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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无言泪千行 ...

  •   “都撤了?”司空寒灯问刚回来的探子,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满意地倚在栏杆上,默默地扫了一眼城外,空旷寂寥如斯,仿佛一切都依然安静入睡。城中隐隐有打更的声音传来,已经卯时了,再过不久,天就该亮了,他吩咐下,留三队人与他在此守着,其余的人随夏丘节回庄,并派人通告回倾和岳隐松,即刻回庄与夏丘节汇合,今日城中恐怕会有些乱子,不必要留下的人都回去,也方便调度。

      武元山庄中,此刻早一乱做一团。
      “快找大夫过来。”韵雅将浑身披血的墨印平置于床上,望着一床锦被,不为他盖上怕他受了凉,为他盖上又担心碰到他的伤口,抬眼望见他面白唇青的模样,心中一怵,急道,“多叫几个大夫来,要快!”
      叶七娘守在庄子里面,一见他们回来,便已经让人去叫公羊茂过来了。她比韵雅见多了伤病,虽然心中也是着急,却相对镇静了一些,先吩咐了去请公羊茂,又让人去烧热水,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在一边安慰韵雅。
      一方素帕,轻轻拭去墨印额上渗出的冷汗与唇边残留的血迹,指拂过他苍白若死的脸颊,寒意透过指尖点点透入韵雅的心头,心中的痛,无以复加。默默地扣住他的手,指掌间尽是冰冷,指间的温度,相互传递着,她低头看他,目光中情意缱绻,丝丝融入骨血一般,此情此义,不能休。
      叶七娘松开韵雅,在炉中又加了块碳火,拨得暖些,想要上前帮忙,却终于只是默默地陪在一旁,她愿为他伤,为他死,而终究不能,却,只能无言相伴。

      房间里,暖气氤氲,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各自起伏,似乎毫不相干,却其实有千丝万缕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缠,有的人,挣扎一生,也不能逃。
      暖炉里不时“劈啪”地炸开几点火星,是这个地方唯一的声响。
      直到,一声怒喊——
      “那小子又怎么了?这么急急忙忙找我来,我都说了,他的事情,不让我管,我便再也不管他是了……”随着话音,一道铁灰色的人影快如闪电,一晃眼便闪入房中,话音刚落,人便已经立在床边上,手搭上墨印的手腕。
      叶七娘将韵雅拉到一边,低声道:“这位是公羊茂茂先生,有他在,公子定不会有事的。”说着,将一杯早泡好的茶水递到她手中,“不要挂心了,会没事的。”
      韵雅也不说话,只是端着那杯茶,便望着墨印发呆,七娘也只好叹口气,站在一边陪着。

