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女神 III》黑桃心

19、九

　　所有的记者们全部惊愕地看向莎娜娅！
　　观看的人群们也怔怔地望着荧屏里哭泣的莎娜娅——她是在演戏吗，以为自己只要一哭一切就可以结束……可是，那伤心忏悔的样子，似乎真的不像是在演戏呢……

　　“这一切并非琳达的错，我不能不承认我自己也有过剽窃的动机……琳达只是在帮我，虽然我不知道她怎么了，但是，之前是我太贪婪名气了……可是自己又无法再写出刚出道时的那些作品……”
　　莎娜娅抽泣着，泪水不停地顺着她的面颊滑下，她捂着脸大哭着，那无助后悔的神情让全场以及电视前所有的人都震住了。

　　“写不出来作品就选择剽窃其他人的作品吗？！”
　　瑟兰愤愤地低喊，手指紧紧篡紧了拳头，脸色铁青，似乎现在就像冲到莎娜娅身边骂她几句！什么嘛，以为一哭一闹就完事了！哼，才怪！晚月才不会放过她呢！
　　“瑟兰，你冷静一点。”
　　晶镜拉住了她，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看莎娜娅的神情，真的不像是在演戏呢。”

　　“……对不起，晚月。”
　　当着所有的话筒，所有的摄像机前，莎娜娅的脸上依然有依稀的泪，轻轻地向站在舞台上的晚月道歉。
　　“同时，也谢谢你。终于让我觉醒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晚月怔怔地看着她，一时之间心里突然有股说不出来的酸涩滋味。
　　此时此刻，她真的不知道她是否不再恨她，但也不知道是否自己对她一点儿恨意都没有，还是她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只为夺回《生命》。或许她真的不曾想过要让莎娜娅身败名裂，也不想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
　　头顶上大开的聚光灯炫目而燥热。
　　她突然间觉得自己那么的疲惫。
　　为什么会突然间这样呢？
　　原来的她只不过是追逐莎娜娅的fans，为什么现在会突然间站在舞台上变成了敌人、争夺谁能在娱乐圈立足呢？
　　而争争斗斗又是为了什么……？
　　她许久许久凝望着她，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摄像机下，聚光灯下，无数的闪光灯中，晚月的身影雪亮得慑人眼睛。她望着莎娜娅，眼神澄澈：
　　“没必要向我道歉。既然你清醒过来了，你明白了自己在做什么，那么就知道该如何重新开始，做回早年的你自己。”
　　她微笑着看着满脸泪痕的莎娜娅：
　　“其实，原来作为莎娜娅的fans时，我还是更喜欢你早年的音乐，而我相信许多的fans也一定非常你时时刻刻开心的、自信的微笑……”
　　从容地走下台，记者们急忙替她让出一条道路，晚月直径走到莎娜娅面前，微笑道：
　　“重新开始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做回之前的你自己，fans们也一定会重新喜欢你……或许，对你来说，回到过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她轻轻地对她说着，心里突然有股苦涩的滋味。
　　是呀。
　　对她来说，回到过去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她自己呢？似乎并不一样吧……她再也无法回到过去的时光……

　　观众席上。
　　看着晚月突然间黯淡下来的神情，仿佛一刹那间所有夺回《生命》的喜悦都被冲淡了。瑟恩空紧抿着双唇，世界似乎一瞬间黑了下来，心底传来一阵阵的揪痛，那感觉就仿佛艾娜离开那晚时的痛一样……

　　是的……
　　回到过去的自己……重新做回真正的自己……
　　莎娜娅瞅着晚月，心里一阵阵的温暖，虽然不明白她突然间黯淡下来的神情，可是，她竟然……她竟然没有在媒体与世人面前指责她，更没有故意要将她做的一切抖出来，让她身败名裂……
　　是因为她的道歉吗？
　　她扭头看着被人群隔离的贝蒂，她站在阴影中，那神情依旧像是复仇魔女一般，那样幽亮瞳孔与闪烁的恨意……
　　是如果她向她道歉了以后，她就会向晚月一样原谅她、不再恨她吗？

　　恍惚地想着，莎娜娅迈着有些晃荡的步伐向她走去，然而蜂拥的记者哪肯如此简单地放过新闻、放过让世人刮目相看的天后莎娜娅！随着她的脚步，记者们与摄像机也随着她的方向冲向贝蒂的方向——
　　“对不起，贝蒂……”
　　莎娜娅凝视着她，泪珠如露水般凝结在睫毛上，她抬眼瞅着她，轻轻地吸了口气：
　　“之前对于你——”
　　“住口！”
　　贝蒂突兀地打断她，拧眉看着已经将她围住的记者。只见摄像机已经统统对准了她和莎娜娅，她冷冷地说道：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你……”
　　莎娜娅的胸口稍微起伏了一下，轻声问道：
　　“难道你不接受我对你的道歉吗？”

