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家娘子》九疑郎君

19、树欲静而风不止，四姨娘暗中做动静

　　权麟其实是恼她的罢！否则今日也不至于这样冷眼冷面。

　　心中渐渐泛起一阵酸涩，她辗转了翻了一面，对着碧绿的翠竹，不知如何也昏昏沉沉地睡了，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在推她，从梦里惊醒过来。

　　栖鸾被她发出的尖叫吓得手中的羹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鼻尖嗅道一个熟悉的味道，她定睛一看，她身畔掉落了个绣得极其精致的香包，下意识想伸手捡了还给她，但她还没有触及香包，乔若霜比她更快的把东西捡了回去，神态略微慌乱。

　　从来都看惯了她端庄贤淑，恭顺有礼的模样，这样的她栖鸾还是头一次见，栖鸾略微惊讶，随即敛去慌张的神色，蹲下去收拾碎碗，仰起头一面迷茫地问道：“大小姐可是吓着了，我听你梦里喊什么灵什么公的，是不是梦靥了？”

　　乔若霜听她这样讲，不经意地仔细辨认她的神色，见她天真地眨着眼睛，方才放下心来，掩饰地道：“是梦见面目可憎的妖怪，这才吓着了！”

　　不自觉的抬手去擦额头上的汗水，问道：“怎么来了？”

　　栖鸾乖巧地回到：“我们小姐醒了，听说你差人过来问候，还责怪我不喊醒她，正好煲了一罐汤，特地叫我过来给姑娘赔罪！”

　　乔若霜听罢，只见她眼色有些闪躲，心中赞叹好一个聪慧的丫头，这哪里是乔若华派来的，分明是她瞒着乔若华自个过来的，也真是难为了她为乔若华这样来回的跑，顺着她的意图道：“替我好好谢谢五妹，我最喜欢喝汤了，你把汤放里头摆着，我过会便去吃！”

　　栖鸾听罢，果然眉开眼笑地应道：“唉！唉！姑娘喜欢吃就好！”

　　一日早晨，四姨娘的婢女簪花盛气凌人地走进院子，一把推开栖鸾，见乔若华端坐在桌凳上正在吃紫薯玉米粥，一把拍在桌上，挑高了眉道：“五小姐，我们太太叫你过去一趟！”

　　乔若华拿过一旁的帕子擦擦嘴，抬手按住身边要发怒的栖鸾，道：“知道了！”

　　簪花方才放松了神态，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道：“还是五小姐识趣，不像栖鸾这个丫头，以为五小姐你最近得老爷宠爱了，尾巴就翘起来了！”

　　说着拿着帕子的手在下巴处装模作样的扇了几下，便转身出去了。

　　栖鸾气得脸色都涨红了，颇为恨铁不成钢道：“小姐，她是奴婢，你怎么……”又转念一想，她的主子已经比以往改变很多，万不能逼得太紧了，于是折中地劝道：“今儿下午我们不去了，奴去回了四姨娘，说您要写字！”

　　乔若华呷了一口茶，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泡茶的水没开，重新泡！”

　　栖鸾见她没把事情放在重点上，都要哭了，念叨道：“小姐，还喝什么茶，奴日夜盼着你能凶一点，不至于叫府中丫头欺负了去，您这才好了几天？那四姨娘不过是生不出孩子的破货，你怎么就被她吃得死死的！”她一时着急，竟然口不择言起来，等住了口，方才后知后觉的左右看了一下，幸好簪花已经走出了院子，这才放下心来，可见乔若华无动于衷，她又气极，气耸耸拿起茶杯给她泡花果茶了。

　　……

　　下午乔若华果然来到王氏的院子中，只是要进门前，便被簪花拦住了，那簪花颇是得意，只说王氏在睡觉，不得打搅，便叫她在外面等一会。

　　乔若华听之果真退回院子的石凳处乖巧地坐着，栖鸾看她温顺的模样越发生气，也就随她去，不做言论。

　　半个时辰过去，簪花前来说后院的衣服太多，洗不过来，同乔若华要栖鸾过去洗洗，栖鸾将乔若华面上一派云淡风轻，赌气道：“那奴婢去了，反正在您跟前你也觉得碍眼！”

