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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如何是好? ...

  •   无垢一走,白子画紧绷的神经便彻底放松了下来。

      练霓裳明眸一转,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嗤笑了一声。

      白子画只做未闻。

      孙思邈低头收拾着药箱,暗暗摇了摇头:年轻人的感情啊,可真是复杂!

      待药箱收拾好,他便笑道:“那老夫就先回去了。”

      白子画忙道:“我送送先生。”

      待二人出去,练霓裳对漫天道:“妹子,姐姐劝你一句:这白子画,可不是良善之辈。你切莫舍了珍珠去取鱼目。”

      漫天脸上一红,嗔道:“练姐姐,你说什么呢?”

      练霓裳叹了一声:“昨日见你和谢尚书还是郎情妾意,不想今日便……真真是造化弄人!”

      漫天却满脸疑色:“真的么?可是,为什么……我却觉得……那白子画……更为亲近呢?”

      练霓裳为人最是爽利,漫天既问了,她便也直言:“你为何就是不信,自己中毒了呢?”

      漫天道:“我只觉神清气爽、体建身轻,哪里像是中毒的样子?”

      练霓裳冷笑:“我与那谢尚书不熟,何苦为她坑你?”

      漫天哑然。

      半晌,她方迟疑道:“这倒也是。可是,我与谢相公相处从来君子之交,又怎会……如你说的那般?”

      练霓裳诚挚地盯着她:“你中毒了。”

      “好吧。”漫天与她对视半晌,方泄气地说,“姑且就是我中毒了。”

      练霓裳见她如此,不由气恼:“你……”

      这时,门又开了,脚步声由远及近。

      练霓裳心思慎密,听得出来人正是白子画,便住了口,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漫天一眼,气恼道:“那我先告辞了。”说完,起身便走,路过白子画时,只做未见。

      白子画目光冰冷地目送她远去,这才柔和了眉眼,绕过屏风来见漫天。

      他手中拿了一个托盘,上面有一碗肉粥并两样面点。他虽生性清冷,但面对漫天,却总能生出无限柔情。

      将炕桌摆开,粥与点心放好,他才走到漫天身侧,轻声道:“天儿,吃点东西吧。”

      漫天看着这简简单单的几样东西,便不由想起那日白子画为自己做了整整一桌的菜,而自己却毫不领情的事了。

      ——那时她觉得白子画阴魂不散,令人生厌。此时想来,却觉自己当时太过绝情。

      想到此处,她不由心头一动,倒真觉得自己或许当真中了毒了。若不然,短短数日,自己对白子画的态度怎会如此截然不同?

      再有,她这人平日里虽有些任性,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却也不是随便的人,又怎么会跟着交情不深的无垢出远门?

      可见她与无垢的矫情绝对不是不深,相反还挺深。

      经过了妖神之乱,她终究是有了些城府,心里虽有了这么多的疑惑和不解之处,却下意识地不想在明显很有问题的白子画面前暴露,便道了声谢,低头喝粥。

      漫天喝粥,白子画便在一旁作陪。

      两人虽一时无话,多少有了些温馨的假象。

      一碗粥下肚,漫天便觉好了许多。因着心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她并不想与白子画单独相处,便道:“我有些累了,尊上请回吧。”

      天知道,她才刚睡醒!

      但白子画却不疑有他。毕竟,漫天如今有疾在身,容易疲累也正常。

      叮嘱了漫天要好好休息,他便依依不舍地出去了。

      站在漫天门口等了许久,估摸着漫天已经睡着了,他才略一拂袖,独自去了玄武国君臣的住处,寻到了花千骨。

      彼时,花千骨正在院中赏月。

      仿佛知晓白子画要来一般,她备了双份的杯盏。

      待白子画走近,她便执壶给对面的杯子里斟酒,笑吟吟道:“师父,请坐。”

      白子画却并没有坐,只在她对面站定,漠然不语。

      “呵!”花千骨笑了笑,又道,“尊上请坐。”

      白子画这才坐下,仍旧不言。

      但花千骨的心情却很好。

      她噙了一口酒,缓缓咽下,这才声音轻快地开口:“尊上此来,是想问霓漫天的事情吧?”疑问的句子,却是陈述的口吻。

      “果然是你。”白子画不动声色。

      “是我啊!”花千骨丝毫也不否认地点了点头,大笑,“白子画,你无论和谁在一起都好,但霓漫天却不行!你知道么?她永远、永远都记不住她最爱的人了!”