　　“道歉——？”
　　像是一颗炸弹在记者们之间炸开，场外观看的观众们也疑惑了起来！这个叫做贝蒂的女孩子，与莎娜娅和晚月两人有过怎样的历史？似乎这件“剽窃”的案件并没有澄清，似乎贝蒂这个女孩子还再隐藏着内情——
　　这可是好新闻！
　　记者们得意地想着。
　　决不能放过这个女孩子！

　　“请问这位小姐，你和莎娜娅与晚月到底是什么关系？”
　　“贝蒂小姐，请问你对剽窃《生命》的事情还知道些什么内情吗？”
　　“为什么你对莎娜娅的态度如此冷淡呢？”
　　“……”
　　“……”
　　听着一道道越发越直接尖锐的问题，贝蒂拧紧了眉头，略微薄怒地低喊道：
　　“都滚开！我不是娱乐圈的歌星，也不是你们天天追逐的艺人。对于《生命》，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该看的证据刚刚都已经看到了，请不要跟着我，否则我会起诉你们骚扰到我的人身自由。”
　　冷冷地转过身去，贝蒂急急地向场外走去，记者们膛目结舌地站在原地。看来这条新闻是炒不成了，看贝蒂那副冷样子，她们又不熟悉她，抓不到把柄，看来就算是逼问也逼不出什么。
　　见到这条新闻炒作不成，记者们又统统像是苍蝇一样将莎娜娅与晚月两人围得水泄不通，如白昼般的光亮似乎要让晚月晕眩了。
　　隐隐约约地。
　　她眯起双眼看向贝蒂离开的地方，心中仿佛有什么颤动了一下。看着礼堂出口，她不知道现在出去会不会对自己刚刚缓和过来的身份不利，也不知道突然出去会不会给贝蒂带来不便……
　　犹豫了好一阵，像是下定了决心，她避开记者的采访与拍摄，匆匆向出口方向走去——

　　“晚月小姐！”
　　“晚月，我们还——”
　　“……”
　　“……”
　　无数的记者慌乱地追在她的身后！
　　Vince大惊，若是晚月冲出场外的话，礼堂还在被许多fans包围着，再加上记者们的采访，场面一定乱得不行！想到这里，他也急忙冲出场外，并告示保安注意场外秩序。

　　场外。
　　明亮的星空。
　　白皑皑的积雪。

　　从侧门走出去的时候，有许多fans包围着礼堂，保安们正忙着维持秩序，场面混乱得不得了。她只得绕到后门，那里还颇为清净，保安也只有一两个。
　　终于逃出来了……
　　冬日的夜风异常冰冷，她贴着墙壁，不禁暗暗皱眉。
　　莎娜娅难道是傻子吗？她刚刚爆出了剽窃《生命》的绯闻、又被从格莱美大奖提名中踢出，如果她在公众前向她道歉，那是真正地毁了自己啊！想要做回自己也不能这样吧！
　　不过……
　　她低低地笑了笑。
　　自己不是很恨她的吗？不是恨她入骨的吗？那为什么没有让她身败名裂、报复她当年对她的剽窃？难道是因为让琳达疯掉就已经足够了吗？
　　呵。
　　她叹了叹气，深冬的夜晚有股清凉的气息，她静静地呼出一口白雾，嘴角弯出一抹又疲倦又苦涩的微笑，向礼堂左旁的小胡同走去——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句话，她彻底明白了。
　　算了吧……
　　这一切都已经够了！或许有的时候，她真的并不是很喜欢报复的感觉呢！或许只要有人得到了证明、莎娜娅也得到了教训，那就已经够了吧……

　　“贝蒂——！”
　　幽暗的小巷里。
　　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喊声。
　　贝蒂一怔，转身看去，只见晚月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裙站在她的身后，脸颊被冬日的寒气冻得通红——
　　她来这里做什么？

　　“贝蒂……”
　　她微喘着跑到她面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双眸却如冬夜般幽静：
　　“还好你没走远……”
　　贝蒂凝视着她，神情淡然：
　　“为什么要追出来？”
　　“我有许多事情想问你，而且，”晚月瞅着她，嘴角似乎有一丝友好的笑意，“你以为你救了我以后就可以这么轻易地逃走吗？”
　　“如果是要道谢的话，不用了。”
　　贝蒂回望着她。
　　“好吧。或许你可以不接受我的道歉……贝蒂，我不明白你……”她看着她，有夜风轻轻地吹过，晚月的声音轻得似乎也随着风中飘散进空中，“为什么要帮我……？夺走了多少次属于你的胜利，你应该恨我……”
　　月光宁静地洒下。
　　贝蒂好笑地看着她：
　　“为什么我要恨你？难道只要我输了，我就该恨胜利的、比我要强的那个人吗？”是的，这话是骗人的。
　　谁说她未曾恨过她？她眼神幽静地看向夜空，夜风冰冷地吹过，她曾经认为“晚月”这个名字，是她生命中注定的诅咒，是无法跨越的障碍，可是……
　　她闭上了眼睛。
　　这一切……自己的过去，与琳达和莎娜娅的所作所为并不是她的错。更让她无法相信的，是最后，她竟然也成为了琳达盯上的羔羊、也被同时卷入黑暗的漩涡。

