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长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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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幺儿你刚刚答应了的啊你不带反悔的君子一言四匹马什么来着——嗷！”
趁着吴三省双手忙着抓茶壶，解连环一脚蹬在他腿上，接着迅速起身，结了帐，转脸一脸沉静的对某个满目怒火的人说：“把东西拿上，回去说。”然后一马当先的往外走。
吴三省小心的关好盒子，抓起照片就往外走，嘴里念叨着“别被我逮着”，拔腿跟上。
回了铺子，伙计们都散去吃饭了，潜水装备罩了油布堆在庭院里，吴三省路过时瞅了好几眼。
解连环引他来到书房，拉开两把黄花梨四出头官帽椅坐下，收起那本《灵棋经》，给自己倒了茶，冲吴三省递了个眼神，示意他把那两样东西再拿出来。
吴三省先把那个象牙小盒子拿了出来。解连环伸手就去抓，被吴三省一把按住，“别动，这东西有点危险。”
解连环一双眉毛就挑了起来，“能让你说危险……”最后两个字提了语调拖得长长的。解连环翘起二郎腿，挂上一脸狐狸笑，“老表，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前因后果？你吴三省可从来不对斗里的东西刨根究底的。”
吴三省挤出一抹苦笑，盖上盖子。“为这个我差点没丢了命！”
据吴三省说，他半年前和人夹喇嘛的时候下了一个血尸墓，在密室中发现了这样的两颗卵石。取出时不慎打破一只，结果放出了蟞王，废了斗里所有的伙计。他托有个伙计拉了炸药毁了墓室的福，捡了一条命回来。本来也没怎么注意，可是不久前有个牛鼻子跟他说这玩意儿是丹药，所以请解连环帮忙查一下。
“哪个年代的墓？”解连环兴趣盎然的问。
吴三省一顿，答道：“老子刚进去就碰上这糟心事，哪有功夫看年代！”
解连环又问：“那陪葬品呢？”
“都说没功夫看！”吴三省疑似恼羞成怒。
“难为三爷也有空手而归的时候。听说你这几个月都挺消停，难不成是……”解连环摇头，故作不可言，笑得满怀恶意。随即躲过吴三省踹过来的脚，然后道：“那行，那颗丹药原本是怎么放的你总知道吧？”
吴三省想了一会儿，边说边比划，“是从人头鸟眼睛里扣下来的。样子……脸盘和脚盆差不多，身子像夜枭，张着嘴，没表情，公母看不出来，有四只眼，流云行鬓，应该是什么神。”
“人头鸟身……”解连环偏过头，琢磨了一会儿，“那个墓在哪儿？”
吴三省闻言差点跳起来，一脸警惕，“幺儿，问这个做什么？”
“爷还能捡你的漏不成！”解连环翻个白眼，“说个大概地域，汉族的还是少数民族的。”
“中华上下五千年，我怎么知道？”
“不说，接下来我说的不准就别怨我。”解连环瞥他一眼，把手拿起来揉太阳穴，半合着眼说：
“谅你还没发展到开办跨国业务。人头鸟身的神……一般中国人供着的就是九天玄女了。传说黄帝战蚩尤，连败七十一场，直接被撵回涿鹿大本营，向九天玄女求来制胜兵符才扭转乾坤；一说她传授的是奇门遁甲，这个和西王母、伏羲就有关了。据说双修之法也是她传授黄帝的，故而书载：‘黄帝夜御三十六女’。然后，道教也蛮推崇她的，说是传说中善兵法战胜之术的女神。这玩意儿原型是玄鸟——你要说玄鸟氏首领也成。还有……哦，《诗经》里说：‘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拿个墓如果年代早的话，可能是周朝宋国的墓，或者直接是商朝的……”
听了半天感觉越来越跑题的吴三省怒而拍桌，“老子问你那颗石头！”
“吼个球，你是谁老子！”解连环张口回骂，“这东西含义一大把，我他妈怎么能确定是哪一个！”
“我就想问你有没有哪种丹药是把蟞王封在里头的？”
解连环抿嘴，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吴老三，你确定那玩意儿是丹药？你瞎猜的吧？”
吴三省一顿，“反正那牛鼻子是这么说的，他还说这是长生不老药呢。”
“……”
解连环放下手，幽幽地看了吴三省半天，道；“你脑子被狗啃了吗？”
不理会吴三省各种暴走，解连环拨弄着自己的袖口，表情嘲讽，“按你那么说，那墓主得多想不开拿长生丹药陪葬。不是他脑子被狗啃了，就是埋他的人脑子被狗啃了。相比之下，我看你脑子被狗啃了的可能性最大！”
吴三省的脸色相当糟糕，“怎么不可能？”