      白子画笑了,仿若天山上的雪莲花乍然绽放,动人心魄。可他说出的话,却令花千骨如堕冰窖,浑身僵冷。

      他说:“多谢你了。若非如此,我也无法让她忘了无垢。”

      过了许久,花千骨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可白子画却不愿与她多说一个字,起身便走。

      “站住!”花千骨纵身拦住他去路,带着最后的希翼问道,“霓漫天的至爱,是你对么?”

      白子画紧紧盯住她,一字一顿道:“她的至爱,自然会是我!”言罢,拂袖推开花千骨,扬长而去。

      “哈,哈哈哈哈……”花千骨疯狂大笑,“可怜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忽然之间,她又想到了什么,恶意地低笑起来:“白子画,你真的听懂了,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么?”

      无垢到底是朝中重臣,萧璎对他一贯用得顺手,自然是不介意为他出头的。

      再则,朱雀国的使团中有人在青龙国中了毒,她自然要向青龙国施压,讨个说法。

      而萧珩,是绝对不会和她撕破脸的。他不但下令彻查,更是派了太医院之首张仲景和对毒物研究最深的程灵素前来,为漫天看诊。

      两人为漫天诊过脉之后,也俱是皱眉不已:这种毒物,跟本不曾在虚无之境出现过!

      两人低声商议片刻,最后还是程灵素开口:“霓姑娘,不知我能否取一些你的血液,分析一下此毒的具体成份?”

      漫天猛然抬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她,迟疑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么?”

      程灵素还以为她是怕疼,笑着宽慰道:“只是用针扎一个小口子,不疼的。”

      漫天蹙眉:“我不是怕疼。只是,血液和头发又怎能随意给人?”

      ——这便要说到两个世界的文化差异了。

      程灵素是武道世界的,对儒家那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理论不太看重,更认为“子不语怪力乱神”;而霓漫天却是仙道世界来的,见多了以血液或头发为媒介的咒术,自然谨慎非常。

      听她这样说,程灵素不明所以,倒是张仲景猜出一二,笑着解释:“姑娘放心,此界仙道没落,那些巫蛊厌胜之术尽皆失效。”

      程灵素恍然。

      而漫天闻言,也松开了眉心,对程灵素道:“那程姑娘便来取血吧。”

      程灵素以银针扎破她的手指,取了几滴血,便和张仲景一起告辞了。

      白子画也不知和无垢说了什么,无垢竟默许他整日守在漫天身边。

      对此,漫天非但别扭,心头更莫名其妙地气愤不已,赌气般地默许了白子画留下。

      见她未曾拒绝,无垢心头一滞,再无勇气多留,转身而去。

      他……他竟真的走了!

      漫天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委屈极了。

      可是,是她先疏离人家的,此时纵觉委屈,又能如何?

      白子画端了一杯茶来,柔声道:“天儿,喝茶。”

      她下意识便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伸手接过:“多谢尊上。”全然没有面对无垢时的自在与妄为。

      这更让她确定:我的确是中毒了。

      毕竟,记忆可以欺骗自己,下意识的动作与直觉却不会。

      然后,她便苦恼起来:若她真的因中毒使得记忆有差,无垢该有多难受啊?偏她还那样对无垢,岂不是更令他伤心?

