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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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中剑。
拔出此剑者方可为王，却不止一人将其拔出。
阿尔托莉雅、阿莉克希雅，双生姊妹，同源而出。
在花之魔术师梅林的提议下，长姐女扮男装，便成了名动天下的“亚瑟王”，而妹妹则位于其下，被人尊称一句“殿下”。
这样的安排，姐妹二人皆无异议。
王与殿下虽然同源而出，但脾性却并不相似，如那并蒂双生，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王性情温和，宽以待民，圆桌骑士们因王的理想而共聚于此，为那荣耀的理想，为共创不朽的伟业;相比之下阿莉克希雅殿下性情更为跳脱，随性而为，虽不能说无法无天，但也绝非循规蹈矩。
殿下喜欢独处，无论是宫廷长凯还是高文都曾反复劝说她身边应有骑士相伴，不为排场，也为安全。这时殿下便讥讽道:“若有人能战胜于我，我便任他贴身跟随。”
此……实乃说笑。
王与殿下共同执政不列颠多年，殿下好武，时常与圆桌骑士们切磋。饶是身为第一圆桌骑士的兰斯洛特，在武斗之上不及殿下远矣。
当时亦有传言，说便是王亲自上阵，也难以战胜殿下——实则姐妹二人从未在众人面前兵戈相向。
王用湖中剑，殿下用石中剑。
高文还欲再劝，阿莉克希雅殿下却只是摆了摆手:“此事不必多言。”
又复而顿了顿道，似笑非笑:“莫非你想与我一战？”
高文看着殿下，艰难地摇了摇头。
*
殿下在时，王虽不苟言笑，但在殿下面前仍然多有笑容，便是殿下与王之王姐，高文之母，长公主摩根也对殿下另眼相待。虽王与摩根不和，但殿下在时，两人少有龌龊。
一切的改变从殿下的身体衰弱开始。
当时王后格尼薇儿新嫁，王虽新婚，然异族侵犯，殿下染病，亚瑟王决议亲征。
王担忧殿下一人执拗，便让凯与高文一同留下，好歹二人多少尚能劝服殿下。
起初，殿下只是咳嗽不止，还经常趁高文和凯不注意的情况下朝外偷溜，也不愿吃药，当时宫廷鸡飞狗跳，斗智斗勇可不热闹。
直到某日，高文正苦口婆心地劝着阿莉克希雅殿下，良药苦口利于病，他这番说辞也不知道自己颠来复去说了几遍了。时夏天虽刚刚过去，但天气尚且炎热，急得高文的嘴角都为此长了一圈的泡。
阿莉克希雅殿下仍是不愿，正说着什么“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就突然开始呕血。
咳血不止，怎样也无法停住。
高文吓得心惊胆战，当事人却只是若无其事地抹了抹嘴角，似乎还想说着什么安慰的话语，还未张嘴便晕了过去。
抱着晕过去的殿下，高文此时才恍然发觉她的消瘦——这些天殿下尽穿着宽松厚实的衣服，想着季节更替，为避免着凉高文也未曾注意，却没想过今日……
侍女们此时在怯生生地告知，殿下咳血已经有多日，只是严令禁止她们说出这消息。
待宫廷医师赶来，却战战兢兢地说自己学识尚浅，不知病因。
——不知病因？
自然也就意味着……无药可医。
什么意思？
殿下尚且年轻，风华正茂!她未曾像普通人家的姑娘恋爱、结婚、生子，自然殿下不可与普通姑娘相提并论，但是殿下应该还有大把的年华拿来挥霍才是!
怎就如此……？
殿下应该继续在圆桌骑士中间挑着顺眼的去决斗，应该仍然毫不客气地对顽固不化的贵族们大打出手，应该还会用武力去规劝自说自话的王，她是高文的姑姑，亦是整个不列颠的殿下。
王将殿下托付给了他。
是他的失职!如果能早点、再早点意识到殿下身体的不适的话——
这位殿下，是可以照亮人的万丈光芒。
而不应该在床榻之间，辗转反侧丧命于此。
甚至哪怕是战死沙场，戎马一生也好过这般悄无声息地离去。
她怎么会就这样，突如其来地……
如果说药物无法治疗她，那么就去依仗魔法。
骑士高文找到了自己的母亲，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摩根作为湖中仙女，魔力自然十分深厚。可这位不列颠的长公主性情早就大变，她痛失王座，请她用魔法去救殿下……高文真的没有把握。
可是，为了殿下的生命，高文总得尝试。
“……只有到这种时候你才会前来找我。”摩根斯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她不曾遮掩自己的野心，这便与效忠于亚瑟王的高文背道而驰。
虽然高文不曾对她不敬，但确实有所疏远。
摩根斯看着一声不吭的高文，难得没有继续奚落下去：“阿莉克希雅么……”
至今，高文仍然记得当时摩根斯的语气。
叹息着带着无奈，像是在自嘲。
他本以为，绝对不会发生在这位魔女身上的语气。
——“你说，何人才能抓住光呢？”
阿莉克希雅就像那照亮世间的万丈光芒。
却无人能够真正地将其独占，甚至连挽留都做不到。
“也罢，我总归得前去亲自看一眼的。”
于是高文带着摩根来到了阿莉克希雅殿下的病榻前。
病入膏肓的殿下虽然身形消瘦，但她还是坐在床上，上半身仍然是直挺挺的，看到摩根之后轻笑，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你来了。”
“呵，你都要死了，我能不来么？”
面对着摩根毫不留情的嘲讽，殿下不过付之一笑。
高文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选择退下。
