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要藏好尾巴》杨柳垂堤

10、旧识

　　10、【旧识】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把希望寄托到人类身上是靠不住的，人鱼必须自己掌握住完整的机甲设计与制造技术，靠自己的力量消灭吞噬兽，重返大海。

　　毋庸置疑，这很难，但这也是身为人鱼的雀翅和白希必须去做的事。

　　一步错，步步错。主导推动了“离洋协定”的雀翅亲眼领教了人类是怎么翻脸不认人的，也见识了人鱼一步步沦落到了失去自由，被人类圈养的悲惨命运，抱着赎罪的心态，雀翅近乎自虐似的走完了孤独的后半生，一边艰难地抚养孩子，一边积极寻找改变人鱼悲惨处境的办法，即便是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而他的孩子白希，理所当然地继承了这一使命，为了人鱼一族的未来而奋不顾身，义无反顾。

　　白希是幸运的，他和罗邦一起引领了这个时代，在机甲设计与制造方面，白希是毋庸置疑的大师级人物，可惜，这事鲜有人知，白希的光芒，在他本人有意无意的遮掩下，被罗邦给完全盖过了。与此同时，白希也是不幸的，他有幸开创了一个时代，但却未能亲眼见到属于人鱼的机甲时代来临，抱着这个遗憾，白希黯然辞世。

　　白希终其一生也未能完成的使命，本打算交付到罗衾手里，没想到，罗衾根本就是个靠不住的，耽于情爱，难堪大任，不得已之下，白希和罗邦才会隔代选定了郁默。

　　所以才说，父亲们的遗物对郁默来说至关重要，在这些珍贵的手稿和资料当中，凝聚了一代又一代的人鱼锲而不舍的努力，于郁默来说，既是家族使命，又事关了整个人鱼一族的存亡绝续，于情于理，郁默都义不容辞。

　　曾经的郁默懵懵懂懂，但是在罗邦和白希的言传身教之下，耳濡目染，早早就开始接触有关机甲设计与制造的相关知识，并且，充分领悟，融会贯通，常常有创新之举，令罗邦和白希啧啧称奇，按照白希的原话来说，在机甲设计与制造方面，郁默才是真正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这话，听得郁默实在很不好意思，别说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郁默受之有愧，跟白希这种真正的天才相比，郁默完全是占了身为穿越者的便宜，即便外表是一个软软蠕蠕的小肉团子，但是骨子里却拥有少年人的灵魂，两世为人，郁默活了快三十年，思维方式已经趋于成熟，在学习机甲设计与制造时，当然会显得比一般的同龄人更加聪明伶俐，并且，因为穿越者的身份，郁默往往会有不同于这个时空的人类和人鱼的见解，白希和罗邦骤然听闻，生出惊为天人的错觉，也就不足为奇了。

　　可以说，郁默身上肩负着振兴人鱼一族的使命，白希从雀翅手上接过了这一重任，又亲自交付到了郁默手中，身为人鱼中的一份子，郁默有责任，也有义务完成这一使命。

　　当初，郁诚战死，罗衾悲痛之下殉了情，追随伴侣而去，本就年事已高的白希闻听此噩耗，大病不起，没过多久也去世了，只剩下了罗邦，在强打起精神处理完白希的身后事之后，罗邦被人发现猝死在家中，死因成谜。

　　罗邦究竟是寿终正寝，还是遭人暗害，没有确实的证据，郁垒和郁默都不敢妄加猜测，但就在他们兄弟俩因为亲人的接连离世而伤心难过的时候，郁家人却趁火打劫，大包大揽地接收了罗衾和郁诚的所有遗物，在这当中，自然也包括了罗邦和白希留给郁默的书稿和资料，他们俩人本是一番好意，认为郁默年纪尚小，怕他不知轻重，所以在郁默成年之前，希望由罗衾亲自保管这些珍贵的手稿和资料，待郁默成年后，再予以交付，没想到，就是这番好心办了坏事，令郁家人有机可乘。

　　借口郁默还未成年，郁家人霸占了这批珍贵的手稿和资料，当然，以郁家人那点可怜的智商，根本看不懂白希和罗邦的手稿和资料有什么可贵之处，但是他们知道，罗邦身为帝国鼎鼎有名的机甲大师，门下连个正式的弟子都没有，只负责教导了罗衾和郁默，对于罗邦大师来说，罗衾和郁默既是亲人，又是传人，所以罗邦大师留给这俩人的东西一定价值连城，以后就算是变卖，也能白占一大笔便宜。

