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今天不开荤[重生]》渊虚

3、第3章 巧遇

　　玄元门掌门呆立原地，江无云目光在他面上转了一圈，确定这位掌门已经认出自己，便偏头看向大长老。

　　他问道：“你可知真武秘境何时开放？”

　　大长老略吃惊道：“道友竟是要去真武秘境？真武秘境已然开放三日，今晚入口便会关闭。”

　　江无云便问：“入口在何处？”

　　大长老道：“云城东部便有一处入口。只是真武秘境仅允许筑基以下修士进入，道友修为高深，只身一人怕是进不得那里。不若道友在本门休息片刻，我等为道友择一机灵的练气期弟子带路？”

　　江无云手段奇异，身上并无邪气，在见多识广的大长老眼中，多半是和医相星卜等旁门修士一样少见的外八道修士。这些修士进入秘境或许不受境界限制，可总需要个引子，故而他此举极是体贴，算是想人之所想了。

　　江无云以前何曾享受过这等待遇，也曾不平过，如今早随着重生一遭烟消云散。

　　他面色淡淡道：“不必了。”

　　大长老还欲再劝，却见江无云抬手抓起倒在地上的辉霜，一掌拍在他丹田，轻而易举将他境界又打落一截。

　　辉霜被丹田处剧痛惊醒，迷茫不过两息，感受到自己境界跌落至练气大圆满，一口老血喷出，白眼一翻再次昏过去。

　　江无云理也未理，足尖一点踏风而上，广袖飘飘，须臾便消失在玄元门修士视线中。

　　临走前，他给了玄元门掌门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玄元门掌门嘴唇颤抖片刻，在一众长老惋惜的目光中，哑着嗓子开口问几名呆滞的看守弟子。

　　“尔等可知此人姓名？又或者……他从何处来？”

　　大长老颇奇怪地看了掌门一眼，转头瞥见几名看守弟子面色又青又白，心头也是一个咯噔。

　　几名看守弟子苦笑着答道：“此前我等被……那位金丹逼迫之时，这位前辈自阴煞洞中走出，救下我等性命。他自言名为江无云，云……乃云城之云。”

　　掌门听罢此言，立时惨笑一声：“是他，他果真回来了！”

　　诸位长老心神大震，七嘴八舌问掌门此言究竟何意，掌门讷讷良久，方将原由慢慢道来。

　　“几位师兄可还记得当初明霁真君夫妇讨要我派一名弟子之事？我当时见那是名外门弟子，没多想便应下了。按理说五灵根弟子能够跟随一位元婴真君，哪怕只是做个杂役也是幸事，可那弟子毫无喜色，明霁真君领他离去时，他甚至、甚至——”

　　大长老听他吞吞吐吐，急道：“被要走的便是江无云？你有话快说，莫要卖关子！”

　　掌门面上显出几分悔意：“不是我卖关子，着实是他当时表现惊人！被明霁真君带走时，他对我颇为怨恨，言道我助纣为虐，终有一日会遭报应。我那时如何会信他一句诅咒？谁知十年前，明霁真君再来我派，带来一个骨灰坛，我方知晓他言语不虚。”

　　大长老被这话中深意惊出一身冷汗，其他几位长老更是瞠目结舌，望着阴煞洞，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掌门苦笑道：“为他，远儿与我生出嫌隙，后来又出了那等变故，便……脱离了我派。”

　　玄元门掌门口中的远儿是他的大弟子，十年前两人闹翻，对方一怒之下叛出师门，成了掌门心头不可言说的一道伤疤。

　　大长老抱着一点渺茫的希望，一挥手带着其他几人走进阴煞洞，仔细检查一番，确定洞中骨灰坛已经不在，颓然地靠在石壁上。

　　“天作孽，尤可脱；自作孽，不可活。此番乃是我派果报，尔等……早做准备吧。”

　　其他几人默然良久，也都是一声叹息。

　　是他们为门派前途抛弃弟子在先、将对方尸骨囚禁于阴煞充盈损伤根基处在后，若是江无云真想报复他们，他们也无话可说。

　　想到江无云如今的手段，几人惶惶不安，却不知江无云根本没有搭理他们的心思，早就带着辉霜进入真武秘境之中。

　　对于江无云而言，玄元门并不是他报复的对象，明霁真君夫妇才是。

　　辉霜作为明霁真君委托之人，落在他手中，正是他顺藤摸瓜的好机会，他如何会错过？

　　只是不同于江无云所想，辉霜竟并不清楚明霁真君夫妇动向。

　　“我并非想为他们遮掩，是当真不知晓他们在何处。”被江无云强行弄醒的辉霜此时有些暴躁，又畏惧于江无云手段不敢不答话，“此前他二人提及委托，便未曾告知我还需要信物，更没有提起过玄元门禁地中到底是何……重宝，又怎会让我知晓他们下落？”

