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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痨病鬼 ...

  •   昏暗的柴房内,菟芷被捆了个严严实实,她口中还塞着一卷破布。

      张妈算好了时辰,本以为她已经死透了,正准备去收尸,连裹她尸身的席子都带来了,却没想到尸体不见了。

      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再次找到她的时候,她竟然在后花园活蹦乱跳,兴许是诈尸了。那就不该土埋,应该火烧了她才能安心。

      “这次我要亲眼看你毒发。”张妈将一大碗砒|霜热汤按着脑袋给她灌了下去。

      菟芷喝完后,咂摸咂摸嘴,因着张妈动作粗暴,她呛了两口。

      这个味道有些像氰|化|钾,苦杏仁儿味,不好喝。

      张妈就这么看着她,看着她喝下了毒|药,大眼瞪小眼的,等了有一刻钟,见她终于阖上了双眼,虽然没有面目狰狞浑身抽搐,但是终归死了就好。

      “终于死了!快!裹了抬走!”

      张妈一声大叫,将菟芷吵醒了。

      “啊?要干什么!”她望着这一屋子的人,同样,这一屋子的人也望着她。

      张妈气急败坏,既然药不死她,不信砍她几刀她还能活?!

      众人退去,锁了柴房,留她一人在里面。

      菟芷望着身后的一堆柴,问道:“有活的东西没?”

      半截柴说:“我有口气,有何贵干?”

      “帮我解开绳子,我要逃出去,他们要拿刀来砍我了。”

      半截柴懒散地“哦”了一声,自动断裂了一半,切面完整又光滑,十分锋利,不消几下便将麻绳割断了。

      她站起来,透过柴房门板的缝隙往门外看去,原来外面的天接近傍晚,但是院中到处都是人,他们举着火把,前呼后拥地往出赶,好像是出了大事。

      管他什么事!保命要紧!

      柴房的门板年久失修,她轻而易举地拆了下来,趁乱逃了出去,然而刚见天日……却不见天日!

      头顶密密麻麻地飞掠过一大片……蝗虫!

      遮天蔽日一般,仿佛擦着人的头皮飞过,十分渗人,她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然而她看到这些家丁丫鬟都手持火把在驱赶低空飞过的蝗虫。

      这怎么可能有效?

      常言道:旱极而蝗。

      菟芷看到院子有一株车前草,蹲下身问道:“此地可有大旱?”

      车前草说:“今年是第二年大旱。盛夏以来,一场雨都未下过,我这长在院子的还好,外面的兄弟怕是要遭殃了。”

      之前无芒雀麦说过,此地白家是最大的地主,外面的庄稼是不是都遭了蝗灾?她清楚的记得三年前有一次,从北方飞来大片的蝗虫,一夜之间试验田被啃食大半,给她气得不轻。

      所以趁现在蝗虫刚至,要立刻叫飞机撒农药,再投放生物防治,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等等!

      这是古代啊!哪有飞机?哪有农药?

      她想了想,也不是没有办法,治理虫害可分为农业防治、生物防治、化学防治和物理防治。

      第一步先控制,古代有什么?硫磺!对!先控制,再治理。下一步投放天敌,青蛙雏鸟之类,一只雏鸟可在一天之内吃掉一百多只蝗虫,这样定能最大限度减少损失。

      但是她现在的身份是被卖进这家的一个小丫鬟,她说的话,谁能听呢?

      她想到了一个人,白日时老槐树说树上跌落的少年是这家的少爷,说话总能管用的吧。

      车前草为她指了路,好在整个院子的人都在举着火把奔走,乱成一团,根本没有人注意她。

      走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蝗虫飞得愈发的低了,她半弯着腰走到门口,推门便闯了进去,正巧撞到那少年在藏什么东西。

      “放肆!谁人赶闯本少爷的房间?”

      菟芷两步上前,捂住他的嘴,说:“听我的,你家用火把驱蝗虫委实愚笨,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必能事半功倍。”

      少年病弱多年,无法挣开,他瞪着眼睛点点头。

      菟芷刚松开手,他便大喊一声:“来人抓刺客!”

      两个小厮手持棍棒冲进来,上来三拳两脚便擒住了她,扭着她的肩膀按到地上。

      这少年不讲信誉啊!混账!

      少年手提着油灯走过来,将油灯贴近她的脸,这才看清。

      “原来是你!”

      小厮询问道:“少爷,现在外面很乱,她是先绑起来还是?”

      少年顿了顿,放下油灯,伸手叫两个小厮凑近了些,轻声说:“这个嘛……是本少爷新收的丫头,只是玩的时候呢,发生点不愉快。现在我反悔了,你们可以下去了。”说完还给了他们一个“你们懂”的眼神。

      小厮当然明白,连忙退了出去,带好门,并且守在门口,以防止有人来打扰少爷的“好事”。

      菟芷看在眼里,不难想象这个败家少爷日常都是以何种形象示人。

      面对娇弱的少爷,菟芷无所畏惧,站起来手臂随意地搭在他的肩上,将她缓解蝗灾的办法一一说明。

      少年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出门去了。

      菟芷听到门口的小厮议论道:“这次少爷这么快?”

