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女神 III》黑桃心

2、二

　　“晚月，你……醒了？”
　　晶镜惊诧地望着站在窗台的晚月，一时之间僵在门口处，瑟兰和瑟恩空两人则是双双一震！
　　晶莹剔透的雪花伴着夜风盘旋。
　　晚月出神地看着窗外，仿佛没有听到晶镜的声音，也并不知道瑟恩空和瑟兰已经走了进来。
　　她……是早就醒了吗？
　　瑟恩空怔怔地望着她的身影，在白雪的映照下仿若被镶上了一层完美闪亮的银边，紧紧抿住双唇。
　　若是她早就醒了，那么他和瑟兰的对话……

　　“外面……下雪了……”
　　轻轻地抚摸着覆满冰霜的玻璃窗，晚月的声音如同走廊里飘荡着的回音。
　　“……是呀，刚下不久。”缓缓从惊怔中醒来，晶镜走进屋内，轻轻地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晚月，别在窗边站着，那里冷。”
　　“我没事。”
　　她轻轻应着，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心口突然有股闷痛，不禁让她轻咳了声。好像是真的有点儿冷了，她慢慢走到床边坐下，只见瑟恩空和瑟兰如同石雕般似的杵在卧室门口。
　　“你们两个……怎么了？”
　　“没什么……”瑟兰淡笑，看也不看瑟恩空一眼便向床边走去，“晚月……你感觉好些了吗？”
　　“嗯。”她静静地回答，眼神涣散地看向窗外的雪花，仿佛她的灵魂已被寂静飘落的雪花吸走，“感觉好多了……”
　　侧头看向晶镜，瑟兰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晚月黯淡的眼神，她知道即使晚月仿若没事一般地和她们说话，可是她的瞳孔就如同从精灵岛回来的那天晚上一样幽黑可怕，空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
　　晶镜咬了咬唇，似乎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让晚月打起精神来，可是见到了瑟兰无助的眼光后，她勉强微笑，端起了托盘上的搪瓷碗，吹了吹缭绕在碗边的热气：
　　“吃点儿粥吧，晚月。这屋里有点儿冷，喝粥可以暖暖身子，想必你也已经饿了吧？”
　　她摇了摇头，无力地倚靠在枕头上：
　　“我不饿……你们大家吃吧。”
　　望着她无神的双眸，瑟兰与晶镜两人双双语塞，两人束手无策地对望可却再也不知道做些什么。

　　“晚月，还是吃点儿东西吧……”
　　瑟恩空接过晶镜手里搪瓷碗，轻轻地舀起一勺蠕蠕香香大米粥，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后才将勺子送到她的嘴边。
　　可是晚月却呆呆地偏过头去，有些僵硬的将他的手推开，嗓音里有股淡淡的恼怒：
　　“我说过了不饿。”
　　有些惊讶地注视着她，瑟恩空将搪瓷碗放回了托盘上，房间里渐渐凝聚起一股诡异的安静气息。
　　瑟兰、瑟恩空与晶镜三人站在床边互看着对方，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做什么还好，似乎“艾娜”已经成为不可触碰的话题，其实她们三人都很想提起艾娜这个人，可是谁都不敢去揭开晚月血淋淋的伤口……
　　瑟恩空和瑟兰同时舒了口气，显然晚月是没有听到他们两人的谈话，可是晶镜却苦恼了起来，如果这样下去的话，现在的情况岂不是重演拓修死去时的景象？
　　不行！
　　艾娜不在了，她一定要照顾晚月，她一定要帮着她再次走出离别的阴影。现在有太多太多的事情等着晚月去做，她不可以脆弱，也不可以倒下去！
　　沉静地思索了一阵。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晶镜的眼睛突然如同星星般亮了起来，她暗暗咬牙，下定了决心，将口袋中小小的礼物盒掏出！

