人无疑!可现在呢,却忽然有几分迷离,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道缊低着头不说话,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静静地立在一处不吭声,和灰暗的夜色眼见着快要融在一起,隔了很久之后,道缊听他他忽然叹息一声:“等的时间够长了。”

      十年里皇室的皇子不是被杀就是被贬,最后还让老三白捡了个便宜,默默蛰伏这么久,已经等不及了!

      “是。”道缊哑哑地应了一声,随即隐没在夜色中。

      枝叶稀疏,看着树下影影绰绰的人形,一双幽绿色的瞳孔紧紧凝住,半天没动。

      树叶洋洋洒洒追随着风卷落在地,道缊已经离开了。君珩站在惜苑的楼顶上,勉强能看清楚。因为楚天易是活尸,对气息极为敏感,所以才没有靠太近。

      容离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好一番,也没有睡着。君珩去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回来……

      他不知何时也有了某种习惯,总算是明白了君珩为什么总是挤在自己身边了,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盯着里侧的床幔。

      睁的疲惫不堪又是一声微弱又懊恼的叹息,转过身面向外侧,陡然见到他,心弦才终于一松。

      容离眨眨眼伸手摸到他黑色如瀑的长发。

      “这才说完么?”他是让君珩和楚惜交代下画卷的事情,不料他去了这么久。

      语气中含杂着半分抱怨,君珩勾唇挑眉,十分受用地轻揉着他细软光洁的手腕,答非所问地道:“怎么还不睡?”

      明知故问……

      容离撇嘴白了他一眼,表情竟有些生动。目光定定地看着他道:“因为你不在,所以睡不着。”

      他本想别扭一下,可又做不出忸怩的姿态,所以只好这样坦诚相告。就像君珩初次向他倾诉衷肠,他淡然一笑回应道:“不过就是喜欢我,不必说的这么拐外抹角。”

      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便也就这么说。

      而且每次说这种事情,神情和语气都这般镇静自若。

      君珩眉梢微动,望着他双目纯澈如溪,心中一动,伸手把人抱到腿上坐着。

      想起正事,道:“楚天易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出手了!”

      容离点点头,转而思绪又回到那幅画上,问道:“何以将画送去了幽冥?”

      君珩挑眉不语,陆判官多才多艺,笔下生花。他就把画留给他,给他个展露才华的机会。道:“往后你会知道的。”

      好吧,容离也不多问,不过心中也猜到了。楚天易若是见到画中少年的真容,不知会不会想起来呢?

      自那晚之后君珩几乎每夜半都坐在惜苑最高的阁楼顶上,盯着梧桐轩里的一举一动,但是好几天都没有见到道缊,思及此神情更加专注的看着楚天易的书房。

      深更半夜的,进去一个小姑娘?

      差不多和穆淸一般年纪,比容离要年长些,是在侍卫的带领下被领进去的。

      “唔!”半晌从里面传来一声痛呼,极力隐忍又或者是被捂着唇?门外的侍卫冷着脸仿若未闻,笔直地站着。

      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君珩很好奇!

      身形一变,灵活地从屋顶上一跃而下,又跳上围墙,又靠近了几分,驻足在梧桐树上。

      砰地一声书房的门倏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君珩不得已往后跃去,门口的侍卫片刻之后才从里面出来,一左一右夹着一个胳膊,正是前不久进去的那个小姑娘!

      腕上的血顺着苍白的手指滴落在地……

      见状眉心一拧,眼底结霜泛着冷意,直直看了一眼书房的门口。好一会儿才身形微动,消失在树影间。

      这几日风平浪静,隔日一大早王府上下却开始忙活起来了,里里外外忙的热火朝天,敲击声脚步声杂糅在一处。

      容离方睁开惺忪的眉眼,脸上犹有些呆怔和迷迷茫。抬手摸了摸身边,没见人也没见到猫……

      悻然收回手掌,这几天他多半都是等他睡着就离去,正想着目光扫了一眼声音的来源处。窗外有两个人逐渐靠近门扉,附上了剪纸,是透着光也可见的耀眼的红……

      从轮廓和笔画来看,是一个大大的喜字。

      目光陡然清醒,不免心下一惊,喜事……王府的喜事,那只能是楚惜和楚天易的婚事了?

      容离一把掀开被子,陡然被一双手拉住了自己的双臂。

      能感受他浑身略微冰凉的气息,但是丝毫传达不到自己的身上。便用自己温热的手掌,摩挲着他的,想抹去些许寒气。

      看向那双幽色瞳孔,又看了看门窗上的那些大红剪纸,“这喜事……”

      “楚天易和楚惜……”

      这个节骨眼上,不该是他所谓的“出手”的时机吗?这几日不见他有所动作,却反而要大婚?

      景王和昭华公主……

      君珩一一陈述道:“现在整个朝廷和百姓之间都传开了,楚惜并不是真正的皇室血亲,而是前皇后从自己亲姐姐那里过继去的!”

      “大概是因为楚天易上早朝请奏的时候被驳,这才道出这等皇家秘闻……念其无辜,楚君庸只把昭华公主贬为郡主而已,这点你不用担心。”

      容离问道:“楚君庸这就准奏了?”

