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方又晴》之蓝

11、玉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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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安坊大街上。青瓦屋檐下立着个小姑娘，东张西望。

　　这浓妆打扮的姑娘生得既漂亮却又艳俗，穿身锦鲤戏水的橘色衣裳站在路边，神情高傲淡漠，就像一位皇室公主，那身妆扮确也将她衬得十分亮眼。但凡有样貌姣好的美丽少女从她面前走过，她就带着不屑的神气从头打量对方到脚，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

　　徐宝月经过，手里提着一篮小菜两块肉，正要给雪缘社掌厨的平二大师傅送去。昨天在衙门出卖方大胜得了二十金，拿回去刚好买了肉菜，二娣说难得人家肯收留你打比赛还给工钱，怎么都要送点人情，初来乍到多走动走动。

　　经过那个漂亮小姑娘身边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丑肥，过来。”

　　徐宝月以为自己听错了，左看右看。“你叫我？”

　　姑娘捂着嘴咯咯咯笑起来：“这除了你还有谁能当得起丑肥二字啊，本姑娘有话问你，这里有家武社叫做雪缘社，你知道怎么走？”

　　“不知道。”徐宝月拎着菜篮子就走远了。七拐八拐拐进雪缘社。

　　后厨，平大厨骂一个笨笨的小徒弟：“卤水点豆腐卤水点豆腐，精髓在点卤，说多少回了一点一点放，边放边拌，你他吗一口气给老子全倒进去了，你是点豆腐还是豆砖呐。心疼卤水哦。”边说边用大锅勺咚咚咚敲小徒弟鱼蛋的头。

　　“平大厨我家嫂子让我送肉菜来。”“哎唷费心了，哪没有菜市啊，隔得这么远还特地跑一趟！坐会儿吧，看我这乱的。”平二师父忙着收拾台面上的菜，鱼蛋被这一打岔得到解脱，感激地冲宝月眨眨眼。

　　平大厨原是崔家后厨的红案师傅，大夫人卫氏特地派来给雪缘社给大家做菜的，卫氏不放心儿子一个人搬到常安坊来，衣食住行都安排了人。

　　“胖姐给你吃个麻球。”鱼蛋塞过来一个麻球，宝月咬下去，香暖糯甜。平大厨：“早晨你们都不来，少爷又赖床，我做多了，都吃不完，以后早点过来吃早饭啊。” 又吩咐鱼蛋把案板上的肉剃骨然后剁一剁。鱼蛋问师傅，剁肉碎啊还是剁肉泥啊，又把师傅给气着了。“大早就就告诉你今天做白玉卷子，你说肉碎还是肉泥！吃出一粒骨头来看老子不捶死你。”

　　这时崔昀掀暖帘进来，刚起床，黑着眼圈，乱着头发。“少爷。”“平二，你中午多弄几个菜，我有同窗到访。”“是少爷。”“崔昀看咀嚼中的宝月：“麻球哪里来的。”“鱼蛋给的。”崔昀看着鱼蛋，鱼蛋停下刀，委委屈屈地说：“没了，刚刚她吃那是最后一个。”崔昀又看宝月，宝月赶紧把手里剩下半个麻球一口包了进去。“我出去练功。”

　　宝月跑出来到院子里打木桩，不一会儿崔昀也梳洗完毕，衣着光鲜地跟进来，崔昀练剑，宝月打拳，练了大半个时辰，听见外面不停地传来喧嚷——

　　“你怎么办事的，本小姐等了快一个时辰都没有人来接，还是本小姐自己摸了半天才找到此间，崔家的下人办事都这般蠢钝如猪吗！”车夫点头哈腰不住地赔礼道歉：“小姐，小的是按照约定地点等您呀，可您没来呀。”“我是看你不来才自己走来找的，你没接到我，就不会来找吗？你们家少爷呢，崔昀人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叽叽喳喳的声音吸引了雪缘社所有人的注意，大家都出来看，只见一个穿橘色裙衫的女子气咻咻地进来，肩上背着琵琶。

　　宝月一看，这不就是早上那个没礼貌的小姑娘吗。

　　崔昀笑着迎上去，仆人上来帮忙拿她的行李。

　　这身穿锦鲤裙，背着琵琶的女子，正是洛阳神都学院的高级弟子金蟾儿。

　　金蟾儿一见崔昀，脸上笑开花，上来撒娇嗔怪道：“害人走那么多路，我脚都起泡了！”四下环顾：“这就是你买的武社，房子好破啊！我住哪里？”

　　“等武社运作起来，条件慢慢就完善了，近几日我已跑过几家赌坊，跟庄家打过招呼，只要我们能赢下一场比赛，以后慢慢会有合作。”毕竟比起预知大武社胜出，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武社爆冷是开盘庄家们更乐意见到的景象。