　　“晚月……”
　　晶镜坐在床边，轻唤着晚月，声音很轻很轻，眸光宁静似水地注视着她：
　　“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晚月茫然地转过头来，像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似地瞅着她，随后又像是没听到说话般地想转头去看窗外飘扬的雪花，可是晶镜却扳住了她欲转过去的身躯，双眸直视着她的：
　　“是艾娜留下的。”
　　明显地感觉到手掌下的肩膀轻颤了一下，她松开了手，将礼物盒放进她的掌心。
　　瑟兰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有些慌张地向晶镜的方向看去，可晶镜却只是淡静的笑了笑，但手掌却泌出了丝丝冷汗。
　　她不知道晚月会怎样反应，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提起艾娜是好还是坏，可是或许……只是或许，艾娜留给晚月的东西会让她清醒过来、让她从离别的痛苦中站起来……

　　礼物盒被轻轻地放在她的掌中。
　　淡蓝色的包装纸衬托着朵朵柔软的白云，如同夏日洁净如洗的蓝天般，晚月呆泄地望着手中的礼物盒，突然淡淡地笑了，仿佛她已经能看到夏天时明亮温暖的阳光，金黄璀璨。
　　她转头望着晶镜，只见她微笑着看着她，就像艾娜一样，眸光澄澈、笑容宁静地笑看着她。
　　她低下头去，心底突然一阵绞痛，手指有些犹豫，但最终却还是下定了决心似地撕开了包装纸——
　　那一瞬间。
　　瑟兰屏住了呼吸。
　　晶镜篡紧了手指。
　　瑟恩空紧紧地凝望着她的反应。
　　包装纸下的奶白色小盒子被晚月轻轻揭开，床边的三人专注地凝望着晚月的每一个动作——
　　盒子里，有一张彩色的照片。
　　久久地凝望着那张照片，晚月的手指冰冷彻骨，身躯明显地开始颤抖了起来，她伸出手，拿起那张照片，恍恍惚惚地出神，仿若是在梦中，她只是轻轻地、轻轻地握住手中的那张照片。
　　瑟兰不禁好奇地探头看过去——
　　然后如同被巨雷劈中，她愣愣地呆住！

　　窗外的雪花无声飘落。
　　冰霜默默地凝结。

　　照片上。
　　那时正是盛夏的午后。
　　金色的阳光炫目耀眼，环出一圈圈璀璨明亮的金色光圈，蔚蓝的天空中飘散着朵朵白云与色彩斑斓的彩带，金黄色的阳光洒满了古老的赛场，白鸽在空中画出优美的弧线，胖嘟嘟的小精灵们拍打着带着彩尘的翅膀在空中嬉戏玩耍着，衣着鲜艳的乐队正走进赛场……
　　诺大的讲台瑰丽慑人。
　　彩带正随着夏风飘落下来。
　　晚月站在讲台中央，拓修与艾娜分别站在一左一右地站在她的身边。
　　金色的阳光均匀地晕在她的双颊上，她整个人被笼罩在刺目美丽的光芒里，一手抱着金色的奖杯，一手兴奋地摆出“V”的手势，咧着嘴开心地笑着，笑中有中让人从眼角快乐到心底的孩子气。
　　拓修站在她的左边，手臂自然地搂住她的肩膀，蓝眸中清晰地倒映出洁净的天空与朵朵白云，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但神情看起来很快乐、很幸福。
　　最右边的是艾娜，她亲昵地靠在晚月的肩上，嘴角有一丝温柔的微笑，眼底闪烁着一层如水晶般晶莹的湿润，双眸宁静地映着夏日的金光，闪烁着比星辰更闪亮的光芒。
　　三人并肩站着。
　　阳光是那么的美丽耀眼。
　　仿佛那天，是精灵岛夏天最美的一天。

　　是那天……
　　静静地瞅着手上的照片，仿佛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如此炫彩夺目的景象，晚月的眼底凝聚起如雾般的薄薄泪珠，凝结在眼角却许久许久没有坠落……
　　是他们赢得灵运会的那天……是他们解除婚约的那天……是他们击败英尔和夕芸两人的那天……是他们——
　　那是他们三人——
　　她、拓修和艾娜三人——
　　晚月的双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照片，眼中或悲伤或快乐、或柔情或感动、或留恋或怀念都赤裸裸地、一点一滴地流露出来，泪珠久久凝结在眼角与睫毛上，久久都未垂落，像是她心中所有的感情都浓烈地凝聚在眼前的照片上……
　　心底传来各种各样的回音……
　　她的耳旁时而寂静时而轰轰巨响，仿佛她是在一点点地从梦中清醒，又仿佛是再次全然崩溃……