      但要她拉下脸去道歉,她又实在干不来。

      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漫天的苦恼中,过了三日。青龙国那边也统计出了这半年内进入虚无之境的人口大略数据,更是将最近进入雒城的人都列了出来。

      经过一番筛选之后,最大的嫌疑人,正是花千骨。

      但谁都没有打草惊蛇。

      花千骨第一世生活在仙侠世界,人族只是仙道的附庸;此后几世不是虫蚁就是兔鹿,暂且不提;最后一世虽不是仙道世界,却是个没有朝廷的乱世江湖。

      她从来不知晓皇权至上的世界当权者的办事效率,也不知道她已经被人发现了,依然我行我速。

      如是又过了五日,连白子画都忍耐不住了,可花千骨却丝毫没有给漫天解毒的意思。

      “我再去找她。”白子画说完,起身而去。

      白子画先前之所以要对花千骨明说漫天心之所系乃是无垢,就是算准的花千骨的心思:她就的想让白子画也尝一尝求而不得的滋味。

      白子画认为,只要花千骨知道漫天跟本不喜欢他,定会为漫天解毒,而后,便以看他痛苦为乐。

      其实,白子画也不是没有想过:漫天的毒永远不要解了!这样,她就不会再避他如蛇蝎。

      但他实在是怕!

      他早便有所猜测:怕是他幻境中“霓漫天”的执念也随他来到了此间,且附着在漫天身上,才会有漫天睡梦或受伤昏迷时情真意切地呼喊他的事情。

      他猜测,先前是因漫天神魂强健,那缕执念才一直被压制,只能在漫天休息或受伤虚弱时偶尔抬头。

      可是,这几日漫天对他一日比一日亲近,他却分毫也高兴不起来!

      这只能有一个解释。

      ——漫天的神魂损伤的越来越严重,也越来越不能压制那执念,反而越发受执念影响。

      可是,花千骨却不按常理出牌,这让他颇为束手。

      再次找到花千骨的时候,她仍在凉亭中品酒。但上次是赏月,这回大白天的,就只能赏赏日了。

      到了这会儿,白子画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花千骨举着酒杯,对他笑得极其甜美:“尊上来此,是来送谢礼的么?漫天……是不是已经爱上你了?”

      听到“漫天”二字,白子画所有的尴尬全消。

      他突然就悟了:比起漫天的安危来说,这点尴尬又算得了什么呢?

      毕竟,在他生前,花千骨作为妖神的年代,更难堪的事他也经历过了。

      因此,他直接忽略了花千骨话中的所有深意、恶意,直接了当地问:“漫天的毒,有解药么?”

      能问出这样的话,连他自己都惊讶。

      但花千骨却毫不意外。

      只因,在花千骨的记忆里,白子画本就是为了天下苍生,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更别说,霓漫天还是他的心上人!

      为了霓漫天安好,哪怕看着她与别人相知相许又有什么关系呢?

      按着白子画的画风,怕是霓漫天她跟本就不知道白子画喜欢她吧?

      想到这些,花千骨又是痛惜又是妒忌:痛惜于白子画的无底线牺牲,妒忌于霓漫天能得到白子画如许的深情。

      或许,还要加上对霓漫天的怨恨:你分明得到了我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为何却不珍惜呢?

      当然,若是漫天在这里,一定不会吝惜于为她解惑的:特么的你喜欢吃苹果,我喜欢吃梨,得到一个苹果我有啥好珍惜的?

      当然了,漫天不在这里,花千骨就只能自说自话的怨恨下去了。

      “没有解药。”花千骨恶意而又快意地笑,“怎么会有解药呢?师父……”

      “我不是你师父。”白子画打断她。

      “好,尊上。”花千骨从善如流的改口,“就当是做弟子的孝敬你好了。霓漫天不记得她爱的那个无垢了,对你来说,不是更好么?”

      话未说完,腥咸的血液便自她口中涌出。她仿若解脱般地笑了起来:“这次身死,便是魂飞魄散了吧?咳,真好,再也不用被这求而不得的爱情折磨了。”

      “叮——”的一声,酒杯落地,摔成了一地碎瓷。

      花千骨最后看了一眼震惊又恼怒的白子画,恍惚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果然不是我的师父!”

      ——我的师父,是最最慈悲的长留上仙。无论我再怎么罪大恶极,对于生命的逝去,他也永远只见悲悯,而不会恼怒。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毫无防备间,白跟本来不及阻拦!

      等花千骨吐血的时候,白子画便是想救,也来不及了。

      至此,唯一的线索,彻底断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给花千骨发个盒饭吧。反正,也用不着她了(๑ ̄᷅^ ̄᷅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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