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头猫》星河蜉蝣

10、贫贱移猫

　　西稚快要饿死了。

　　她早上只喝了一碗粥，剩下三毛钱连包辣条都买不着，她不得已变身去女生宿舍卖萌，获得了一点猫粮。
　　明明放在以前可以吃得很饱，今天却不够吃了，她打电话咨询了招财猫老师，对方告诉她，成精以后是按照人类的饭量来吃的。

　　西稚冒着小雨在学校里晃悠了一圈想找只老鼠，但由于成精后猫的气场太强，别说老鼠，连只麻雀的影子都不见。
　　晚上九点，她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于是打起了学校人工湖里锦鲤的主意。

　　西稚是趁着天黑无人时来的，人工湖的水很脏，西稚不想弄湿鞋子，所以脱下留在岸边，她轻手轻脚地走，猫眼泛光四下瞅着，脚下水面泛着粼粼波光。

　　如果能捉到一条野生鲫鱼最好了，如果不能，彩色的锦鲤勉强垫垫肚子也是可以的。
　　小猫精一来，池子里的鱼感受到来自天敌的压迫，疯了一样在水里甩着尾巴游来游去。

　　西稚舔舔嘴巴：“不要害怕，一点也不疼的。”
　　锦鲤们疯狂尖叫：“别过来！你这只邪恶的猫精！”

　　湖水没过膝盖，西稚露出了猥琐的笑：“嘿嘿嘿……”

　　锦鲤在强敌的刺激下出奇团结，集结成一团浩浩荡荡朝她冲过来，用尾巴拍击她的小腿，用嘴吸她的脚。西稚被这群傻鱼的动作弄得措手不及，脚下一滑，直愣愣一头栽进了水里。

　　下一秒，一个修长的人影从岸边飞速跑来，他动作矫健，身姿优美，如同一只捕猎中的豹子在夜色里奔腾。
　　明野用最快的速度奔跑而来，途中抽空踢飞了鞋子。

　　他跑到湖边，眼睛所见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西稚的小脑袋没入水中。他想也没想，一跃起身，于月光的照耀下滑出一个绚烂圆润的剪影。

　　“老大——”杜杰在身后撕心裂肺吼道。

　　明野直直以头向前，呈弧形状落入水里，溅开一池澎湃的水花。
　　杜杰短跑成绩不如明野，终究慢了一步，他紧随其后跑到湖边，面色复杂。

　　三秒后，明野从水里扑腾而起，黑乎乎的淤泥糊了一脸，湖水刚刚没过小腿。

　　“我想告诉你。”杜杰说话大喘气，“这湖水浅。”

　　西稚终于摆脱了鱼群，狼狈地从湖里爬了起来。她“哇”吐了一口水，迷糊地看着面前的两人：“明野？”
　　她头上缠着锦鲤们拖来袭击她滑不溜秋的水草，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在这？”

　　明野刚才那一跳不仅中二还很丢人，他洗干净脸上的淤泥，尽量平静地说：“天气太热，来洗个澡。”

　　杜杰：“西西妹妹，助学金没了也不至于跳湖自杀吧？”
　　西稚说：“那个同学比我困难，钱给他是应该的。”

　　杜杰刚要说话，明野给他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别说。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说多了只会让她难受。

　　那群锦鲤见有人来了，知道西稚不敢撒野，胆子大起来在他们脚边游来游去：
　　“快看这只黑心猫，她真是胆大包天！”
　　“我们可是校长买来的鱼！”
　　“圣母猫！圣母猫！那个男人骗了你！他把臭鞋子丢在了湖里！”

　　这鱼据说叫音乐锦鲤，是校长从欧洲买回来的，相传它们祖先是生活在唱诗班水池里的高贵品种，说起话来像唱歌，但人类的耳朵听不到。

　　“谁的鞋子？”西稚问。
　　锦鲤们一哄而散。

　　明野站在草地上脱掉T恤拧水，西稚拔出陷在淤泥里的脚，也跟着上去。
　　她裙子湿乎乎的紧贴着身体，勾出玲珑的身体曲线。

　　“你在湖里干什么？”明野看着她，俊脸在看不见的夜色里微红，他别开眼，撞似不经意地问，“你不知道水深的地方很危险？”
　　西稚看了看那汪水深刚到膝盖的湖水，傻乎乎地问：“你在关心我吗？”
　　明野生硬地说：“没有。”

　　西稚肚子“咕”地叫了一声，明野问：“你饿了？”
　　西稚点点头：“我没吃晚饭，也没吃午饭。”

　　她一定想借机和我吃饭，明野心想，吃饭就吃饭，还要找借口，我要不要答应她呢？
　　“身上只有三毛钱，什么都买不起。”西稚低着头。

　　套路真是层出不穷。明野想，下一句是不是要说去捉老鼠了？
　　“只能去捉老鼠了。”西稚果然不出他所料。

　　杜杰：“在我们面前别装穷了。”
　　西稚肚子又叫了一声，她看了明野一眼，似乎想说什么。

　　明野把外套拧成半干，胡乱套在身上，看着杜杰：“你回去陪老赵吃饭。”
　　“你呢？”
　　“你管我呢。”