　　瑟兰如同木偶一般地呆站在床边。
　　侧头看过去，瑟恩空的眼神一点点地黯淡，那种撕裂般的扯痛再次涌上，他凝视着照片上的那名与自己容貌相似的蓝发男孩，心中翻痛苦涩，有种无法言喻的情绪。
　　那就是了吧……
　　他闭上眼睛，黑暗翻滚着的痛苦如同海浪般呼啸着向他涌来，然后将他从头到脚淹没，冰冷与疼痛从头顶浸透到脚底，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那就是……
　　拓修……

　　很轻、很小心地抚摸着那张照片，甚至连呼吸都是轻微的，晚月的双眸一直都没有从那里移开，深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艾娜……她走了……是吗？
　　她走了……她抛下她，抛下她孤零零一人留在地球上走了……永远都不再回来……她要回到她的家族去……她不能再陪在她的身边……
　　她的肩膀一阵又一阵地颤抖，喉咙中翻滚着涩痛，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在那一霎那间被抽空了，心狠狠地坠落，那种失重让她的心脏狠狠地塌陷下来，随后疲倦得再也没有力气继续跳动……
　　其实她的潜意识，真的很清楚很清楚艾娜已经走了，她永远地消失了、再也不会回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只是一次……为什么不让她生活在自己的幻象中永远都不再醒来……为什么要让她一直清醒过来、清醒在残酷的现实当中，发现——
　　所有人都走了！
　　先是拓修，他走了、他死了，无论她怎样试图去认为拓修还是活着的，无论她怎样深沉地沉浸在自己的梦中，可却还是被现实无情地拉出长长的睡梦中！
　　后来是艾娜，她也走了，她也和拓修一样离开了她……方才她还依然沉浸在如痴如梦的幻境中，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晶镜要给她那张照片，将她从她的幻境中拉出？！
　　走了……
　　她们都走了……
　　咸涩的泪水缓缓滑落下她的双颊，无声地滴落在洁净的床单上，一滴又一滴，宁静得没有任何声音，就如同窗外飘落的雪花，只是静静地、无声地落下……

　　“晚月……”
　　瑟兰凝望着她，望着她一点点快乐、一点点幻灭的神情，泪水也一滴滴滑落她的面颊，心中绞痛得让她无法呼吸。
　　远远地凝视着她。
　　瑟恩空紧抿着双唇，仿佛她与他的距离可以突然间很近很近，可又突然之间遥不可及，好像是因为有过去的人和事阻碍着他，又似乎是他似乎永远都无法真正地了解她……
　　黯痛地背过身去。
　　他恍惚地向门口处走去，整个人已疼痛得眼前一片空白。

　　转头向礼物盒看去，只见盒底有一个小小的、深蓝色的手镯在幽暗的屋子里闪烁着淡淡的蓝光，她伸手轻轻地抚摸着手镯光洁的表面，好像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对周围的事物反应，她茫然地将目光从手镯上移开，再次注视着手中的照片。
　　手指颤抖了一下。
　　她将照片翻了过去，只见雪白雪白的背面，写着——
　　“要快乐，要坚强，要幸福。”
　　仿佛又看到艾娜充满鼓励的目光注视着她，晚月的心底如针扎般地猛痛了起来，她恍然看向窗台上越发越厚的积雪，泪水渐渐凝聚在眼底。
　　“艾娜……拓修……”
　　碎乱地呢喃着他们两人的名字，她的嘴唇继续轻微地蠕动着，仿佛还像再说些什么，但却已经疲倦得什么都说不出来，整个人硬生生地向床上倒去——

