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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斩的威力，竟将隔离墙边几波丧尸潮，连同鸿沟范围内的数万头丧尸，齐齐碾为齑粉。
刀势带起一阵狂风，把半空金辉悉数吹往市区，四周光线再度变暗，只能借助月光看清近处的人影。
卡尔静静站在原处，他的右手紧握斩/马刀长柄，刀身微微向下倾斜，锋利的刀尖刻进水泥地面，割出一道不深不浅的裂痕。
免离佣兵各个面沉似水，将丁策团团围住，封锁住他所有可能的退路。
对于刀口舔血的佣兵而言，杀人灭口并非难以接受的事情。可是，如果这个即将被灭口的对象，是丁遥的亲生父亲，九人团成员之一，刚刚发明病毒疫苗的民族英雄的话，他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有一个人曾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步田地。
怎么办？教官的逆天力量被外人发现了，而且，他们还不能把人直接灭口！难道要眼睁睁放他离开，害得教官被国家通缉，甚至是抓去做实验吗？
娄飞等人从来没有这么为难过，一张张脸上写满了担忧和焦虑。
看清他们的表情，丁策顿时怒火中烧。
这些人是秦放派来的特别调查组成员，他们现在的反应，足以说明秦放在整个事件中扮演的角色。
小遥也就罢了，秦放身为一名公务人员，堂堂军部少将，竟然也敢假公济私，阳奉阴违，公然置国家利益于不顾，对外隐瞒如此重要的真相！
第一起丧尸失踪事件发生在去年五月底，也就是说，八个月前的卡尔，就拥有横扫极度危险区的实力。
八个月，整整八个月啊！
在这么长时间里，有多少平民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有多少部队将士鞠躬尽瘁，死无全尸，又有多少大好河山被丧尸践踏肆虐，沦为废土！
如果他们不曾隐瞒卡尔的实力，让国家充分利用这股力量，半年多来，能够拯救多少人的性命，为国家挽回多少物质损失？
他知道，小遥和卡尔有男女私情，秦放大概是出于道义，两人才会千方百计帮忙掩饰真相。他能理解他们的动机，却无法原谅因此导致的后果。
情义诚然可贵，可在情义之上，还有更为崇高的追求。小遥和小秦出生于红色世家，怎么能连这丁点的觉悟都没有呢？
丁策气得满脸通红，冷笑说：“我还真没看出来，你们特别调查组的胆子竟然这么大！表面上为调查极度危险区费尽心机，私底下却是真正的幕后黑手。组长带头欺上瞒下，把所有上级耍得团团转，还敢在我面前玩弄花招，你们究竟知不知道，什么是军令如山，什么是职责所在！”
他的头顶白发苍苍，面容憔悴不堪，腰杆却始终挺得笔直，即便在一群手持武器的佣兵包围下，也依旧气势凌然，没有显露半分退缩之意。
“卡尔，你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对小遥也是真心爱慕，本来我已经决定同意你们的事情。现在看来，我真是瞎了狗眼，才没有发现你自私自利的本性！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拥有这样的能力，不竭尽全力去挽救人类命运，反而藏头藏尾，伪装成一个普通的异能者！哼！你说你这样做，对得起战死在前线的战士，对得起被丧尸吞食的百姓吗？”
丁策越说越激动，忍不住向前一步，对卡尔怒目而视：“我们Z国人有句古话，叫做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知道，暴露实力会给你引来许多麻烦，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可是，事情未发生前，谁又能笃定结果一定是坏的呢？在大是大非面前，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成功概率，也不能放弃尝试！”
“要知道，你当初舍弃的，不止是从国家层面出发，统筹绞杀丧尸的机会，还有数十万，上百万，乃至更多人的生命！”
这番话语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佣兵们心间，振聋发聩。
丁策提到的奉献精神，是上两辈人常有的观念，在物欲横流的当今社会却不多见，这番话听上去显得有些傻气，却让佣兵们肃然起敬。
因为他们知道，国宝级科学家丁策，本身就是这种精神的代名词，他在研究中无数次使用异能，燃烧生命研发出病毒疫苗的事迹，这几天传遍了大江南北。
这样的人，这样的事，你可以不认同，不效仿，却不能嘲讽讥笑，视若无睹。
不过，卡尔却是一个异类，完全没被这番说辞所打动。
他在奴隶槛栏中长大，曾无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求过神明，求过魔物，求遍所有可求之人，换来的却是一次次的背叛、伤害与折磨。十三年奴隶生涯，把作为人类的善心寸寸磨灭，最后活下来的，不过是一头困于牢笼的凶兽。
凶兽的心很小很小，小到只装得下丁遥一个人。
要不是为了她，他根本不会插手人类与丧尸的战争。
至于丁策所说的大义，呵，其他旁人的性命，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当年，他在奴隶槛栏里苦熬了那么多年，熬到心如死灰，最后盼来的，也不过是丁遥一人而已。
然而这些理由，他可以在心里列举，嘴上却不能说出来，否则，就真把丁策给得罪死了。
