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请接收死亡通知书》夜雨梦芙蓉

3、第 3 章

　　坐在警车上，丁而有些急促不安。

　　乔叶看出丁而的情绪，笑道：“你不用紧张，这车子不是把你拉到警局。”

　　丁而尴尬一笑，坐在车后的她看着内后视镜中对方清澈平静的眼睛。

　　“你是石井镇的人。”看过丁而个人信息资料的乔叶拉着家常，尝试让气氛变得轻松一点。

　　“是的。”丁而局促的回答道，这时的她才意识到这是她与乔叶学长十几年来，第二次说话。

　　“说来巧了，我曾经在石井镇住过一年。”乔叶说道。

　　“是吗？真巧。”丁而微笑了，心里却低念道：你是否还记得你上学的第一天，站在学校旗台时，遇见的那个女生吗。

　　“当时还在石井镇第一中学上了一年的初三。”开着车的乔叶眉目飞扬笑说着。

　　“……我知道，三年级一班。”丁而用着极小的声音回道。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乔叶透过内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丁而，感觉对方放松了许多。

　　“我想说，我也在第一中学上过学。”丁而深吸气后，大声的回答道。

　　丁而还记得，初见他时，那是一个下雨天。

　　才上初一的她还没有领到运动款校服，所以，身上穿的是从姐姐那里接手的已洗得败色红外套，下身是已短了一寸的蓝裤子，脚上穿着因尺码过大，在鞋里塞上烂棉花的破雨靴，手里打着把破黑色的大伞。

　　那时的她被风雨吹得东倒西歪冲进校门时，却见到一位少年站在广场升旗台前，对方穿着白色衬衣加灰色背心，下身蓝色牛仔裤，斜背着绿色军用包。少年站在雨中，打着一把蓝色雨伞，挺直腰身，抬着头，漂亮如猫眼般的眼睛望着旗杆顶，他微长的发被雨水染成一缕缕贴着脸上，整个人看来特别的不一样。

　　那一刻，丁而呆住了，同样是在雨中，自己显得如此狼狈不堪，而对方却有种雨中漫步的自由潇洒。

　　情窦初开的她站在那里，痴迷地望着眼前这位对她来说完全就是小说中形容或漫画里绘画的清爽帅气、英俊潇洒的男主角，心跳在加速中。

　　少年像是感觉到丁而的目光，将脸颊上的头发一把刨开后，转过头看了一眼丁而，然后一笑。

　　那一笑，让他浅棕色的眼瞳更加灵活而明亮，微扬的嘴角露出洁白的牙，更显唇红齿白。

　　他的微笑，瞬间让被秋雨打湿的丁而仿佛感悟到一个成语“春暧花开”。

　　然后，丁而红着脸踌躇着结巴着，生平第一次主动地向一位陌生的异性问道：“你…你在看什么？”

　　“我在想要从三楼最快离开的方式，应该就是从窗户跳出来抱着旗杆溜下来吧。”少年调皮地挑起眉毛，用手比了比旗杆和后边教学大楼教室窗户不到二米的距离。

　　那时，才刚满十二岁的丁而真呆住了：我一个小镇乡下人，还真不懂你们城里人的玩法……

　　那一天的第一次相遇，丁而记住了对方。后来，她知道对方叫乔叶，因父母的工作原因，刚从大城市转学到小镇读初三的。

　　开车的乔叶听到丁而也是在石井镇第一中学上学，不由露齿一笑：“校友，你好。”

　　坐在副驾驶位的赵真加入到话题中：“种花如此大，校友能遇见也是有缘。”

　　将12岁的记忆重新埋藏于过去，丁而抿嘴笑着点头：“是的，能遇见真是有…缘。”缘这一字，她说得有些荡气回肠之感。

　　车前二位大男人，可品味不出丁而心中之意，赵真看站乔叶的侧脸，摇头眯眼叹道：“凭着乔叶你的长相，想必打败整个中学、不对，至少是整个镇上无敌手吧。”

　　乔叶听出赵真消遣的话，斜看了一眼赵真，摇头道：“比长相不知道，比身手应该勉强同龄人前十位吧，记得当年我可正处于叛逆期，差点加入到小镇上的帮派。”

　　“学古惑仔吗？那时很火呀。”赵真的手用力拍腿，嘲笑道。

　　“哈哈，对呀，那个时候为了迷惑家长，紧身黑色T恤都穿着白衬衫里边，甚至还特意订制金色大链子，结果带在脖子上短了，就当手链。”乔叶爽朗的笑道：“现在想起来，还真是黑历史。”

　　“看来你一年的小镇生活挺风光。”赵真砸嘴道：“我就悲剧了，书呆子的我，完全没有人理睬呀。”

　　乔叶脸上的笑容渐淡：“其实，偶尔回想还有点不堪回首，那时真是懵懂中二，人就在悬崖边上，差点......”

