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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做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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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焱慢慢睁开眼,蓦地看见颗大脑壳在面前晃悠,距离她只有三十四厘米,脑壳是颗上了年纪的脑壳,脸上一道道皱纹,怎么看都估摸着有五十多岁吧。
“小姐,你醒了。”
许焱艰难的点点头,她清楚知道自己出了车祸,在尚有意识时听见巨大的撞击声,似是要将车子撞扁,要将她碾碎,好在自己四肢健全,没有缺胳膊断腿,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现在觉得怎样?”
她咳咳两声,说出来的声音沙哑的难听:“没事。”
“能说话就好,你叫我陈叔就好。”
陈叔?她压根不认识他。
对方似是知道她的不理解,开口解释:“是我儿子撞了你的车,也是我送你来医院,你睡了一夜。”
原来是肇事者的父亲,难怪对她态度温柔,是怕她找他们麻烦。
“我扶你起来吧。”
“好。”
睡了一夜的许焱终于被他扶起来靠在床上,陈叔迟疑着问:“需要通知你的家人?”
“不用。”
她没有家人可以通知,不仅远而且忙,根本没这个必要。
“这是你的诊断书,你看看。”
看完诊断书,就要讨论赔偿问题?
许焱没这方面的经验,不过她会看人,她觉得对方是个不错的人,应该不会有太多套路。
诊断书有几页,一一翻过,她身上的伤不重,主要是撞到脑袋,中度脑震荡,需要好好休息。
“陈叔,你坐吧,不用站着。”
“没事,你好好看看。”
“你儿子严重吗?”
“断了一条腿。”
她是运气好?只是脑震动。
“小姐,你的车我会赔偿你一辆全新的。”
“不用,我是个恋旧的人,你出修理费就行。”
约莫是没见过她这样有好处不占的人,竟然一时卡在那儿,许焱笑了:“那辆车我开顺手了,暂时还不想换。”
“好的,我理解。”
许焱把诊断书看完搁在桌上,刚准备说赔偿的事情,江米风风火火的从门外冲进来,所到之处不得安静。
许焱不好意思的看向陈叔,陈叔也是聪明人,主动提出:“你慢慢休息,我下次再来。”
“嗯,慢走。”
江米看着出去的中年男人,顺手带上门,指指门外:“肇事者?”
“嗯,差不多吧,肇事者的父亲。”许焱把诊断书扔给江米:“刚才有人提出赔偿我一辆新车,我脑残的给拒绝了。”
江米就差嗷嗷嗷叫起来:“你是不是傻啊,这么好的机会为毛拒绝,你那辆车有几年了,都要老的掉牙。”
许焱捂着头哼了声:“就算老掉牙我也喜欢。”
“你就是脑袋轴,死活不开窍,不就是因为那车是你沈赫送你的结婚礼物,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许焱翻眼:“才不是这个原因,现在沈赫在我这儿什么都不是,我就是单纯的开的顺手,你好好看看诊断书,到时候你跟对方谈赔偿。”
“你这一撞,怕是要休息不少天,工作也不能找。”
许焱快速计算着卡里的存款,悲哀的发现支撑不了多少天,她回A市,要不是江米收留,怕是现在真的要去睡大街,作为一个去国外读了几年书的海归,可谓是混的凄惨了点。
“找找看吧,还不知道能不能找的到。”
“怎么说你也是海归背景。”
许焱摆摆手:“现在海归的人太多,企业也不傻,没点本事谁要,招进去观察几天,不行立马辞退,都不带给你喘息时间。”
这点江米深有体会:“现在工作是真难找,工资低,劳动量大,说的好听白领,赚的还不如工地搬砖的多,时不时的加班、出差,为了进一步剥削,更是双休改单休,遇到黑心的企业,连个社保都不给你交,读了这么多年下来,不如去搞洗剪吹。”
许焱被说的无言以对,事实好像确实是这样。
“难找也要找。”
“行,你先在网上投投简历,合适就去面试。”
“只能这样。”
江米关心完她又去买了点东西搁下,风风火火的回去上班,病房里只剩下许焱一人,她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午睡结束穿着病服晃荡出门,在隔壁门口遇到陈叔,陈叔长相大众,个子不高,身子微圆,面相上因为脸圆润,有几分福相。
“小姐,我正准备去找你。”
“有事?”