如今的殿下已经不堪一击，虽然他不认为摩根会做出什么伤害殿下的举措……可还是无法完全掉以轻心。
他只是低着头退到了一边，任这对姐妹进行言辞交锋。
“药石无灵，魔法也绝对不可能救下你。”摩根看着阿莉克希雅，冷笑，“这样下去，阿尔托莉雅还没征战归来，你就要死了。”
“是么。”
这幅不以为然的样子，终于彻彻底底激怒了摩根。
摩根猛然拽住了阿莉克希雅的衣襟，一旁装聋作哑的高文正准备出手干涉，却看见了母亲微红的眼眶，迈出的脚步不由得重新收回。
摩根拽着阿莉克希雅的衣襟，用着缥缈的语气轻声道：“你若是死了，那么阿尔托莉雅便无人庇护——到时候我便会对王位出手。不列颠本来就应该归我所有。”
“哦？那不正是如你所愿么？”殿下轻笑着应答，“我死后又怎会管身后之事。这种宣言，你应该告知阿尔托莉雅。”
“……你果真如此冷心冷肺！这话真应该让你那个好姐姐阿尔托莉雅听听！”
看着这般的摩根，阿莉克希雅却慢慢悠悠地回答道：“你去转告她，不也是足够了么？”
这样的对白，听得一旁的高文紧紧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这是他没有敢和任何一个人说出口的秘密，就算是王也是如此。
*
殿下到底患上了怎样的病，才让摩根都这般束手无措？
高文看着一天天呼吸变弱的阿莉克希雅，将一切托付给凯卿后，前去拜访了花之魔术师梅林。
这位教导了王的魔术师脸上仍然挂着不正经的笑，语气却显得严肃：“高文，你知道为何当时我没有提议让阿莉当王么？”
这个问题，根本不适合在当下提出。
高文知道，梅林虽然一副看起来漫不经心的模样，但却绝对不是这般不知轻重之人。
“……您是说，阿莉殿下注定早亡么？”
高文艰难地说出了这个猜想。
“嘛，这么说也可以。她确实是阿莉克希雅，却并不仅仅是阿莉克希雅。阿莉这人，看起来重情，实则无情，当往事沦为过眼云烟，她绝对不会回头。这场人生不过是她旅途的一部分，而这般永无止境的旅途之中，代价便是早亡的生命。”梅林看着已经不知道说什么的高文，“真不知道你们遇到阿莉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如果没其它事的话你就回去吧。趁着她还活着的时候多看她几眼。”
……这话是什么意思！
宫廷魔术师梅林并非人类，自然也就无法理解人类的情感。
高文按耐住想要发火的冲动，还是按照礼节告辞。
*
“怎么了？摆出这样一副要哭的样子……该不会大侄子你还打算和我撒娇吧？”
听着殿下这般的调侃，高文再次深深地半跪在了她的床前:“殿下……我……”
“就算是梅林那老流氓也无法做出不可能的事。”阿莉克希雅殿下仍然是笑着的，“不要摆出这样一副欠揍的表情。你该不会认为现在的我你就能够战胜了吧？”
“我……”
“行了，你退下吧。”阿莉克希雅猛然打断了高文的话，高文低着头只好应答：“是。”
*
到最后，殿下消失了。
她是突然起来消失的，连尸体都没有留下来——第二天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王得知了这个消息，脸上的绝望任凭任何人都不忍多目睹一眼。
唯一留下来的，是那把石中剑。
王将自己单独关在房间了一天一夜，最终还是沙哑地下令让这把剑葬在殿下的空坟里。
王也为此找到过高文：“阿莉……阿莉她……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话？”
高文看着身形摇摇欲坠的王，不忍地垂下了头：“……对不起。王。殿下……没有留给您任何一句话。”
“……是么。我知道了。”
高文不敢想象当时的王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这个时候，他突然能够理解梅林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语了：
——“遇到她，到底是你们的幸运，还是不幸呢？”
*
从此以后，王变了一个人。
她变得冷酷无情，如同机器一般，高高在上地决策着这个国家的一切。
笑容彻底从她的脸上消失了，也许只有贝德维尔卿才能多多少少令王展颜——但这样的表情绝对不会超过三秒。
当崔斯坦大声地呵斥着“王不懂人心”之时，高文看着一片哗然的圆桌，只是默默调整了自己的佩剑。
这个时候，他难得想起了已经逝去多年的阿莉克希雅。
如果、如果说，如果阿莉殿下还在的话……一定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吧？
*
高文看着眼前这位拿着石中剑的少女。
虽然容貌已经大变，但神色之中依旧能够看到殿下当年的影子。
何况她身边那位少女拿着的盾，是圆桌的盾啊。
高文看着意气风发不减当年的藤丸立香，突然觉得自己忍不住心生怨恨。
正如梅林所说的，阿莉克希雅已经是这位藤丸立香的过去了。
但是，如果她的过去真的是殿下的话——
“——您为何现在才出现呢！阿莉殿下！”
再早一点啊！早在当年兰斯洛特带走王后的时候，早在莫德雷德发起叛变的时候，或者……在狮子王刚刚召唤出他们的时候啊！
现在尘埃已经落定，他们已经将忠诚献给了狮子王。
手中的剑发出了耀眼的光辉，这位被称之为“骑士之花”的高文，终于怒吼着，解放了自己的宝具。
“——燃尽所有不净的火焰之阳炎，轮转胜利之剑！”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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