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监护人 ...
-
宁知雨好看,是真好看。按左邻老大爷的说法是,武侠小说里的巾帼豪杰只有长成她这个样,才足以配得上那些称霸武林的大英雄;而按右舍老大妈的说法,戏曲里那些个千金小姐只有她这等身段的,才能将一众王公贵族迷的七荤八素。言而总之,是好看的不得了的长相了。
宁知雨听着这些话长大,所以她大约是知道自己长得还不错,但也并没有将这些话当作一回事。其相,其品,都很难得了。
林静柯在回想这些的时候,宁知雨已经走到他旁边了。她只是微微侧头看了看他,“我还没有吃饭,我知道北门有一家店挺不错的,你陪我去下吧。”
林静柯听了她这话后,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有些拿不准宁知雨今天是来干什么的。他们虽然是旧邻,但在林静柯看来,也可以算是不认识。
他犹豫的那当口,宁知雨已经带着他绕道转去了通向北门的那条路。他们绕了半条湖,走捷径穿过了临湖而建的图书馆,最后到了一条窄道上。
窄道两侧种了两排悬铃木,夏末秋初的过渡季,悬铃木开始从葱绿色渐染成枯黄。枝叶从树顶伸出,向四面八方自由生长,有些在道路上方交叉汇聚到一起,长成了一道绿植棚顶。
宁知雨走在林静柯的右侧,静静地,不再说话。零碎的阳光穿过枝叶从头顶打下来,有种光影流走的老照片的感觉。
林静柯偏头看了她一眼,他忽然注意到她今天穿的裙子有个特别之处。裙子前面的下摆有一道开衩,从裙角开到膝盖以上三寸的地方。因为开衩部分的两边布料有一些重叠,所以平时看不出来。只有走路的时候,会隐约露出一截小腿,婉约又不失风情。
有风吹过时,裙摆随着走路时的前后摆动而往后划去。林静柯看了一瞬,便觉得那细白的腿晃到了他眼底。
宁知雨没注意到林静柯的神情,她拿手紧了紧搭在左肩的细带包。她出门的时候光顾着“衣着得体”了,忘了最近的天气有些转凉。毕竟平日上班都穿套装,也不会觉得冷。
今日她穿了条裙子就跑出来了,露着胳膊露着腿,风一吹,嗖嗖凉。
只可惜林静柯今日穿的也相当“凉爽”,没办法给宁知雨“献媚”,当然了,他也不是会“献媚”的那种人。
他们走在一起,有种混搭的违和感。但拿他俩与周遭的同学比起来,却又多了一丝莫名的协调。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你正热火朝天地吃着九宫格火锅时,服务员忽然端上来一杯港式双皮奶和一碗文思豆腐羹,违和又突兀。明明双皮奶跟豆腐羹也不属于同一种菜系,但是摆在九宫格火锅桌上时,好像它们反而能搭在一起吃。
当然,会有这种违和又协调的感觉,大抵还是缘由于把好看的人放在一起,怎么样都好看吧。
林静柯在快要走到北门的时候停了下来,他转身对着宁知雨,“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他想了很久,要用什么样的态度跟宁知雨说话。除却今日可能是她出面帮他摆平了被退学的事情的可能性,她还是他多年不见的旧邻,理所应当应该礼貌一点,但他如今的这幅暴脾气,搁谁来,他都不会好好说话的。更何况,他们并不算认识。
宁知雨听到他这样问,也停了下来,转过身与他面对面。
这个时候林静柯才注意到,宁知雨只比他矮了半个头。在他这个可与门框一较高下的标杆尺面前,宁知雨竟然只比他矮了半个头。即便有一部分是因为她穿了高跟鞋的原因,林静柯还是稍稍吃了一惊。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身高即气场。宁知雨只需微微抬眼便能与林静柯对视,不像平时绕在他身边的其他女生,都是作小鸟依人样仰偎着他。
宁知雨比林静柯年长四岁,毕业三年,完全是一幅社会人士的做派。加上本身身高优势,气场一时呈现出倾轧的趋势。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长相温婉,还是说性格过于平和。她倒也没有表现出半点咄咄逼人之色。
宁知雨是云淡风轻的。反观林静柯,从头到脚戾气缭绕,面色阴郁,跟宁知雨站在一起有股花季少年身处叛逆期的味道。气势明显落了下风。
宁知雨应该是早就想到林静柯会这样问了,她只是静静看着林静柯,不急不缓。