      “是这个丫头不够好看吧,瘦瘦巴巴的。”

      “回头我们叫小厨房给少爷炖点那方面的补汤,少爷知道了定会赏我们的。”

      “嘻嘻还是你小子脑袋灵光……”

      菟芷听得眼前一黑,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她交待完了事情,深觉完成了任务,正欲离开之际,被小厮拦下来。

      “姑娘不拿赏钱就走?”

      什么赏钱?敢情他们是将她当做那种人了,放肆!

      “不稀罕,在下告辞了。”

      然而……她走不掉了,被小厮关回房内,她想跳窗却被抓了回来,而且小厮发现了她的目的,每隔一刻钟便进来查看一次,以确保她被捆在椅子上没有挣脱。

      这就很尴尬了!

      她只是好心来告诉他更有效的办法,谁成想却送入虎口,现在骑虎难下。若是再不逃走,等到那个什么张妈回来,这次怕是不会喝毒|药了,而是被刀砍。

      怎么办?!

      她看向桌上的一盆小景,那是一株芍药,颜色鲜红。

      “兄弟,救我。”

      芍药抖了抖苞叶,温柔地说:“爱莫能助。”

      她又看向身下的木椅,说:“兄弟在吗?”

      芍药收了脑袋(花),摇了摇头,说:“它两百年前就被做成椅子了,早死了。”

      难不成今日要栽在这里了?她手腕来回活动,感觉到绳扣有些松动,不巧的是她之前救这个少年右手受伤,根本用不上力。

      真是作孽啊!

      她越想越急,咳血愈发严重,半个身子都被血染湿了。两个小厮进来查看时见到浑身是血的她,吓得连连大叫。

      最终她咳得没了力气,也就不再挣扎,瘫在椅子上听天由命。

      时至翌日天亮,她被门口的说话声惊醒。

      “少爷,使不得。那丫头怕是有恶疾缠身,还是……”

      “让开。”

      房间猛地大开,菟芷还来不及适应阳光,就见那病弱的少年逆着光走进来。

      先生请不要这样,好刺眼啊——

      “你是什么人?”少年关了门,上来给她解开绳子,看到她浑身浴血,但人还活着。

      “升斗小民!”菟芷把绳子扔在地上,擦了擦嘴角上干涸的血,抱着肩膀问道:“你家的蝗灾处理完了?”

      正是因此才对她刮目相看,田间撒上硫磺后果然大多数飞过的蝗虫不再疯狂啃食,连夜运来三大箱青蛙和雏鸟,待到天亮,飞过的蝗虫已经减少了大半。

      “你是什么人?”

      菟芷笑了一声,“对了,后续最好持续防治,此地地势低,应在池塘附近多种树木,若是种不了的最好填埋,以防来年若是继续大旱再闹蝗灾。话已说完,在下告辞。”她说完抬脚就要走,但却被门口的小厮拦了回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我家的人,一会我去跟张妈说一声,将你要来我房里,以后你就跟着我。”

      菟芷哭笑不得,真想硬闯出去,但一想到门口那两个武力值较高的门神又打消了念头。也不是没有办法,若是绑了这病弱的少爷,以他来要挟逃出去,也是可行之计。

      “少爷,您可看好,”她指了指自己这一身咳出来的血,继而说:“我是个痨病鬼,时日无多,你就不怕我将这病过给你?”古代人对于痨病那是避如蛇蝎,毕竟这是不治之症,虽然她知道咳血并不是因为得了痨病,而是喝了百草枯的后遗症。

      少年粲然而笑,双手一摊,破罐子破摔一般。

      “我也是百病缠身,时日无多,与你同病相怜,不在乎多染上什么病。”

      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你走吧,我妈不让我跟傻子玩.jpg】

      “那我回去收拾一下衣物吧。”菟芷说完正准备开溜,却被他叫住。

      “一,你逃不出去;二,现下外面到处都是灾民,街边到处都是死人,你一个孤女若是流落在外,你觉得你还能活几天?况且,你逃不出去的。”

      竟然被这小子给看穿了,是有两把刷子。看来今个是碰上练家子了。

      菟芷并没有怂,虽说她从小学习很好,但是沉迷逃课,无法自拔。中学的围墙栏杆可翻可钻,就算是拉上电网栓上狼狗,她也能戴着绝缘手套翻出去。待到了大学,只要风将后门吹开一条缝隙,她闪身就溜了。其他什么乔装成清洁工教职工,哪怕是在窗下匍匐前进磨得手肘破皮那不在乎。想溜就溜,就看人有多大胆。

      农学狗无所畏惧!连地都敢种,还有什么可怕的?

      毕竟……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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