      “嗯。”他们二人本就“情投意合”,楚君庸没有什么反驳的理由。

      “大婚之日是什么时候?”

      “明天。”

      “这么急着办……”

      “嗯。”君珩点头,觉得容离大概是关心则乱还没想到更深一层的问题,冷静道:“要知道这是景王和昭华公主大婚,风光无限。届时一定是四方来贺,八方来朝。”

      听闻此言容离脸色一凛,正色道:“假借大婚,实则调兵谴将,暗度陈仓。”

      外面那些人刚贴完剪纸,又开始张罗起红绸来,一片红霞映上满园的苍翠竹色,尤为艳丽夺目。

      容离推门出去,走到拱门门口方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抬起头看着上空又看看自己脚下。

      门口的两个侍卫见他这么奇怪的举止,互相看了一眼沉默无声,眼见着容离又进了阁楼再没出来。

      屋内案牍上纸墨笔砚聚齐,许久没有动笔,竟有些手生……容离垂着眼睑,忽的想起一些往事,笔尖舞墨在纸上游走。那时候容离就趴在窗棂上,露出一副傲然的神态望着自己……

      这一世自己才不过四岁,又要开始轮回了吗?容离停下笔,心蓦然一紧,每轮回一次就是消耗一次君珩的命!

      但偏偏好像逃不过似的……

      忽有熟悉的纸钱味袭来,容离一抬头,陆有才已经来来到自己跟前。

      “这是冥主交代的,眼见天黑了迟迟没来取,这就送了过来。”陆有才每次见容离也如见君珩,恭敬有余。

      容离接过画卷一看,瞬间眸光一亮,赞赏的目光磊磊地落在陆有才身上。

      “少年封戩,在判官笔下,仿若重生。”不仅如此,在上面注上了少年的名字和年岁。

      陆有才捻着自己的胡子,虚心道:“过誉了。”

      容离轻轻摇头,画上的蓝衣少年的五官清晰,身形消瘦。眼底的目光却十分坚定,额头上有血渗出来,却弯着腰身作势又要磕头。

      “这是……”陆有才盯着白纸上的奇形怪状的图案,摸着自己胡子,眼珠不停地在打转。和之前在长临成见过的血阵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是仔细看上去又有不同,似乎更为复杂。

      容离见他若有所思盯着案牍,不着痕迹地将画卷放在了上头,“没什么,只是用来镇压邪佞之物的东西而已。”

      陆有才但笑不语,脸上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原来如此。

      可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东西肯定是对付那些活尸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级别的活尸。这回才活四岁有余,要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不又是往冥主心底还没彻底结痂的伤口上捅刀子吗?

      陆有才兀自在心中曲曲绕绕想了一通,叹了口气。

      容离一眼瞥过去,陆有才眼底神色暗忧,不知道他会不会告诉君珩,这虽是备选之路,他却要做好全力以赴的准备!

      “那属下先告退了。”陆有才今时不同往日了,一般走哪到哪都要拖个小油瓶,今天刚好舒天在,他才得空出来一趟。

      容离道:“有劳判官了。”

      陆有才望了他一眼,也不算什么有劳不有劳的吧,身为幽冥的判官,这种分内事当然要分忧了,只是脸上有点不自然的笑了笑,转身步入黄泉。一边自言道:“可能是被忽视惯了,这么一被客气下,怎么反而觉得不自在了,他喵的是受虐狂么这是……”

      尾音消失在空气中,容离低头小小又回到案牍前,将那些图案一张张撕碎扔到身后就近的花瓶中。

      君珩是傍晚才回来的,手里还提着冒着热气的饭食。

      今日先是去了皇宫和楚君庸商量了对策,京城的兵力要随时待命,防守要固若金汤。后又去找告知楚惜实情,做好防备之策。最后才去了幽冥取画。

      “虽然要大婚的是楚天易,可我看最忙的不是他,而是你。”容离轻笑着揶揄他,心中又觉得欣慰的很。他从前对于天下苍生向来是不屑一顾的,现在截然不同。

      君珩揉着他的发顶,把他抱到凳子上,自己又拉着一凳子坐在他旁边,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吃。王府今天忙了一整天,道喜的人无数,担心没人会顾及到他。

      容离笑意分明,心情甚好,道:“恰好今日晚饭用的早了些,这会儿正有些饿~”

      窗外夜幕降临,整个王府热闹依旧,由里到外挂上了红绸,各处都挂上了大红灯笼,空气中都弥漫着喜气。想必这会儿京城也已经高官云集,十里红妆已经从王府门口铺到了宫门口。

      只是在这喧嚣之下,暗藏着刀光火石。头顶上清明的月色碰上摇曳的红色灯火,变得晦涩起来,容离躺在床上难以入眠。王府被阵法缠绕,但是每个方位上需要镇守的得力棋子,还尚未放置。

      这个阵法不难攻破,只要尽数破坏掉每颗棋子就能破除。但是这个棋子的厉害,明天应该就能讨教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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