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代记事》红地

2、第 2 章

　　孙奶奶说孙奶奶的，孙大成第二天上午还是一吃完早晨饭，就一抹嘴拿起上地里干活的锄子先去给他大孙子报个到。孙大成的地都在村北，孙家老二孙必旺家在孙大成家同一个胡同的南头路东。孙大成到孙必旺家的时候，孙必旺正准备拿锄子也去地里呢，他媳妇田小桂挺着个大肚子正在不慌不忙的刷碗筷，大孙子孙传光正围着孙必旺转圈玩呢。
　　看见孙大成来了，孙必旺问：“吃了吗，爹？”孙大成乐呵呵的瞅着大孙子，不走心的回着，“吃了吃了。”孙大成把锄子靠在院里墙上，过去抱起他大孙子，“哎呦，我的大孙子，一天没见，想爷爷了没？”说着就用他那长了皱纹的老脸去蹭他孙子的小嫩脸。
　　孙传光笑呵呵的往后弯着身子，摇晃着他那小脑袋，躲着他爷爷，“光光想爷爷!想爷爷! 呵呵呵！”
　　每次看着他们爷孙俩玩的这么高兴，孙必旺心里都有一种自豪，属于男人的自豪。转头看见自己媳妇刷好碗了，孙必旺帮他媳妇把盆里的刷锅水倒了，把碗筷放进碗橱里，把桌椅板凳这些需要弯腰的帮田小桂收拾了，喊孙传光，“快从你爷爷身上下来，天不早了，你爷爷还得去地里呢。”
　　孙必旺说了，孙大成就把孙子放到地上，孙传光笑着朝着他妈跑去了。孙大成拿起锄头，看向儿子，“我今儿去地里除草，你去哪块儿地里，咱爷俩顺路不？”
　　孙必旺笑嘻嘻的送他爹出门，说：“爹，你先去吧，我今儿去村南。”孙大成听了，就扛起锄头先走了。
　　孙必旺看他爹走远了，转身回到院里，问田小桂，“今儿用不用去赵庄接他姥姥？”田小桂脸上登时有了喜色，笑着说道：“我都说了，我好着呢，离着公婆住的也近，公公天天都过来看看，婆婆也隔个两三天过来一趟瞅瞅。我娘还非得每周过来看看我，拿那么多东西。她又上了岁数，骑个车子，七脚八歪的，白叫人担心。可我娘就这么我一个闺女，我爹又不在了，现在就我一个念想了，又不忍心说不让她来。还得你回回去接她。你又得照顾我，还得去地里，还得接她。我……”
　　孙必旺听着媳妇心疼的话，本来心里对去接丈母娘过来就没啥意见，现在心里更是乐滋滋的了，当即就去西屋里推自行车出来，嘱咐孙传光：“爸去接你姥姥了，好好跟你妈在家呆着玩吧。”
　　孙传光听说去接姥姥了，高兴的满院子撒欢吆喝：“哦哦。姥姥要来了，又有好吃的了。”想到好多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孙传光推着后车座催他爸：“爸，赶紧去接姥姥，赶紧去接姥姥！”
　　孙必旺听了，就推着车子，左脚一蹬，右脚从后车座上绕过去，骑着自行车，飞快的骑走了。
　　赵庄不远，毕竟就这么一个闺女，田老太不敢把闺女嫁远了。孙必旺家是苏庄，苏庄和赵庄之间就隔着一个魏庄，这附近都是小村，各村之间也就2、3里地的路。孙必旺出了村南，一路往南，骑了十几分钟，就到了赵庄他丈母娘家。
　　他丈母家在村中央，门口朝西，门口正对着的就是他媳妇的叔叔家。他叔丈家人丁旺，两儿两女。孙必旺到了丈母娘门口，敲了敲门，“家里有人呗？”
　　田老太在屋里正给她外孙做针线活呢，听到女婿的声儿，赶紧高声应了：“有人，必旺啊！进来吧！”说着，田老太就放下手里的针线活。
　　孙必旺刚把车子停到院子里。田老太就从堂屋里出来了，看着女婿，乐呵呵的说：“现在地里有活，你还过来接我干嘛!一会儿太阳高点儿了，天不冷了，我就自己收拾了东西，慢慢的骑着车子就过去了。”
　　孙必旺摆摆手说，“没事，就一会儿的功夫，耽误不了啥，我过来接你，也省得你自己过去，小桂担心。”
　　田老太让孙必旺堂屋里坐着喝水，她开始收拾拿给闺女的东西。田老太住的还是土坯房。生下田小桂十来年时，田老太也没能再添个孩子，田老太就和田老头商量着不翻盖房子了，等回头两口子没准儿哪天没了，闺女也出嫁了，翻盖了新房白便宜给外人。从那直到现在，田小桂也出嫁了，土坯房也有点儿不好了，幸亏女婿还算孝顺每年冬天前来给收拾收拾房顶。田老太将就住着。