他们站在种满悬铃木的道路尽头,风从枝叶中一排排一片片吹拂过去,从路的另一头看去,像是镜头无限拉长,从夏季一直拉伸到秋季。树叶在头顶发出沙沙沙的声响,有叶子掉落下来,在空中翻了几个圈,在他们中间划出了一条界限。
“因为”宁知雨的声音轻轻地,“我昨天帮你还了你欠在四家酒吧的七万三千五百二十元钱。”
宁知雨说完这句话后就没再开口了,她在等林静柯,在等他妥协。
一个人可以有很多手段威胁别人,拿钱来威胁,是最俗的,却也是最有力的。
有句老话叫,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这句话其实是有问题的,因为对于有钱人来讲,这句话可能会很贴切;但是对于穷人来说,他们很多问题没办法解决,恰恰就是因为没钱。
刚好,林静柯是个穷光蛋,还欠了一屁股债。这笔债对于还是一个学生,且与家里脱离关系的林静柯来说,是笔“巨款”。
宁知雨有这个能力帮他还,所以自然也有能力要挟他,让他跟自己走。毕竟,他现在真的没有钱还她。
林静柯后来回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宁知雨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因为他当时由于聚众斗殴的事情被学校开除了学籍,是宁知雨托人找了关系,出面帮他解决了问题,让他重返学校。
他大约晓得宁知雨是怎么知道他的事情的,但是却不知道她是怎么帮他解决问题的。他原以为,她会以帮他重回学校为由来向他提出要求,这样的话,他就可以义正言辞地拒绝她,“我不会跟你走,因为我不需要回学校,开除就开除,我不在乎。”
但他没想到的是,宁知雨一开口,竟然是告诉他,她帮他还了欠在酒吧的钱。当时那几天酒吧的人追钱追的紧,他四处凑钱都凑不到,急的都火烧屁股了。所以宁知雨提出的这个理由,他是真的没办法反抗了。
宁知雨以长辈的姿态出现在林静柯的面前,教会林静柯的第一堂课,是不管你有什么想法,没钱都是屁话。
林静柯听了课,并且学的很透彻。从此以后,他立志要做个有钱人,再不能任宁知雨摆布。不能任她摆布,而且还要有摆布她的能力才行。
宁知雨领着林静柯回了自己的公寓,强迫他与自己“同居”。
林静柯心里不愿意,但也无法,毕竟有“巨债”傍身,他没有权利拒绝。
宁知雨是提出要求的主动方,但实则她心里也不愿意。终归她一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与男生“同居”,生活不方便不说,也会影响自己找男朋友。
虽说现在这社会开放,男女合租已经算是稀松平常之事。大家保持距离,文明相处,倒也无可厚非。只不过这林静柯于宁知雨来说,绝非是普通的租客。
因为,他不会给租金。
若非是出于她自己亲爹亲妈的嘱托,和林静柯父亲的哀求,宁知雨是万万不会答应这个荒唐的提议的。
他们对她说,林静柯需要一个“监护人”,而宁知雨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所以林静柯,必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过活。
对于他们的想法,宁知雨不敢苟同。
什么叫“监护人”?监护人是指对那些没有或者限制民事行为能力的人的监督和保护。举个例子,像未成年人或精神病患者就是需要设置监护人的。
而对于像林静柯这种正值青春年华的小少年来说,给他派个监护人的行为就等同于怀疑他的智商。
宁知雨不敢将原委直接告诉林静柯,她只说他这次重返学校不用住校,可以住在她那处。至于这中间的曲曲折折,她不能说,林静柯也并不想知道。
他们在北门找了家店坐下来吃饭,吃完了宁知雨就开车载林静柯回了自己的公寓。
那是宁知雨自己租的一间一居室。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空间不大,地理位置有些偏僻。所幸宁知雨会收拾,还很会利用空间。所以当林静柯进到她那屋的时候,并没有感到空间狭窄逼仄,反倒觉得窗明几净,素雅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