面对丁策的质问，卡尔不慌不忙地解释说：“丁院长，我不是你们Z国公民，从这一点出发，你要求我为国尽忠，前提条件并不成立。”
免离佣兵们的眼睛一亮，没错，教官是新西兰人，就算要效忠，也没理由效忠Z国政府啊！他肯出力清剿国内极度危险区，已经是以国际友人的身份见义勇为了，又怎么能怪他隐藏实力呢？
丁策没有被这个理由说服，而是忽然用英语发问：“你是新西兰人？那么，可不可以告诉我，全黑队最后一次赛前表演的是什么舞蹈？”
橄榄球是新西兰的国民/运动，他们国家代表队又名全黑队，以比赛前表演传统哈卡舞而闻名。在新西兰，就算是三岁儿童也知道“全黑队”和“哈卡舞”这两个单词。
丁遥教授给卡尔的是日常英文，并不包括这些新西兰专用名词，所以，他只能保持沉默。
看到这个反应，丁策又冷笑一声，说：“现在这个世道，国籍不过是一张废纸，完全没有掩饰的必要。你谎称自己是新西兰人，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你失忆了，不知道以前来自哪里，二是你本身没有国籍。”
“你的英语和中文都很流利，战斗招式自成一派，绝不是短时间内能练就的，小遥衣裙的缝制工艺十分独特，刺绣方式与Z国传统针法有很大区别，这一切足以证明，你没有失去抵达Z国前的记忆。由此可见，你刻意隐瞒自己的来历，是因为真相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
抽丝剥茧之后，丁策目光狂热地得出结论：“依我看，你不是任何一个国家的人，或者说，你根本不是普通的人类！”
这个结论就连丁策自己都很难接受，却是最符合逻辑的推理结果。
卡尔眨了一下眼睛，蓝色眼眸中暗光流转。
他放缓了语调，反驳说：“伯父，我有手有脚，外表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生理活动也跟其他人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不是人类？难道说，你怀疑我是变异丧尸？看清楚了，我的眼睛颜色可跟它们不一样。”
到了这种关头，卡尔还能如此冷静地辩驳，就连丁策都佩服起他的气度来。
丁策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直接揭露了自己的底牌：“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我在实验室里监测过你的头发，发现测出的DNA结果跟人类不同……”
听到这句话，众佣兵大吃一惊，就连文化程度最低的刘建江，也知道DNA跟人类不同意味着什么。
这是真的吗？他们的教官卡尔，居然不是人类？
卡尔听不懂DNA这个名词，却能从前言后语中推断出这句话的含义。因为丁遥曾多次提醒他，不要在医院里留下血液和毛发等生理样本，就是担心他的检查结果，跟这个世界的人不一样。
如今，丁遥的担忧成了现实，而且发现这个真相的，还是他未来的岳父，情况简直糟糕到了极点。
卡尔握紧斩/马刀，手背上青筋毕露，几乎捏断秘银刀柄。
心思深沉如他，闭着眼睛也能猜出来，丁策捏着他的把柄，究竟准备做些什么。
离开奴隶牢笼后，他最痛恨的事情，就是受别人控制，无法自由行事。如果要挟他的人不是丁策，早就被斩/马刀剁成了肉酱，哪里还能容忍到现在？
可是啊，这个人是丁遥的生父。
丁遥是如此喜爱她的父亲，两人见面后，她的心里像是多了一条柔软的河流，温情脉脉，流淌不休。
这种又软又暖的滋味，仿佛夏日用轻纱笼起的萤火虫，轻轻扇着小翅膀，从她的灵魂深处一路飞来，悄悄钻进他心底，是从未与双亲逢面的他，首次体会到的陌生情感。
如果这个人出了事，她一定会伤心欲绝吧？
手上力道渐渐松懈，卡尔垂下眼帘，遮住满目戾气，隐忍地说：“那又怎么样？就算你的推测是真的，以我的能力，天底下恐怕没有人能逼我做不愿意的事。”
丁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他叹了口气，用力闭上双眼，脑海里不断闪过丧尸横行、生灵涂炭的画面，身为国家权力核心的成员，他太清楚肩上担子的重量了。
想到这里，丁策咬紧牙关，终于作出了抉择：“那么，你就忍心让小遥跟着东躲西藏，无法行走在阳光下，不能与亲人朋友团聚，甚至……甚至是被国家通缉吗？”
话音未落，杀气冲天而起，骤然覆盖旷野。
卡尔金发微闪，蓝眼深沉，明明是神祗的容貌，却露出了妖魔般可怖的表情。
刀尖抵住的地面不断龟裂，裂痕向前延伸，一直蔓延到丁策脚下。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丁策必死无疑的时候，杀气戛然而止。
斩/马刀重新化为重剑，被主人用力掷回鞘扣，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可以跟你合作……前提条件是，你必须帮我瞒住丁遥，不要让她知道这些事情。”卡尔的声音低哑克制，这是他成为大宗师后，第一次向弱小的蝼蚁妥协。
丁策睁开双眼，目中闪过深深的愧疚。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这个男人对自己女儿的情意。若非两人立场不同，他们也许能够融洽相处吧？
他是一个卑鄙的父亲，在国家利益和女儿幸福之间，毅然选择了前者……但是至少，他会依据这个男人的愿望，为女儿塑造出一个幸福的假象。
丁策沉重地点头，承诺说：“成交。只要你的人把好口风，我这边没有任何问题。”
作者有话说
第133章 13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