　　“小晴，她是金蟾儿，是我们的队友，以后她打辅助位。”崔昀拉过宝月，给她介绍：“这是我们队伍新引进来的拳宗，她很厉害的哦，她名唤……”

　　“丑肥？”金蟾儿惊怒，脸瞬间黑了。

　　宝月：“我有名字，奴家方又晴。”

　　崔昀一愣，正要说话，金蟾儿跺着脚叫起来：“就是她就是她，刚刚害我迷路在坊里乱转大半天，都是这个丑肥乱指路。她欺负我。”

　　“你别乱说话，我可没给你指路。”“你听见没有，她就是故意的！我不要跟她一队，你换个队员吧！”

　　崔昀一下子很无奈，都说女人是非多，他没想到这两个女人面才刚见，架就吵上了，头疼。

　　“蝉儿，这样，你刚来人生地不熟的，先回房休息一下。”崔昀想办法隔开两个女人。金蟾儿气呼呼地去了。

　　陆陆续续，其他一个位置的队友和候补的队员也到了，这个队友是打刺客位置的蓝尘，吃饭睡觉练功的时候脸上都带着半张面罩，只露出下半脸，是个天罗宗的传人，也在神都学院学过一段时间，比崔昀高一级，颇有一些名气，人称断云流水。

　　宝月对蓝尘的这个外号很感兴趣，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问起，金蟾儿抢着回答：“因为蓝师兄快啊！水和云能断吗，他的短刃可以杀人于无形，所以才得这样一个名号。”

　　不光蓝尘有称号，其他人也有，金蟾儿是“花底灵犀”，崔昀是“木叶吹寒”，都是有了一些小名气后，才有的称号，就像是文人雅士的字。

　　“就你也想要称号啊，本小姐就不吝赐教，给你起一个吧，起什么好呢？你这么胖，远看像是肥东瓜，近看像是老母猪，就叫丑肥，最适合你了，嘻嘻嘻……”金蟾儿笑得花枝乱颤。

　　“蟾儿！”崔昀站起来，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人家说错了吗，她不就是一个丑肥，你干什么处处护着她，她们家都是小偷，她哥被衙门抓去都落实罪名了的！谁知道她的手脚干不干净……唉唉，崔昀哥哥，你别走呀，你等等蟾儿。”金蟾儿丢下碗筷急急忙忙追去。

　　“吃饱了。”蓝尘有天罗宗本门秘传的潜行术，他说完这句话，就身形一隐，和碗筷一起消失于无形。

　　四月九号了，离比赛还有十一天，崔昀的意思本来是让所有队员都住在社院内一起练习，但宝月家里酒肆忙不开，所以还是每天早起过来，晚饭前回去。

　　夜里，金蟾儿经过原本给宝月准备的那间屋，突然停下来，推门进屋，对着空床铺一顿狠踩泄愤：“丑肥，你得罪我还想在这留下，赶紧收拾收拾滚吧，这副尊容站在我和昀哥哥身边不觉得碍眼吗，给我们提鞋都不配，丢人而不自知！”

　　到了四月十号那日，崔昀把雪缘社的队员全部召集起来，今天我们的最后一位队友，也是来指导我们练习的高人，玉老板。

　　大家听到有高人指点，全都排着队鼓掌，众望期待中，月亮门里转出一人，玉老板牵衣带步来了，别的不说，样貌就先惊艳了众人。

　　徐宝月站在最边上，玉老板从这边走过，她是最先看到的，也是最惊讶的——

　　因为她凭着武者气息去感觉，这个玉老板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内力。

　　完全不会武功。

　　玉老板走过去了，宝月貌不惊人，自然也无人在乎她的惊讶。大家围着玉老板，只见他站在日光聚焦处却似站在月光下，青松落雪般的高贵和柔和。

　　崔昀还在介绍，玉老板是极意宗的大宗师。

　　和宝月同样诧异的还有金蟾儿。

　　只见玉老板的穿着也并非那么正式，披一件宽松落拓的外袍，白袖红裳，在地板上拖曳着行走，微风吹起他身后一长串飘飞的衣摆，显得那么不经意，却又散发着凛凛风度。

　　崔昀算美男子了吧，蓝尘也五官端正，但要放在玉老板面前，就像是龙套一样的黯淡。

　　玉老板开口，声音清澈动听。他说，一对一的比武速度力量都是重要的，但在五对五的团体会武里，个体本身的质素占据的重要性，相对减弱。

　　徐宝月听到这里就觉得不敢苟同，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速度力量不重要那什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