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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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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闹了一场,沈家的生意自然更不好了。
沈学在家里住了两日就匆匆忙忙去了长安,临走之前还不忘记带上还在养伤中的翠枝。
刘氏气的摔破了一套平日里很喜欢的茶具,捂着心口疼了好几日。
为了她贤良淑德的名声,还要去问沈学要不要纳妾。
最后沈学想也没想,夸了她一句,就顺便把纳妾礼给办了。
刘氏又黑着一张脸,亲自给翠枝以后住的院子,远远的把她给打发了,故此心思也不在沈琳身上。
病情稍稍好了点,沈琳便让王妈妈把她名字的资产账册整理了一份出来,如果以后出去了,这些账目她都要能看得懂。
幸好小时候在赵家住,外祖母经常带着她看账册,账目上的字她个个都能看懂,就是算起来有些吃力。
她让人去请示外祖母。
赵老太太最近忙着过年祭祖的事情,不可开交的,突然叫沈琳这样一问,忍俊不禁道:“琳姐儿还要学管账,如此甚好,叫王传化过来。”
王传化是帮她打理家族事务的总管事,在咸阳长安一带都很有名,一把金算盘打便关中无敌手,赵家几个孩子启蒙学算盘的时候,都是拜他为师学算账,老人家现年七十五岁,挂了个管事的名头,天天打太极拳耍五禽戏,身体看上去还很硬朗,赵老太太听说了也要跟他学太极拳,五禽戏什么的。
听说是老夫人找,急匆匆的就赶过来了,又听说是要去教表小姐算账,很热情的搓着手说:“太太可真疼表小姐,这些都是小事情,不过太太最好是给表小姐找个总管事,最好是能在关中这一片都吃得开的,以后小姐打理起自己的嫁妆来,也能得心应手。”
他年纪大了,也闲不住,教琳姐儿倒也合适,不用顾忌男女大防。
赵家的几个公子小姐手底下都有个总管事,要会算账的,还要很忠心的人选,一时半会儿可不好找。
老太太倒是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她让王传化找,没过几天就从下面的铺子里面找出来一个叫罗全安的人过来。
那罗安全四十来岁,人长得黑瘦,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但是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很冷淡。
赵老太太问过罗全安,知道是个秀才的出生,在赵家做了十几年的管事先生,人看上去也很机敏,这么多年竟然都寂然无声,实在是不应该啊。
罗全安老老实实的说:“小人原来是琼州人,后来家里出了点事,所以才来中原的。”
他说的到轻巧,可要落到背井离乡,事情应该也不小。
老太太又问了他一些账房里面的事情,铺面上的事情,他都能对答如流,态度也很恭敬懂礼。
赵老太太沉吟片刻,没有立马跟他说明请他来的用意,派人去罗全安的老家打听了一下,原来罗全安的小女被邻家的小儿给玷污了,小小年纪想不开就寻了短见,罗家愤然告去官府,官府见犯事人才十来岁,不仅没有判刑还斥责罗全安惹是生非,罗夫人一气之下悬了梁,罗家因此一朝家破人亡,没过多久那玷污他女儿的人也突然死了,罗全安自此下落不明,一直流浪到了中原,碰到了王传化先生给了他一口饭吃,救了当时已经垂死的他。
赵老太太没有多问,直接把人给送到了沈家。
罗全安到的时候,走的是角门,低着头在院子里面转了好几个圈,最后见到了沈家大小姐。
沈琳客气的请他入座,见罗全安还垂手站着,便也没有客气,手里头的几个账本都给到罗全安手里,笑着问他说:“听外祖母说罗先生是给她老人家管账的,特来问问你,这几个账册,我有些看不太明白。”
罗全安接过账本,最后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抬头跟沈琳说:“大小姐,我要找个地方算一算。”
沈琳笑着点头应允,让王妈妈把他带到外间,田庄的出息,店铺的盈利那些她终归是外行。
想起来上辈子田庄、铺面的地契最终落入到刘母手中,刘家光靠着吃她名下的盈利,就能在长安置办宅子,后来刘家能够在长安立足,甚至过得相当富裕,都是她进门以后的事情了。
可她看着账册,竟然没有盈利。
难道刘母比她手里的管事还会经营不成?