　　树枝在夜风中摇曳。
　　凉凉的夜风。
　　仿佛那些从参加竞赛开始到现在的往事，与她心中那种灼烧的恨意也被渐渐吹散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晚月怔怔地看着她，突然之间又恍惚地想起那总是在一片幽暗中出现的黑衣女子。她看着贝蒂的眼睛，突然间在那里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疲倦与无奈——
　　她不是吗？
　　她有些愣怔地想着。
　　难道贝蒂不是黑衣女子？
　　好像只是突然之间，仿佛有什么在她胸口奔腾着一般，无数的疑问就如同泉水般在她的胸口堆积起使人作呕的窒息，她有些喘息地低喊着：
　　“那么莎娜娅呢？莎娜娅她为什么要向你道歉？你们两个，在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神情恍惚的贝蒂。
　　突然呼吸一窒！

　　“晚月小姐——！”
　　“啊！你们看，那不是那个叫做贝蒂的女孩子吗？！”
　　“是啊，她和晚月在一起呢！”
　　“快走啊！”
　　“……”
　　“……”

　　礼堂后门突然被乌压压的人群猛地撞开了！乱七八糟的喊声瞬时打破了冬夜的宁静，贝蒂与晚月两人双双扭头看去，只见照相机的光亮与无数的话筒正如黑潮般向她们两人扑来——！
　　“你滚吧！我不需要你来疑问我的生命，也不需要你来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至于莎娜娅对我的道歉，我不知道，可能是她糊涂了。”
　　贝蒂看着她，淡然清斥：
　　“再见了，晚月。当作为娱乐圈现时最小的艺人的你，拥有最光辉明亮前程的时候，你又为什么要来干涉疑问我的生命呢？”
　　这句话似乎带着嘲讽。
　　她凝视她了一阵，那神情似乎是在看她最后一眼。
　　傲然转过身去，晚月怔怔地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愣愣地发现，她的身上依旧散发着一股低调的傲慢。

　　“贝蒂——”
　　晚月惊呼着，想要向她的方向冲去，可是记者们已经将她紧密的围起，闪光灯亮得让她睁不开眼睛。
　　“请让一让！让一让！”
　　随着一声急促的喊声，Vince飞快地挤到晚月的身旁，保安们也会意地将她拉出人群。
　　刺目的光亮不见了。
　　她缓缓地抬起了睫毛，只见Vince正站在她面前，记者们全部被他挡在了身前。面对着各家媒体，Vince笑着说道：
　　“各媒体的记者请耐心一些。晚月今天似乎已经很累了，如果想要对她进行采访的话，明天请到Light影音公司来，谢谢！”
　　看着他，又看看被保安围住的晚月，记者们也不好再强行采访，只得灰溜溜地走回礼堂。这个时候，瑟恩空、瑟兰与晶镜三人向她的方向跑来。

　　“晚月——！”
　　瑟兰走到她面前，激动地拉住她的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指，半天开心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晶镜也微笑着看着她，双眸如星星般闪亮。
　　“把这个披上吧，外面很冷。”
　　突然间有一件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晚月抬头看去，只见瑟恩空正细心地将外套裹在她的身上。
　　“晚月，今晚好好休息吧。到格莱美颁奖仪式结束之后，恐怕我们会很忙。”Vince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向礼堂内走去。
　　怔怔地看着她眼前的每一个人，与他们眼中的喜悦。
　　她的眼神恍惚地穿过了时光。
　　是真的要去参加格莱美颁奖仪式了啊……是真的夺回了《生命》啊……一切都结束了吗……？

　　转头向小巷的尽头看去。
　　一片无尽的黑暗里，哪还有贝蒂的身影？

　　“走吧，想必你也一定很累了。”
　　轻轻地扶住她的肩膀，瑟恩空正对她淡淡的微笑。瑟兰与晶镜两人已经走了很远，尤其是瑟兰，她又蹦又跳地对着晶镜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望着他的黑眸倒映出星空，无数种情绪在心头交错，她失神地点了点头，对他微笑：
　　“好吧。”
　　于是。
　　小巷的积雪上，留下了四串整齐的脚印。

　　角落里。
　　远远地看着晚月走远的身影，贝蒂低低地微笑，眼底有种虚幻的神情。
　　是的，她走了，她自己也走了。一切都结束了，是散席的时候了……
　　凝望宁静的夜空。
　　她又笑了。
　　与娱乐界，她再没有任何瓜葛。晚月会走向她光辉四射的未来，走上明星耀眼的道路，而她呢，她帮助了她，从此以后，她会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学生，而晚月会是荧屏上慑人的巨星……
　　今晚以后。
　　她们两人的世界也再不会出现交集。

　　夜空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
　　洁白轻盈的飞雪。

　　惊怔地望着天空，贝蒂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接住那片晶莹，同时，晚月也同样看着夜空，接下一片如羽毛般的雪花，那凉凉的触感，同时在两人的手心中融化，就仿佛是一种隐藏着的宿命，注定要让两人紧紧地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