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逆—木芙蓉》永涛

1、第一章 白莲教

　　夕阳，浓浓的血色压向地面，染得大地一片绯色。俞家堡外的土墙边上，留长辫的官兵正与一些穿白袍的人厮杀。不断有人倒下！白袍人不论男女老幼，一律舍死忘生地冲上来堵住缺口。使清兵一时不易攻入。
　　鲜血染红了土墙，生命如此地接近死亡！
　　一匹枣红马自山坡上冲下，骑在马上的官兵首领纵马向前，敏捷地抓住一枝流矢，反手掼了回去，在惨叫声中下令：“全军后撤，调来红衣大炮！在明天太阳升起之前一定要攻破俞家堡。”

　　入夜，零星传来枪炮声！俞家堡内传来祷告的声音。清冷的月色下，负责警戒的白袍人抓紧手中的武器，脸上的表情悲壮而肃穆。俞家堡上百间屋子里有一座白色的房子是圣火堂。圣火堂里，白莲教教主转过身来，那是一个五十开外的男子，清瘦而慈祥，这时他面对供桌上的一幅白莲圣像出神。
　　“禀教主，木堂主到。”一个白莲教教徒进屋禀道。
　　进屋的是一个白衣女子，梳着平髻，别无装饰，只在耳上戴了两只白银打造的莲花。她二十一二岁年纪，面容姣好，眼中闪着机智的光芒。
　　白莲教教主眼神烁烁，盯着她说：“木芙蓉，明晨俞家堡必破。我要你在天明之前带少主离开，前往川北。”
　　女子微微吃了一惊，说：“教主，木芙蓉愿与明尊和教中兄弟共存亡！”
　　“你另有任务，”教主说道：“这次清廷是下了决心要灭我白莲圣教。领兵的人是方家的幼子，自西洋归来，带了好多蛮夷的刀枪。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你若是遇上，尽量不要与他正面对敌。要护着少主一起逃出去！”
　　“爹！”一个青年冲进屋内，身上的白袍渗出丝丝血迹，“孩儿不走！”
　　白莲教主厉声说：“锋儿，你一定要走！圣火不灭，明尊的传人是永远不会屈服的！”

　　俞锋和木芙蓉站在山坡上，看着俞家堡冲天的大火。两人一起跪下，双臂举过头顶，祷告白莲教经文。
　　白莲教是明教的后身，崇尚光明。面对着冲天的大火，一片红色的视野，俞锋大声念着经文。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抓住一把青草，草叶在他手中失去生命，只留下绿色的血液。他的家、他的亲人也在这一刻死亡了吧？
　　白莲教的总舵在这一天灭亡。风和着烟激扬，他视野不免混沌苍茫。但是忽然之间，在余光所及似有一道流光蓦然闪过。
　　他脸色苍白，胸口剧烈疼痛起来。与清兵对敌那一日，他杀了清军的首领方诚！可也被他临死前的一击震伤了肺腑。要不是那一日的伤，俞家堡今日也不会灭亡吧？俞锋苦笑。
　　“少主”，木芙蓉关切地说：“怎么了？是不是内伤发作了？”她换了一身男装。
　　“没什么，”他摇摇头，悲痛暂时被愤怒的火焰压住。
　　趁着这黎明前的黑暗逃出去！木芙蓉心里很清楚。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们没有骑马，只要下了山，到了镇子里，买上两匹好马就可以逃离清兵的范围了。
　　可是她身边的俞锋脸色越来越苍白，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知道那是内伤发作了。而她所面对的是，是后面的大火和前面暗蓝色的夜。
　　她扶住他，以最快的速度向山下走去。只要翻过这道山岗……
　　前面是一片幽密的树林——这片密林，俞锋曾在这里练功，带着众兄弟作祷告，他是明尊之子。
　　木芙蓉忽然顿住脚步。
　　密林里，一个红衣红马的少年将军横枪跃马，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第一眼俞锋就看到那人的杀意，杀气已刺痛了他的肌肤。当他们的视线砰然相遇，似乎炸出刀枪碰撞摩擦发出的光彩，霎那间只觉清冷的星光汹涌地将他们淹没。
　　声音自身前响起，却象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你们两个就是白莲教的余孽？”
　　俞锋按住胸口，心里忽然轻松，像是从杀意中解脱。当与死亡近在咫尺。
　　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就算死了也不能任人摆布。在明尊座下，没有可以屈服的人。
　　马上的清军将领冷冷看着他们，“你们谁是俞锋？他杀了我父方诚！我领兵来就是为报仇雪恨！”
　　“我就是，”木芙蓉说：“你杀了我吧！”
　　“想死？”马上将军的声音如手中枪一样冷硬，“你会被我带入京中鱼鳞寸刮！这才是你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