　　孙必旺喝着热水，看着田老太收拾包袱，放一块干净的白粗布，放两个龙凤花纹的小孩被子，两身小婴儿的薄棉衣裳，一身孙传光正能穿的棉衣裳，两双孙传光的单鞋，给孙传光买的果子、小零食……孙必旺看着丈夫娘收拾的一大堆东西，微微有点儿不自在，好心好意的来接丈夫娘哄媳妇高兴呢。丈母娘这架势，跟自己盘算丈母娘东西似的。
　　好在田老太很快收拾完东西了。孙必旺立马站起来，去院里推车子去了。田老太挎着大包袱用小锁锁上北屋里门，又用大锁锁上门口的大木门。
　　田老太抱着包袱在后车架上坐着，孙必旺使劲儿蹬着车子就回家了。
　　孙必旺把丈母娘接回自己家，喝了口水，就扛起锄子去村南地里锄草去了。
　　田小桂端了杯温水让她娘喝水，又拿了片果子打发孙传光，“院里玩去吧。”孙传光叼起果子就跑出去玩了。田小桂收拾着她娘拿过来的东西，“娘，你又拿过来这么多东西，家里有棉花穰子和旧衣裳，你给做了衣裳、鞋拿来就行了。还买布和吃的干嘛哎白费钱！以后可别乱花钱了，留着钱等回头你有个事儿，方便。”
　　听着女儿的话，田老太笑呵呵的，没说话。田小桂看了，也就不再多说了，只说，“我们也分了家了，我也快八个月了，肚子大了不方便，你留下来照顾我吧 。”
　　田老太听了这话心里很乐意，自己回去了，冷冷清清就自己一个人，不是每天听见对门小叔家的说话声，自己呆的都快闷傻了。一个人，也没心思做啥饭，早上起来多做点，中午热热，晚上热热，一天不饿着就行了。田老太小心翼翼的看着女儿问：“女婿愿意叫住呗？”
　　田小桂一听，鼻子一酸，差点儿哭出来，强忍了忍，说：“没事，必旺不是那样的人，娘，你只管住。我跟他说。”
　　田老太放心了，“那就好，那就好。你可好好跟女婿说，别为这跟女婿闹闲气，要是女婿实在不愿意，娘明儿就走。娘自己住着好着呢。不像你爹病的那几年还得伺候你爹，又去地里干活，累的不行。现在娘自己一个人住，想吃啥做啥，有啥事你叔家又是对过，娘喊一声，你婶她们就过去了。”
　　田小桂边把田老太拿来的东西放到柜子里，边说：“行了，娘。真没事，必旺真不计较这个，你就安心的住下吧。”说着，田小桂从柜子里拿了床被子出来，“娘，你晚上就盖它睡，你在这儿坐着吧，我去院里给你晒晒。”
　　晒好了被子，守着孙传光，田小桂边和田老太唠嗑，边打扫屋里、扫院子。田老太忙要帮闺女干活，“你肚子大了，歇歇吧，我来。”
　　田小桂拦着不让，“你刚坐车颠哒了一路，歇会儿吧，我就擦擦桌子，扫扫地，没啥。我正想吃你做的饭，你歇歇，中午你做饭吧。”
　　一路土道，颠的确实有点儿屁股疼，田老太就没跟女儿虚让，安心坐下歇会儿。
　　中午，孙必旺回家吃饭，家里做的捞面，炒的大白菜。孙必旺一口气吃了两大碗，才算住嘴。田老太站起来收拾碗筷，“我来我来，你们都忙乎了半天了，都歇会儿。”
　　田老太端着碗筷出去了，孙必旺夸媳妇，“今儿媳妇做的炒白菜是真好吃！”
　　田小桂笑了笑，说道：“我肚子大了，蹲下站起来的挺难受。正好，今儿我娘来了，就让我娘给做的饭。”
　　孙必旺尴尬的呼啦呼啦头发，“哈哈，他姥姥做的啊，还挺好吃。媳妇，肚子没事吧，不得劲儿就歇着，做饭啥的，我从地里回来我做。”田小桂瞅了他一眼，“不用。你看小丫也怀孕了，小丫怀孕，她娘就过来了一趟，等回头伺候月子啥的，没准儿她娘不过来伺候，我俩生差不了太多时候，传光他奶奶伺候了我，又伺候小丫，累的慌。要是，我和小丫差不多时候生，传光奶奶一个人也照顾不过来。我寻思着要不就让我娘住下，现在我肚子大了，我娘在，我也轻快点儿。等回头生了孩子，我就让我娘伺候，让传光奶奶伺候小丫去。这么着，传光奶奶也轻巧。”说完，就看着孙必旺。
　　孙必旺听了，觉得挺好，这么着自己媳妇、娘都松快，自己也不用从地里回来就做饭洗衣服，反正丈母娘家就有一亩多地，现在地里也没啥活。孙必旺想了想，就应了，觉着丈母娘在自家出力，帮衬自己一家老小，就挺高兴的欢迎丈母娘住下了。
　　就这么着田老太就住在了女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