　　“不是。”杜杰问，“老赵问起来我怎么说？”
　　明野想了想，表情很是认真：“就说我跳湖自杀未遂，正在医院抢救，今晚不能陪他和赵春如吃饭了。”

　　☆☆☆

　　明野带西稚出了校门，西稚一路上开开心心的，心里为又可以和明野独处而雀跃。可明野带她走到校外夜市要请她吃饭，她就愣了，连忙推手说不要。

　　“你不饿？”明野问。
　　“我没钱给你。”西稚小声说，“我真的没钱。”

　　不能花男人的钱，她时刻谨记姚倩的话

　　“你家人没有给你生活费？”
　　“我没有家。”
　　“只有叔叔。”虽然书记品德败坏，贪污公款买妙鲜包还吃得这么胖，但好歹是看着她长大的，勉强算是半个亲人。

　　是孤儿吗？明野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上午她在会议室说的话，略一思索，问道：“你叔叔做什么的？你的生活费被他拿走了？”

　　“嗯，拿去买吃的了。”西稚小声说，“他在学院做园丁。”
　　“我没有自杀。”她想起刚才的事情，辩解道，“我只是饿。”

　　明野停在一家饭馆前。
　　“我不会吃你的东西。”西稚说。
　　同时心里默默地想，饿死也不会吃的。

　　半小时后。

　　西稚手里的竹签上穿着一条烤到流油的罗非鱼，面前分别摆着剁椒鱼头、酸菜鱼、糖醋鱼和一盘烤鱼。
　　西稚风卷残云般吃完了所有鱼头鱼脑，又将鱼身上的肉啃了个干净，她吮着手指问：“你喜欢吃鱼尾巴吗？”

　　明野摇头，于是西稚叫来老板打包：“那我带回去当早饭。”
　　明野突然笑了，硬朗的唇角浅淡的笑，西稚看得入迷，呆呆地问：“你笑什么？”

　　明野没回答她，掏出手机：“图书馆的王老师我认识，他在招勤工俭学的同学，你要不要去？一个月八百块，工作时间都在课余。”
　　西稚连忙点头：“我去。”

　　明野做事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他当即给王老师打了电话，五分钟内就把西稚的生活问题解决了。
　　离军训结束还有五天，结束后直接去图书馆报道。

　　明野掏出钱包，西稚见他要掏钱，连忙说：“我不要。”
　　明野递给她五百，沉着眸子：“拿着。”

　　他明明不是很凶的人，但认真说话时身上却自带一股让人不由自主想要服从的气场。
　　“女人不能花男人的钱。”西稚说，“你会看不起我。”
　　“当我借你的。”明野淡淡地说，“有钱了还我。”

　　西稚这才接了，明野自然地提起她打包的食盒，路过旁边糕点房买了几袋新鲜的面包。

　　白天下过小雨，夜里凉风习习。
　　明野送她回宿舍，一路上没什么话。
　　小猫精嘴角挂着甜甜的笑，也不像平时那么话唠，她转头看看明野，又害羞地把头低下。

　　到了宿舍门口，明野将饭盒和面包一起递给她：“宿舍没有微波炉，别吃隔夜饭，今晚吃不了拿去喂猫，早上就吃面包。”
　　西稚洁白牙齿咬着柔软的嘴唇，点点头朝他笑：“谢谢你。”

　　吴恬见她一脸羞红回来，好奇地问：“你脸红什么？”
　　姚倩上完课紧随其后进来：“送你回来的人是明野吧？”
　　她坏坏的笑：“面包是明野给你买的？”

　　西稚笑嘻嘻地点头：“你认识明野？”
　　姚倩刚要说话，忽然眼睛一瞥柳佳佳进来了，捏捏她的手臂，走回自己的位子上。

　　西稚那天打架以后没敢再跟柳佳佳说话，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柳佳佳主动走过来：
　　“西西，对不起，那天我心情不好，不是故意针对你。”

　　西稚连忙摆手：“没事的，我没有生气。”
　　吃人嘴短，她哪好意思生柳佳佳的气。

　　柳佳佳笑了笑，转头安静地干自己的事情。

　　☆☆☆

　　柳树碧绿的枝条随微风飘摆，在绿莹莹的湖面上映出温柔的倒影，音乐锦鲤在湖里游来游去，唱着人类耳朵听不到的歌谣。

　　军训过后的傍晚，班长换上一身名牌路过湖边，一个漂亮姑娘挽着他的手臂，班长笑得贼兮兮：“等钱发下来，给你买苹果。”

　　前方林荫道被一群少年排成一行堵住，少年们清一色穿着军装裤和迷彩服。

　　班长抬起头，看着站在最前面的人，愣了愣：“明副连长？”

　　明野眸光深邃，唇角勾起一丝说不清楚什么意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