　　后边的话乔叶便未说，将车停下来道：“丁女士，你住的小区到了，我们从这个门进入。”

　　见车后没人回答，赵真扭过头问道：“丁女士，到了。”

　　丁而一直静静听着乔叶和赵真的交谈，那些久远的过去既让她怀念着，却又让她无奈着。直到赵真转过头，再次询问时，她才从回忆中醒过来，拉开车门，说道：“ 是到了。”

　　“那你们先下车，这种老小区里边是没办法停车，我先找个地方把车停好。”乔叶说道。

　　将车停到前方某处停车场，乔叶一路走着，仔细观察四周的情况，等走入小区后，他微皱起了眉头，报案人丁而所住的小居年代已旧，除了小区街对面有天网视频监控器，整个小区没有安装任何监控系统，小区唯一能出入的大门只有一位守门大爷。

　　没物管没保安没监控，加上这个老小区居住人员情况复杂，对于单身女性并非一个安全合适的居住地。乔叶判断着情况，快步走向前方赵真和丁而。

　　丁而住在1单元2楼。

　　乔叶和赵真进屋先是打量一下家中的布置，一套一的房间米白色的家具，原木色的地砖，整个房间整洁干净。

　　小赵看了一下木制老门的门锁：“这是新换的锁？”

　　丁而点头道：“是的，今天才换的。”

　　“这个房间你收拾过？你当时是如何发现有人私闯你家的，门窗有异常？”乔叶检查着窗户，见只客厅窗户外安装有防盗门窗。

　　“门窗都是关好了的，是空调的原因。”丁而道：“房间里的空调坏了不制冷，所以我没有开过。但是昨天晚上回家后，我发现空调是打开的。”

　　丁而边说边双手搂肩，房间里很热，她穿长衣长裤，带着白手套，因为害怕而颤抖着。

　　乔叶仔细看过窗门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再看了一眼门上的猫眼，也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便顺手拉开卧室里的衣柜。

　　整柜的鞋，让他有些呆住了，很快关上柜，随口道：“你很喜欢鞋子。”

　　“是的。”丁而说道：“合适的鞋能让人走得更快。”

　　此刻她的足上的一双白色平底休闲鞋穿着，很舒服。

　　“你之前把钥匙给过别人吗？”乔叶问道。

　　“没有。”丁而道：“上次的门锁是十天前我住进来配的，除开我使用的一把之外，还有五把都在抽屈里，没有动过。”

　　这时赵真也检查完厨房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你有房东的电话吗？”乔叶问道。

　　丁而从手机中翻出了房东的电话号码，交给了乔叶。

　　“你在城里还有没有亲戚或朋友，如果可以的话，这几天尽量不要独处一室，或干脆先搬出去住几天。”乔叶细心地嘱咐着丁而：“现场就查看到这里，我一会问电话询问一下房东。”

　　丁而见乔叶和赵真准备离开，很慌张的叫住他们。“警官等一下。”眼睛不由瞄向桌上放的空调遥控器。

　　乔叶转过身，注意到丁而的表情以及她目光扫过的位置，微一愣后，拿出随身携带的纸袋将桌上的空调遥控器装好，道：“那我就带回去调查一下了。”然后单手在桌上的纸条上写下一串数字：“这是我的工作电话，如果你再发现异常，给我电话。”

　　“谢谢。”丁而像是松了一口气。

　　“这是我的职责，不用谢。我们就先走了。”乔叶和赵真转身便欲走了。

　　“你们大热天来这里，我都没有倒过水。二位警官，你们喝点水走吧。”丁而要开冰箱，才发现冰箱里没有饮料，再去拿手忙脚乱地倒瓶子里的水，又发现瓶里没水。

　　“你别忙了。我们先回去了。”

　　“哦，那再见警官。”看着对方离开，丁而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黯然关上了门。

　　她很想告诉乔叶，在这个城市自己没有亲戚，唯一的朋友就是男朋友，他不在家。而且，自己搬出去住也没有用，那个死亡的威胁会一直会跟在她身后。

　　可惜，她开不了口，毕竟谁能相信自己只是因为一个手机收到的莫名其妙照片，而预知了死亡。

　　丁而不想让乔叶认为自己是疯子。

　　夜晚来得很快，丁而将自己全副武装好，躲在床下，安静等待着那个不知什么时间会到的危险。

　　时钟在一点一点的向后移动。

　　八点钟。

　　九点钟。

　　十点钟。

　　明明墙上的时钟走动时没有声音，但丁而却总感觉自己仿佛能听见时针分针滴答的响着，感觉到额头上的汗一滴滴落在地上。

　　恍惚中丁而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曾经的某些岁月，那个被酒醉后的父亲用皮带抽打的岁月。

　　那时的自己每当看见父亲开始发酒疯胡言乱语，也是像这般躲在床下，学着像一个没有自我的沙包，沉默安静地熬过床外的狂风暴雨。

　　只是沙包就是被人打的命运，藏得再深，有时也会被拖出来，然后就是一阵披头盖脸打骂。

　　回想过去的经历，对于丁而来说是可怕的。一时间害怕和慌张突然出袭，让她手脚僵硬，呼吸开始紧张，她感觉到自己快要窒息。

　　“丁而，你不要害怕，深呼吸，过去的一切已不会再回来。你不是已克服与人接近时的不安，学会面对身体的对抗不逃避，今年，你还去学习了女子防身术。”

　　丁而抓紧了手中的电击器。

　　“吱…..。”开门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房间里。

　　丁而当时便毛骨悚然，下一秒，她将电话打给了乔叶留的工作电话，并按下免提键。

　　“从警局到这里，晚上不堵车只需要十分钟，加上其他时间，丁而，你坚持十五分钟，一切都会过去了。”丁而鼓励着自己。

　　“小表子，你出来吧。”一个男性粗俗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然后就是沉重的脚步时，过了二分钟，一个男性的头探到床下，对方满脸阴狠之色，对着躲在其下的丁而狰狞笑道：“亲爱的，不要躲了。你躲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丁而用力将电击器剌向对方，颤抖着声音大声叫道：“你是谁？救命呀！”

　　丁而尖叫的声音穿透房间，但是此时此刻正是某国际足球赛事比赛之中，同楼的邻居们对进球的欢呼声将她的声音全部掩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