解连环撇嘴，“行，就算它是长生不老药。那蟞王出来的时候还活着吧，那么它外面的那层壳就只能困住它，对了，还要养着它。所以可以推断，人吞服后，蟞王依旧存活。如果胃酸能腐蚀那层壳的话，想长生不老，肯定还要另一种东西镇住毒性；如果不能，那就是让蟞王活在体内。蟞王这玩意儿反正我没见过寿终正寝的，应该命很长吧，那就是让人活得和这玩意儿一样长的意思。生物学上不是有种说法叫‘共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共生……”吴三省看样子给恶心坏了。
“嘶……这么说也成啊，”解连环低头想了想，“要是果真如此的话，吞这个还真能长生。不过蟞王那种东西是吃尸体的，所谓长生，莫不是当个有神智的粽子？但是肉烂光了也死定了啊……除非新陈代谢依旧保持少年时的程度。那活个几千岁，从能量守恒的角度看，伙食费很不便宜呢。况且，长生未必不老，长生未必不死……划不来啊——”
“滚滚滚滚滚。”吴三省挥手，“那真是想不开才吃这个！”
“咱们说下一个。”
吴三省率先说明，那张星图是他某个客户托他查的，他本人对其来龙去脉知道不多。
据说其来源是一张战国帛书。
只听到这一句，解连环表情一肃，“和五爷手上的那张有关系？”
这样，他大约就能了解吴三省为什么会巴巴的跑过来了。
五爷当年被那个叫裘德考的洋人骗了一卷张国帛书，从小和吴家关系不错的解连环还知道那卷帛书是五爷父辈盗血尸墓身亡时最后留下的东西，而且那个洋人还卖了当年和他有交易的一大拨土夫子，包括五爷，最后惊动中央，枪毙的枪毙，坐牢的坐牢，搞得中国后来的文物走私近乎绝迹，五爷也是找了个古墓猫起来才躲过一劫。
以吴三省那种强盗性子，本该是他家的东西，还不惦记到死！
吴三省点点头，伸手把照片递了过去。
解连环拿起来看了一眼，“咦”了一声。
照片上是某个青铜容器的内部，只是碎片，创痕累累，布满貌似腐蚀形成的细小斑点。有人在上面用油漆笔勾勒了几条线，六条弯曲线条和一个不规则的圆，还标出了几个节点。
“古星图……”解连环手指蹭着照片的边，“上面那几条线是什么？”
“有人从战国帛书里翻译出来的。这张照片上的东西原本是一个战国丹炉的底部，炉盖上是那几条线，转动它与星图上的六颗星重合时，就能打开机关。”
“星盘？”解连环大感兴趣，“放在丹炉上，莫不是有助于吸收日精月华、炼制长生不老药？”
吴三省呲牙，“怎么又是长生不老！”
解连环白他一眼，“这世上有谁不想长生不老？谁敢说黄帝向玄女求的不是长生，周穆王千里迢迢攻打西王母国不是求一个不死？”
“所以这星象是什么意思？”
“我想想……”解连环摸着那本《灵棋经》，“要说星象，自从孔老二做《十翼》后，直观的易象就没多少人研究了。虽然你这个是战国的……预言、释梦，唔……估计不是，是也说不清。《灵宪》……关系不大。奇门遁甲……没必要。邹衍之术，《大小九州说》……大禹、《九畴》；伏羲、九宫……”
“停停停！你又神游到哪里去了？”吴三省立刻挥手打断。
“别吵！”解连环呵斥，随即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星象对应天下大事……龙气……龙脉……”
“什么龙脉？这是龙脉图？”吴三省听到最后一个词欣喜若狂，倒斗的不就怕没斗倒么？
解连环回过神，淡淡的说：“你觉得是就是。要不你找张中国地图对应着挖过去？”
吴三省一拍大腿，“那还等什么！地图呢？幺儿你真省事儿！”
解连环无语，“你是不是掉了几个字？况且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不能确定。退一步说，就算是，那地方也不一定有墓，有也不一定留给你。”说着，他抿起唇，唇线冰凉，“而且，如果真是帛书主人建了墓，此人是易数大师，换句话说，绝对精通奇门遁甲和推演之术，你真要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可能性最大……”
吴三省慢慢皱起眉，坐了回去。
片刻无话。忽然外头一阵响，解连环看看表，应该是伙计们回来了。似乎又来了一批货。吴三省张望了几眼外面，感觉这院子里来来去去的伙计比原来多了不少。
又东扯西拉了几句，吴三省拍拍屁股走人。临走时强烈谴责了解连环不上茶的怠客行为，说完抓过茶壶牛饮了个痛快，抓了一包烟走了。剩下解连环一个人在书房。那股诡异的香味儿也散了。
一片云飘过来，挡住了天光。
过些时，伙计们清点完装备就散了，领头的到檐下回报，解连环低低嘱咐了几句，那伙计点点头，匆忙地走了。书房里还是没有声音，静得像没有人。很久，才传出一声低笑，稍纵即逝。
隔壁荒腔走板的《雷锋塔》唱段却响了起来，声嘶力竭：
“你看湖山如画，风景不殊，只是才更十次润，已换一番人，石火电光好不可骇也……”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长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