许焱眨了眨大眼睛,几分意外。
“我儿子最近连出三次车祸,有些邪门,我请了人来念念经,去去晦气,不如你也一起来。”
这种事情许焱不是第一次见,她见过不少有血光之灾的人都请人来家里念念经。
“好,谢谢你。”她也跟着去去晦气。
许焱跟着陈叔进了隔壁病房,两个病房都是单间,陈设一样,许焱也终于见到把她撞进医院的肇事者,正躺在床上,腿高高的吊着。
屋内灯光明亮,把他青紫的脸照的一清二楚,半边脸高高肿起,挤得眼睛眯成一条线,模样滑稽可笑,似是好奇她是谁,指了指她。
“孽子,这就是你撞到的那位小姐,还不跟人道歉。”
陈叔一巴掌打在他肩膀上,他疼的哼了声,嘟囔了几句。
“道歉。”
“小姐姐,对不起。”
许焱表示自己的大度,摆摆手:“没事。”
话落,病房门再次被打开,从外面进来几个壮汉,搬着原木桌椅,捧着上好的茶具,全部摆在靠窗的位置,一番忙碌之后退了出去。
陈叔好心的解释:“出家人的规矩。”
许焱点点头,表示理解。
此刻,她又看看陈叔,应该不是寻常人家,能提出赔一辆新车,又能摆出眼前的阵势,很有可能是商贾人家,而且是个低调的商人,身上没有写着财大气粗四个字。
“爸,现在都是21世纪,讲究的是科学,你还搞封建迷信,和尚念念经我就能好,要医生干嘛?”
“你给我闭嘴,一会大师来了,你一个字也别说。”
陈叔阴沉着脸把他儿子训斥一番之后匆匆出去,儿子气呼呼的甩掉床头枕头,做完之后想起病房里还有一个人,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脖子。
“其实我也不太相信,不过你父亲是好意。”
“我是怕他被骗钱。”
许焱点点头,听着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约莫是人来了,她和陈叔儿子同时看向门口,进来个小和尚,估摸着十五岁左右,一身僧袍,朝着他们双手合十,礼貌的问好。
许焱乐呵呵,现在世道上这么小的和尚都出来接活了?
“玄明大师,这边请。”
许焱诧异自己不会是听错了吧,她听见了什么?玄明大师,是她认识的那个玄明大师?
她噌的从沙发上起身,目不转睛盯着门口进来的大师,先是张侧脸,然后是整张脸,接着许焱重新坐了下来。
光看侧脸,她就已经确定是他,只是不曾想如此有缘,这样也能遇到,日啊。
她坐在沙发上俨然不动,甚至没有朝他双手合十,沈赫从门口进来,低沉又沙哑的道了声:“阿弥陀佛。”
许焱现在一听到阿弥陀佛四个字就觉得起鸡皮疙瘩,下意识的摸摸小臂。
陈叔领着玄明大师走到床边:“这就是我的犬子,最近运势不是很好。”
沈赫:“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陈叔又领着沈赫来到她跟前:“大师,这是犬子车祸撞到的那位小姐。”
许焱笑了,扯着微微干涸的嘴角笑的很甜,犹如阳春三月的花,笑的人心情舒畅。
沈赫目光柔和的看了她一眼,跟看其他人并无区别,他没有挑开两人之间的关系,许焱也没挑开,他下山接个私活,可别被她搅和黄了。
“施主福大命大,好面相。”
沈赫的语气平淡,并无恭维在里面,许焱又笑了,时隔几年,他竟连面相也会看了?
“谢谢大师夸奖,大师既然会看面相,可能看出我的姻缘在何处?”
沈赫对着她双手合十,语速平稳:“近在眼前,远在天边,用心感悟,切勿执着。”
许焱只想说句狗屁,什么近在眼前,远在天边,都是瞎掰。
“谢谢大师点拨。”她一幅被点拨了的虔诚模样,陈叔很是欣慰,领着沈赫往前。
“东西已经都准备好了,大师你开始吧。”
“好。”
陈叔为了不打扰到沈赫,拉开门出去,只留下四人在屋子里。
许焱托着下巴看沈赫坐在原木椅子上,看着他掀开盖在茶具上的方帕,拎着小水壶开始泡茶,温具,置茶,冲泡,倒茶,每一步都做的非常慢又雅气,袅袅的雾气从水杯上升起,好像电影慢镜头里一样。
许焱回忆起以前沈赫的做事风格,简直雷厉风行,若是不爽了,肯定是要来几句国骂,性子冲动、暴躁,像头易怒的狮子,不像现在动不动就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温和的吓死人。
几分钟之后茶水终于泡完,旁边的小和尚端着递给他们一人一杯。
“施主,上好的明前龙井。”
“谢谢。”
许焱抿了一口,味道淡而香,她并不会品茶只会喝茶,所以一口闷,杯子搁在手边上,笑盈盈的望着沈赫的大光头:“大师,你开始做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