　　说没想到乔若华头也不抬，将脚放在长长的石凳上，半卧下来，对她道：“也是，你去吧！”

　　栖鸾气得肺都要炸了，尤其是簪花在一旁嘲弄的神情，她一把提着裙子恨恨地走了过去，等到了后院，才发现那里一堆的衣裳，哪里是她洗得完的，正要发着，簪花突然从后面一把将她推倒在水盆里。

　　簪花抱着手，仰着下巴：“下作东西，你也撒泡尿照照自己，你家小姐都要夹着尾巴在院子中等我们太太出来，你倒是端起脸面来了，好不要脸。”

　　栖鸾张嘴要反驳，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闷闷地蹲了下去，眼眶却是溢满了泪水，心中暗暗地想，也是，这段时间她实在是太不懂得隐瞒了，怪不得簪花要教训她。

　　太阳逐渐升高，乔若华等了半日也不见人影，好在石凳旁的美人蕉树十分阴凉，她闭目养神，今日并未施粉黛，只简单的着了一身白衣，在开得如火如荼的美人蕉之间尤其的显眼，仿佛是仙女下凡一般，让人移不开眼睛。

　　四姨娘王氏在屋内见太阳稍微向西，便想她应该晒得受够了教训，方才出门一看，却是不见人影，心中顿时来了气，不由得又走出房门几步，这才发现她在花阴在睡着，一张脸立即跨了下来，她轻手轻脚来到她的面前，瞧她睡得模样甚是娇憨可爱，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忍不得伸出手去揪弄一下，只是刚刚接触到那滑腻的肌肤，睡梦中的人骤然睁开眼睛，迸射出两道寒光来。
　　她惊讶了一下，随即在看，乔若华眼中只是一派睡后的慵懒与懵懂，只以为自己眼花了，笑眯眯道：“四照，醒来了？”

　　乔若华掩唇打了个呵欠，正了正神色，半笑着望着王氏：“再不醒，怕四姨娘怪罪！”

　　王氏听得她话中有话，顿时有些不喜，马着脸道：“怎么，去了权家一趟，被男人浇灌了一番，底气都足了？”

　　乔若华神色有些难看，前世她是读书人，这些荤话同窗之间说说也无甚，从一个面相美丽的女子口中说出来，她还是鲜少听见。

　　仔细打量了王氏，只见她长得面相妖冶，瓜子脸的下巴因为这些年瘦了不少，反而越发尖锐，少去这些圆润，她看起来便刻薄许多，也清减了几分稚嫩，像是熟过头的花朵，枯萎说不上，反而有些俗气，少了清纯。

　　乔若华晓得她原来是楼里的清倌，艺名婉缈，嫁过来六七年了，未曾留的一儿半女，乔腾远又不常在家，她心机多，知道指望子嗣难以靠得住，也只能靠钱财了，故而才会威胁了乔若华给她偷东西，换了钱财囤着。

　　乔若华想起这些，右手拇指来回的抚摸左手拇指骨节，那前世时常带着一只深碧色的玉扳指，若有所思了半晌，方才直起身子来，对着王氏道：“姨娘，你要我偷什么东西，我去就是了！”

　　王氏见她服了软，脸上的阴云稍稍散开，端了夫人的架子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漫不经心地整理头上的珠钗，说道：“并不是什么难事，这回也不要去偷，我听说老爷赏了赵氏一只钗子，我看老爷最近挺疼爱你的，你且去要过来！”

　　乔若华笑道：“不必要了，前儿娘就送过来了。”话锋一转，装作无知的模样，道：“姨娘，你说是不是三姨娘死了，她才对我这样好？”