　　此言轻描淡写，内容却耐人寻味。

　　若是辉霜没有说谎，那么明霁真君夫妇请他带江无云离开显然只是个借口。

　　江无云反复咀嚼这几句话，心头升起一个疑问。

　　明霁真君夫妇明显是故意没给辉霜信物，那他们的目的到底是让辉霜去做个挡箭牌，还是让辉霜成为一个诱饵？

　　如果是前者，玄元门危矣；如果是后者……莫非明霁真君夫妇已经算到他重生之日？

　　江无云低低一笑，形状优美的薄唇弯起，形成一个似嘲似嗔的弧度。

　　他回望着即将关闭的真武秘境入口，伸手从秘境入口旁的矮树上摘下一片嫩叶。

　　浓郁的煞气自他指尖凝聚，随他心念而动，化作一个个墨字，气息独特，只要是修士便绝不会错认其中警示之意。

　　待墨字完全成型，江无云二指捏着叶片向前一射，口中低喝一声“去”。

　　辉霜望着那片树叶飘远，忽然明白过来江无云要做什么，双腿止不住发软。

　　江无云见他如此，喉间滚出几声笑意，俯身拍拍他面颊，眉间尽是愉快。

　　“好了，如今处理完玄元门的事，本尊也该好好在这秘境中看看了。”

　　不管明霁真君夫妇打着什么主意，眼下放慢脚步以不变应万变是最好的选择。

　　辉霜不知他打算，喉头滚了滚，定定地望着他面孔，大脑一片空白，听他说话便胡乱点了点头。

　　江无云问道：“你可来过此处秘境？这里有什么地方比较有趣？”

　　辉霜被问得一呆，反应过来内心便是一动，斟酌着道：“我上次进入真武秘境时尚为练气后期，境界较大部分修士低些，便不敢乱走，只在秘境腹地石林及东部药园搜寻物资，并不清楚秘境具体情况。”

　　说着，他偷偷打量江无云几眼，实在想不通江无云到底是什么修为，为什么能如此轻易地带着他进入秘境。

　　他可没有半点被作为路引的感觉，莫非江无云手段极其惊人？

　　若是如此，他故意引江无云去石林和药园两处机关较多的地方，会不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想到自己此时状态，辉霜低下头，不敢再多说。

　　江无云听出他言中不尽不实，却没有多问，收手直起身来，遥遥望着远处一片高耸入云的石林，侧耳细听片刻，神情陡然一变，眼中划过惊诧。

　　他未在做任何耽搁，伸手拎起辉霜，踏着风飘摇而起，向石林方向急急奔去。

　　大袖飘展，瞬息间，人便已在数里之外。

　　辉霜满面迷茫，但烈风扑面，吹得他疼痛无比，根本没空细想。直到风中怆然悲号渐渐明显，他才意识到前因后果。

　　而江无云此时已行至哭声所在处，在一片沼泽边看到一个……

　　哭得极好看的男修。

　　这年轻男修生得俊朗，鼻梁高挺，一双眼睛尤其深邃，眸光犹如寒星，被泪水浸湿时漾着深潭一样的波光。他一身气质坚毅锋锐，哪怕现在浑身是泥，显得身形略有几分削薄，流畅的肌肉线条也在诉说着如刀锋般的刚强不屈。

　　江无云目光落在男修深深陷入泥土的双手上，眸光轻闪。

　　这是一个刀客。

　　天生刀客。

　　只可惜，现在已经被毁了。

　　以江无云的眼力，自然能看出男修如今灵根俱碎、丹田尽毁，伤口应是利器造成，角度刁钻，多半是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极亲近的人暴起所伤。

　　男修只怕从未想到会落到如此下场，此时哀痛异常，伏在地上强行按捺着喉间呜咽，颇有几分天地孑然、无处可哭的压抑。

　　非常惨烈，也……非常动人。

　　此情此景何其眼熟，如何不让江无云百感交集？

　　都被亲近之人背叛，都顽强挣扎却毁于他人之手，同病相怜、同忧相救，江无云上前几步，逆光之中，眸子被笼上一层阴影，眸色便深了几分。

　　他强硬地掐着男修下巴，将男修的头抬起，低头细细打量着男修面孔每一寸，眉眼间倏然染上蛊惑。

　　“你可想继续修炼？”他语调柔和、声音轻软，像个梦一样充满诱惑。

　　男修愣愣地和他对视着，执念盘旋、几成心魔，眼中浓浓的绝望涌起，唇边却乍现一个笑容。

　　两个甜甜的小酒窝出现在男修面颊上，他发着抖，用最坚定的声音说道——

　　“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