田庄铺面与金银珠宝不同,只要吃盈利,以前是刘氏帮她打理着,每年送到她账上的银子却不多。
三个田庄,一个种小麦的,一个种玉蜀黍跟高粱的,还有一个是药材庄子。
前两个庄子暂且不提,经营好没有天灾的话,一年至少也有三四百两银子的进项,就说那个药材庄子,那间庄子能种天麻,就算在几百年以后,天麻都几百块钱一斤,那样的庄子,一年到头竟然只有两百两银子的盈利,她记得母亲生前大手大脚,到她手里头现银其实不多,打赏下人都很拮据。
过了才一炷香功夫,王妈妈就领着罗全安回来了。
沈琳笑着问:“这还没有多久,先生这就算清楚了吗?”
罗全安拱了拱手,犹豫了一下才道:“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沈琳:“您说。”
罗全安把账册放在沈琳旁边的六仙桌旁,恭敬的说道:“小人觉得这本账目没有办法算。”
账目上有这么大的问题,竟然到了连外祖母送过来的账房都算不了的地步?
沈琳前世可见多了阴奉阳违之人,刘母身边就有一群这样的,光想沾点便宜,真正能办事的没有几个,像罗全安这样耿直的倒不多见。
她笑笑道:“在您来之前我也看过了账本,觉得上面每个字都认识,可算到最后又觉得很疑惑,光这个药庄子,就不该去年只赚了两百两银子,另外还有个庄子竟然是亏的,如果说是年成不好,倒是有这个可能,可年年都是持平或者是亏损就有些奇怪了......我母亲生前教我看账,不光是要看账面上的数字,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罗全安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出来:“在下不敢说的就是这里,大小姐想听,在下就按照账本上一一道来。”
就拿药庄来说,每年出产的天麻都有几千斤,天麻价贵,收购价格在一百多文一斤,光这一项的进项快有一千两银子,庄子上一些不能种天麻的地方,每年还养了好些鸡鸭,这些每年的产量也有上千只,鸡蛋都有上万只,密林深处还有木材,每年的炭火几何,结果这些东西里面大部分都送到了沈家。
罗全安权衡了一下,又说:“东西送到了沈家,借的是送给东家孝敬的名义,没有计入账目里,这就相当于大小姐用自己的庄子,补贴阖府上下的吃喝用度,小的就问一句不该问的,这些在府上有没有记账?另一则,这么多的天麻送到东家府上,难不成沈家都是当饭来吃?”
沈琳点头:“如此,我的东西就送到了沈家,沈家也不会给我入账,各家庄子不都给东家送年礼节礼吗?”
她想要知道这些东西是否合理,还要问清楚规矩。
罗全安说道:“送节礼也有度,东西如果太多,东家这边至少也要过个帐,所有都是你庄子上和您府上的账目,不走,就有一方有亏空,另一方有盈余,一般人家里是不这样做账的,即便是左手转右手,这个动作还是要做足的,否则哪用得着记账,不是白养个账房吗?”
听到这里沈琳脸色微微一变。
这哪里只是一个账房,这位罗全安先生,可以算得上是一位很合格的纪检人员,沈琳很客气的跟他说:“我这里还缺一位专门总管账目的总管事,不过我手里产业也不大,您要是不嫌委屈,就先在我这里帮帮我,不知道先生意下如何。”
她开出来一个另罗全安都无法拒绝的价格。
罗全安没有表情,拱手便道:“太夫人对在下有再造之恩,她老人家派我来,我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大小姐。”
沈琳让王妈妈送他出去,才问起他的来历。
听到罗全安为了给女儿报仇杀了人逃到这里,官府最后也没有结案,王妈妈脸上露出忐忑的表情。
沈琳思索片刻,让王妈妈给他派个机灵一些的小厮随身伺候,待他务必要恭敬一些,旁人都畏惧他,但她却觉得罗全安是个很讲情义的人。
这样的人要是用的好了,是一把利刃。
不得不说罗全安在这方面确实是看的透彻,她也不需去沈家账房查账,家中刘氏主中馈,账目账房也都是她的人,能够记账的地方怎会不记?
吃不完喝不完用不完的,还全部拿去卖了,充作她的私房。
这么多年下来,刘氏的私库应该也很充盈了,为什么还会铤而走险打嫁妆的主意?
她是真的贪得无厌,还是把钱花在了别的地方?
这事儿先不管,契书那些还在刘家,她也得尽快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