      房中依然仅有起伏的呼吸声和暖炉里头炭火炸裂的声响,如此僵持了半晌,公羊茂眉头不见舒展,只是搭了搭脉,又松开,自顾自冥想了一阵,复又搭上他的手腕,如此反复三四番,忽问道:“他究竟受了几处的伤?”
      “心口处偏右处一处刀伤,左肩上一记箭伤,就这两处。”韵雅一路上细细地将他的伤口看了一番,此时,不假思索地接上话。
      公羊茂捋了捋胡子,眉头更深地拧起来,摇摇头,喃喃道:“不应该啊……”又搭了一会脉,接着问:“那他近期,可是动过武功和内力了?”
      韵雅点头。
      “哼,就他那破身子……现在更不用想要挨过这两处伤了!”公羊茂冷哼一声,作势要走,刚刚走到门口,见韵雅和叶七娘都愣着,喝道,“你们两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他衣裳解下来,难道要他血都流尽了才乐意吗?”
      “我们?”
      公羊茂扭头向叶七娘瞪去。
      韵雅倒是不多想什么,随口应了声:“好。”便放下手中的茶杯,旁若无人的走到床边,先解下腰带,泠泠地沾满了血迹,她不多看一眼,随手便丢在了地上。之后,小心地揭开外袍,血湿重衣,外袍和里面的中衣紧紧地帖到了一起。她一手按住里面的中衣,一手轻轻地扯着外袍,缓缓地将衣角分扯开来,不时地抬头看了看墨印,惟恐再次伤到了他的伤处。
      “七丫头,你去把热水送来吧!”公羊茂看了一眼一边面红耳赤的叶七娘,通情达理道。
      如蒙大赦,叶七娘应了一声,急急地往门外退去。
      床边,韵雅还在摆弄着,她已将他的外袍褪下,往下的中衣更是与稍稍干硬了的血黏在一处,不少正和伤口紧紧地向吸在了一起。韵雅头也不回,淡淡地道:“给我剪刀,和一些水。”
      公羊茂被她的专注所感动,就是叶七娘那样的女子都不能脸不红心不跳地来处理这些伤口,这个小姑娘竟然能这么专注于此事而无杂念,他呵呵一笑,将剪刀和水壶递了上去。
      韵雅一一接过,将中衣容易褪下的地方剪开,却了一部分衣物,还余着一些,她一和伤口周围的血肉紧紧相接在一起的布她尚不敢动手,抬指轻轻地触着那些布,布上的血已经微微发干,成了暗红色,她动了动那块布,墨印的身子似乎微微抽了一下,她一咬牙,抚着他的胸口,温声道:“你忍忍,这回会有些疼。”说着,将水淋在布上,揭开一点布,再淋上一些水,再揭开,再淋水,如此反复,才缓缓地将布揭了下来。
      叶七娘将热水送时,墨印上衣已被尽数除去,公羊茂将一床锦被小心地盖在他身上,也在一旁不敢在碰他。
      公羊茂指了指床头搁盆子的架子,让叶七娘将盆子架上去。自己点了一支蜡烛,洗净了手,看了眼扶着床站在一边的韵雅,叹了口气,道:“小姑娘,你还是到外面等着吧!”
      无声地摇了摇头,韵雅眼也不抬,只望着墨印,惟恐一转眼间,流年暗换,二人沧海桑田。
      于是,公羊茂也不再理睬她,从医箱中找出了几瓶药,一字排开放在桌子上,取了一柄小刀,用一块干净的白布擦拭了一遍,又拿着在火上烤了烤。火舌舔舐着刀刃,让人看得心惊,韵雅心中一战,却不表露出来,还是扶着床头,稳稳地站着。
      公羊茂下刀的速度很快,银光一闪而过,而刀刃已经去尽了伤口上残破的碎肉,血又涌出来,他眼疾手快,将一块布丢给韵雅,韵雅忙接过,去拭伤口上不断涌出的血。公羊茂也不看她,只转身将几个小瓶里的药混合到一起,待到血止住了,将药涂抹在他伤口上,扯过一道绷带,将伤口绕上。
      目光落在墨印肩上的那一处箭伤上,伸手在他肩上丈了丈,抵着伤口几寸的地方一摸,轻轻松了口气,道:“幸好没有伤到经脉。”说着,向韵雅摆摆手:“小姑娘往边上站一站,拔箭的时候,可是会见血的哦。”这一个已经血淋淋了,要是在弄晕一个,他不焦头烂额了!
      “先生只管动手,不必管我。”韵雅淡淡地道,下意识地避开了公羊茂的操作范围,不妨碍了他。
      公羊茂又丢一块布给她:“好吧好吧!你就站着,一会我拔箭,你用这块布把他的血给堵住,就象这样,”他拿了另一块布往自己身上比画了一番,瞅她,“看明白没?”说着,也不理她究竟是明白不明白,用布裹住箭,使力一抽,箭头离肩,果然带出了一串血标,洒在帐子上。墨印的身子随着他一抽微微被带起,又如纸偶般无声无息的落回床榻上,一痛下,脸色只更加惨白,唇色也由青白转做了青紫色。
      血喷涌出来,韵雅看得心惊,将布覆到他肩头上,鲜红的血却又慢慢地一层层攀上雪白的布。
      雪白,血红,触目心惊。
      却不料公羊茂欣喜地低呼一声:“想不到那帮贼小子竟然是正人君子,这箭上竟然没有淬毒!”说着,将一瓶药敷到墨印肩上,用绷带缠好。掏了颗黑色的丸子喂入他嘴里,吩咐韵雅:“给他盖好被子,不要着凉了,这些药,你每天给他换一次,用不完的,就都送给你了。”说着收拾了药箱便要走。到了门口,忽然又顿了下脚步,道:“你不用担心,这小子死不了了,晚点我让七丫头给送药来。”话刚说完,铁灰色的人影一闪便不见了。
      韵雅趴在床边上看墨印,他清瘦的身子陷在一床锦被中更显单薄,许是刚刚的那个药丸起了作用,面色依然苍白,双唇透明无色,却已不见方才灰败之象。
      她略松了口气,在他身边趴了下来,将脸埋在他的被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无言泪千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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