　　府中姨娘生得孩子只能唤家中主母为娘，其余的便要统称为姨娘。

　　四姨娘一听，心中泛起了冷笑，用帕子擦擦脸道：“哼！那贱人不过是看你得了老爷的怜悯，特地送过来给你，故意在老爷面前做做贤惠的样子，你也真是不长记性，前不久就是她把你送给了权家，你倒是对她感恩的很！蠢货！”

　　乔若华做出害怕的样子，唯唯诺诺的不敢答话，王氏一瞅她的样子心中又顺了不少，眼尖撇见她一对蜜桃似得椒乳，被衣衫勒得紧紧的，顿时口中一阵好骂：“贱货东西，那东西生得跟你娘有什么两样，都是专门来勾引人的！”

　　说着伸手就要去掐，乔若华握着茶杯的手背暴出一股青筋，侧身躲开，脸色已经完全青了，但她向来不动手打女人，更不屑同女子一般大闹起来。

　　好歹，前世她也是堂堂的首辅大臣……

　　于是尽量委婉地说道：“四姨娘，我一会儿还要去见爹爹，身上有伤痕怕是不好，我带你去拿玉钗子！”

　　王氏多年来独守空房，心态早已经发生了变化，在乔府中她又奈何不得旁人，只能欺压乔若华得到心里上的平衡，此时见她一躲，登时怒了：“小贱蹄子，你竟然敢拿老爷压我，还敢躲，看我今儿不掐废了你！”

　　乔若华脸上好似结了一层寒霜，王氏见她面色这般，不觉得更有趣，道：“怎么，还正当自己是个人了？我告诉你，栖鸾现在正被簪花夹着，说不定已经打得半死，谁来了也救不得你，更何况你还记得当年你和你表弟苟且的事罢，你要再敢反抗，我现在就告诉老爷，看死去的听氏，还能如何护得住你！”

　　乔若华额头已经爆出了青筋，起身欲走，王氏哪里由得她这般嚣张，追她至房中，并且带上了门，一转身，正要将乔若华扒光了好好羞辱一番，却发现乔若华手上不知何时拿了一把长剑，眼中仿凝着寒冰，她还来不及反抗，那剑花乱舞，一片银白时，她已经被吓得瘫在床榻上，后背都是一阵阵钝痛，痛得她差点吐血，一趴在地上半点也起不来。

　　王氏吓得惊慌失措，还以为自己流血了，伸手一摸后背除了被剧烈的疼痛折腾出的冷汗，竟然是一点伤痕都没有，她哼哼了半天，本还想说出几句威胁的话，却看见乔若华正嘴角噙着笑地望着她。

　　一时间竟然她那副模样被吓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随后那长剑的宽阔处在她脖颈一拍，她顿时晕了过去。

　　乔若华把剑放回鞘中，觉得手有些酸，前世她虽然是个文臣，然而为了强身健体，骑射也是说得上台面的，更为了锻炼身体，特地是学些剑法，虽说比不得当朝武状元，但耍几招把式是可以的。

　　如今力道已经没有了，招式却还记得，索性，殴打王氏不过是体力活，不需要什么技巧，只需要把剑当做木棍，使劲往她身上抽去就可。

　　他寻了一张帕子揩手，推开门去，栖鸾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右边的脸还红肿着。见她完好无损，方才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即红了眼睛，低低的上前去拉住她的衣袖，唤了一声小姐。

　　乔若华瞧她狼狈的模样心中跟明镜儿似得，抽出了自己的衣袖，指着地上的王氏道：“帮我将她捆起来，然后给我准备笔墨。”又想起一些事，问道：“我记得我以前，字写得丑，你翻出来给我看看！”

　　栖鸾在听见她那一句把人捆起来后，已经是呆若木鸡，等看见地上的王氏，更是说不出话来，半天才回神道：“翻，翻出来！”

　　又指着地上的人结结巴巴道：“这，这，是四姨娘？”

　　乔若华转过头来看着她，似笑非笑道：“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