　　那时候，郁垒已经成年，他既痛恨郁家人的贪得无厌，但又对郁家人这般厚颜无耻无可奈何，不得已之下，郁垒为了弟弟郁默能有一个更好的发展，毅然决然地从军校退学，直接从军入伍。

　　郁垒的决绝令郁家人投鼠忌器，抱着这批珍贵的手稿和资料不敢轻举妄动，刹那间，这批珍贵的手稿和资料从人人垂涎的香馍馍变成了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郁家人吃不下去，但又舍不得放弃，这么多年来，郁家人无数次动过歪脑筋，想要偷偷变卖这些珍贵的手稿和资料，但都迫于郁垒的压力无疾而终。

　　郁家人盼星星，盼月亮，机会终于盼来了。

　　眼下郁垒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从郁家人迫不及待地要求自己做人鱼改造手术来看，郁家人明显是沉不住气了，郁默心里很清楚，凭自己的一己之力，根本守不住这批珍贵的手稿和资料，所以在郁悠明确告诉他，爷爷答应只要他愿意跟秦风结为伴侣，就会将父亲们的遗物全部归还时，郁默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因为他别无选择。

　　不幸中的万幸，郁家人这一次没有失言，郁默如愿以偿地取回了父亲们的遗物，或许是对郁默会不会安安分分地与秦风结为伴侣心存狐疑，郁家人不敢在这时候得罪郁默，更不敢在这批珍贵的手稿和资料上动手脚，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郁默，鸡飞蛋打，错失了这个攀上秦家的大好机会。

　　能与秦家结成联姻，背后所蕴含的利益和价值，远远不是一批手稿和资料所能比拟的，权衡之下，郁家人会做什么选择，也就不难揣测了。

　　离开郁家之后，岳泽还很感慨，之前总是听郁垒中校说，郁家人如何如何难缠，如何如何难打交道，今日一切进行得如此顺利，倒让岳泽很不习惯，总觉得背后还隐藏着什么更大的阴谋诡计。

　　这般疑神疑鬼，杞人忧天，倒是让郁默啼笑皆非。说起来，郁默也有自己的担心，不过他担心的并不是郁家人，跟郁家人打交道十几年了，郁家人会有什么套路，郁默心里大概都有个数，他担心的是秦风，这人忽然出现在郁家，指名要跟自己结为伴侣，所作所为，全都让郁默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郁默妄自菲薄，他是真心觉得自己身上也没什么值得秦家和秦风惦记的，对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郁默实在是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

　　不仅仅是郁默，就连岳泽，也都有同样的疑惑。

　　在护送郁默回家的路上，岳泽忍不住向郁默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好奇道：“小默，你之前认识秦风中校吗？”

　　郁默当然明白岳泽的言外之意，正因为如此，才让他感觉哭笑不得：“岳泽大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秦风中校非得要跟我结为伴侣，我们之前甚至都不熟。”

　　在这种事情上，郁默没有必要说谎，他说跟秦风中校并不熟，那就是真的不熟，正因为如此，在外人看来才显得很奇怪。

　　秦风中校可是军部近几年来快速崛起的新秀，在年轻一辈当中，风头一时无两，以岳泽对这人的认知来推断，对方应该不会随随便便就决定跟一个陌生人结为伴侣，那为什么偏偏选择了郁默呢？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小默，你之前见过……不，是知道秦风中校吗？”

　　这话倒是问住了郁默，认真算起来，郁默和秦风还真不能算是从来都没见过面，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看到郁默迟疑了，岳泽就知道有问题，果然这两人之间曾经有过交集，搞不好这才是郁垒中校一直对秦风中校耿耿于怀的前因。岳泽心里有了猜测，但顾忌郁默的立场，没有贸然开口追问，而是等郁默好好想清楚了，主动把一切告诉了他。

　　“算是见过面吧，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很久？”这个词倒是很有意思，郁默今年才多大啊！三年，五年，也不至于算是很久以前吧。

　　“真的是已经很久了。”郁默很确定，偏头想了想，确认道：“距离现在，差不多已经快十年了吧。”

　　“十年？”岳泽大吃一惊，这么久！

　　郁默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确实已经快十年了，如果不是他两世为人，所以不像同龄的孩童一样懵懵懂懂，记不住事，郁默对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全部都记得清清楚楚，包括他跟秦风初次见面的场景，不过那并不是很美好的经历，要不是岳泽问起，郁默甚至根本不想再提。

　　黑历史，妥妥儿的黑历史，不论是对郁默，还是对秦风来说，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