　　伸出右手，瑟恩空慢慢地握住了门把，那冰凉的触感让他整个人稍微清醒了一些。
　　缓缓地打开房门，他正要走出去，突然——

　　“晚月！”
　　“晚月——！！”
　　瑟兰与晶镜两人急切忧心地抱住了晚月倒下的身躯，却猛然发现她的身子是冰凉冰凉的，于是两个人竟同时慌乱地落下泪来！
　　那张夏意盎然的照片轻轻地落在了地上。
　　机械地向床边走来。
　　瑟恩空捡起那张照片，轻握在手心里，凝望了许久许久，然后，他抬眼望向一脸泪水的瑟兰与晶镜：
　　“瑟兰……也许你是时候……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 ***
　　幽冥黑暗的殿堂中。
　　繁星闪闪的天空笼罩着这神秘的宫殿。
　　一名身穿黑衣的女子整理好了黑布面具，看了看掌中有半个巴掌大的屏幕，只见蓝色的地图上，一颗红色的光点忽隐忽现地闪烁着。
　　“妹妹，又来信号了？”
　　长发飘逸的银发女子来到黑衣女子身前，微笑着望着她的身影。
　　“是，我得去拿咱们的宝物了！”
　　整理好了衣服，黑衣女子爽朗地回答，双眸中闪烁着狡黠阴暗的黑芒，信心十足地注视着眼前的银发女子。
　　“等等，这次先别去……”
　　银发女子突兀地揽住了她的肩膀，充满歉意地注视着她：
　　“这次我准备的不充足，不能去。”

　　“姐！”
　　黑衣女子惊呼，略带恼怒地瞪视着她：
　　“你怎么可以放弃任何夺得宝物的机会？！”
　　“妹妹，你要理解我……”
　　“理解你？！为了你那个早就已经不知道转世了几万遍的男人，我们失去了多少夺走宝物的机会，难道你就真的要呆在这个又黑又烂的地方永不翻身？！”
　　黑衣女子再也忍受不了地训斥着银发女子，胸口处汹涌磅礴的怒气让她一时之间窒息，只得气恼地瞪大眼睛望着她。
　　她不理解！
　　为什么要为那个男人抛下得到宝物、抛下能够翻身的机会？！
　　为什么为了那个虚幻的、不知死活的男人花下这么大的功夫？！为什么她的姐姐直到过了几千年还依旧爱着他？！而且几千年前遇到的人现在都不知道轮回了多少次、变成了什么样子，她就怎么能那么确定那个黑发小鬼就是‘他’？！

　　“妹妹，你冷静些。”
　　她轻轻地抓住她的手：
　　“我一直叫你沉住气不止是单单因为‘他’的缘故，还记得吗？我还说，我找到‘她’了……”
　　黑衣女子愣住，呆呆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那个‘她’，是我们这次翻身的关键！”
　　银发女子瞳孔一紧，手指也同时紧捏住黑衣女子的手腕，双眸凝重地注视着她。
　　“什么？我不明白。”
　　“我知道现在黑宇宙乱成一团，是难得的好机会，可是只要有白宇宙的那个如女神般的家族挡在我们面前，我们就没有机会登上黑宇宙的王位，更别说征伐白宇宙了，所以首先……”
　　银发女子的眸中流转着陌生的、狂肆的光芒，嘴角勾出一抹妖娆的邪笑：
　　“我们首先要活擒那个女孩，然后，慢慢地击溃那个家族……”
　　黑衣女子大惊：
　　“难道那个女孩就是……”
　　“是的，她就是！”
　　银发女子点头，双眸微微眯起，笑容更盛：
　　“这次真是天赐良机，可以让我们一举两得。既能得到‘他’的灵魂，也能利用‘她’来摧毁那个家族。”

　　“那……你想怎么办？”
　　“我有办法，你放心。”银发女子低低地轻笑，笑容诡异艳丽，如月光般圣洁的长发与妖女般妩媚的低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宝物现在并不重要，和他们两个抢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现在，我们一定要沉住气，计划该做什么才好……”
　　“照我说的去做，妹妹，计划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