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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十八)修 ...

  •   “我有两个宝物。”言成蹊双手搭在小腹上,闭着眼睛慢慢讲:“一个就戴在身上,一个在我脑子里。”

      戴在身上的宝物?

      苏滆立刻就想到了那个黄色的小布袋,她亲眼看到那个小布袋从他衣服里露出来,已经磨损了很多了,而且针脚很大,一看就是没有做过针线活的人做的。

      “我要从哪里开始讲呢?嗯,我想一想,就从我七岁的时候开始讲吧。”言成蹊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

      “好。”苏滆点点头。

      “我七岁以前,我和妈妈、爸爸一家三口住在一起,和其他家庭一样,很平凡也很幸福。”

      “嗯。”苏滆也爱极了这种平凡的幸福。当然,她也知道,这种幸福在夜朝是一种奢侈。在夜朝,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就算苏滆父亲,苏天幕,娶了当朝天子的妹妹,不一样后来又娶回家一个二房,还生了孩子。

      “你们也住在一起么?”言成蹊突然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苏滆。

      “嗯,在一起,都在一起。”苏滆点点头,怎么可能不在一起?

      “我还以为……算了,继续讲我的故事。”言成蹊重新闭上眼睛,回忆着他最幸福的那些日子:“那时候爸爸很爱妈妈,妈妈也是,他们好像没吵过架,也没闹过什么情绪,两人的感情特别好。可是,妈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她以前的事,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我的外公、外婆还有妈妈那边的其他亲属。有时候看别的小朋友放假了都会去外婆家,我也好奇的去问爸爸,爸爸说,我的外公外婆很早之前就去世,他还叮嘱我不要再去问妈妈,否则她会很伤心的。”

      “然后呢?”苏滆问。

      “后来没多久,妈妈就生病了。其实她都身体一直都不是太好,打我记事起,妈妈就总是身体不舒服,有时候还会吐,经常会在床上躺着。七岁那年,她病的更严重了。”

      “是什么病?去检查了么?”苏滆关心地问。

      “没有。每次我提起要去医院,她总是说没什么问题。还有我爸爸,他也说没事,说是老毛病了,多休息就会好的。可是,那年冬天,她从来没有像那年一样,病的那么厉害。我记得她每天都是躺在床上,眼睛没有一点精神,每天都是在睡觉。只有我放学的时候,她才会勉强睁开眼睛,看看我,摸摸我,和我说一会儿话……”言成蹊说着,停顿了好久,声音有些哽咽,“你知道吗,她的眼睛很漂亮。”

      “嗯。”苏滆点点头,言成蹊的模样,应该是遗传了他的妈妈。言成蹊都这么漂亮,可以想象的到,她究竟是一个多让人惊艳的美人。

      “七岁那年冬天,第一次下雪,是司机来接我放学的,爸爸没有来。我感觉好像出了什么事,就催促司机快点开,我想快点回家看妈妈,告诉她下雪了。还想推着她去窗边看看雪。她最喜欢的就是雪花。”

      言成蹊的眼睛亮亮的,也像是飘进了雪花一样,晶莹闪亮。

      “我回到家,推开门,正要叫她,就看见爸爸在她床边坐着,和她说话。”

      言成蹊说完停顿了许久,过了一会儿,他握住苏滆的手,继续说:“他就坐在妈妈床边,我听见他对妈妈说‘走吧,你走吧,我求你了。’”

      “让你妈妈去哪儿?她不是生病了吗?”苏滆问。

      “我也不知道,只听见他不停的说让妈妈走,让她离开。然后我就推门冲进房间,紧紧抱着妈妈哭,哭着喊着让他出去,不能赶走妈妈。”

      言成蹊眼睛里的雪花慢慢融化了,顺着眼角一滴滴的滑了下来,滴在苏滆的腿上,慢慢的流下来,流成了一道道悲伤的痕。

      “那时妈妈一直在哭,她紧紧的抱着我,一边流着泪一边对着我笑。”

      言成蹊继续说:“然后,她答应我,要陪我去看雪。她坐在轮椅上,我推着她,她长长的头发就披在身后,我怕她冷,给她盖了一个毯子,我们俩个坐在窗边看了好久好久的雪花。”

      言成蹊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大大的落地窗外飘落着大片的雪花,她坐在轮椅上,看着他笑,眼睛里一闪一闪的,泛着晶莹的泪光。

      “那言先生呢?”苏滆问。

      “好像只是站在一边看着我们,我忘记了。”言成蹊说。

      “那言夫人?”苏滆忽然想起言成蹊在庆功宴上提起的二房和三房的事,她连忙闭上嘴,没再说下去。

      “第二天我睡醒了,要去上学了,去和妈妈说再见。爸爸拦住了我,说妈妈去医院了。”

      “哦?去医院了?”

      “嗯,他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说妈妈去医院了。可是,也就从那天起,她再也没回过家。再也没回来过。”

      “那她去哪了,你怎么没有问言先生。”

      “我问过了,他不肯说。而且他开始酗酒,好像也就是那一夜,他的头发几乎都白了。那时他才刚三十五岁。”

      “那你就再也没见过你妈妈?言先生也没提起过?”

      “没有。她再也没回来过。无论我怎么问,他也没再回答过。”

      “所以,”苏滆想起了言成蹊对待言和的态度,她终于明白了原因,“所以你才那么对他?那么躲着他,都是因为你母亲?”

      “嗯。”言成蹊点点头。是的,他永远都忘不了,他在她床边坐着说的那些话,赶她走的那些话。他说完那些话后,第二天,她就永远的消失了。所以,言成蹊恨他。

      “你不是说你父母之间感情很好吗?为什么还会要赶你妈妈走?”苏滆不太明白。

      “我也不清楚。这么多年,他一直欠我一个解释。我难道没有权利知道我妈妈去哪里了吗?就算,”言成蹊说着皱了皱眉,“就算她真的,真的因为生病去世了,难道我就不应该去祭拜?哪怕给我一个地方,一块很小的地方,让我能看到她,我也不会这样。”

      “家里其他人也不知道吗?”

      “在言家,我妈妈的事是一个禁忌。没有人会提起这件事,也没有人会给我说清楚这件事。每次我提起来,爸爸和爷爷都会莫名的生气。久而久之,就没有人再提起过。”

      言成蹊看了一眼苏滆,继续说:“我一直在找她,这么多年了,我打听了国内所有的医院,甚至国外的医院,哪怕是精神病院我都没有落下。可是,从来没有过她的消息。有一天,我突然想到,或许妈妈也在找我。她最喜欢看电视剧了,如果我出现在电视上,她就能找到我了。”

      “所以,你才进了娱乐圈?就是为了让你妈妈找到你?”

      “对,哪怕是一丁点的机会,我也不能错过,也要去努力争取。也就是因为这个职业,我和那位严先生决裂,他不允许我进娱乐圈,说我不务正业。我才从家里搬了出来,再也没回去过。”

      “那你有过你妈妈的消息吗?”

      “还没。”

      言成蹊说完,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苏滆心里揪的难受,她伸出手,帮他拭去眼角的泪。

      他那么心痛,那么难过。

      苏滆的心也要跟着碎了。

      “不过,她给我留下了东西。你看。”言成蹊说完,嘴角扯出了一个微笑,然后顺着脖子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是那个黄色的小布袋,旧旧的。

      言成蹊从脖子上取下来,紧紧的拿在手里。

      他打开了布袋的束口,从里面掏出了一些东西。

      “你看,这是她留给我的。”言成蹊捧在手里。

      是一缕长长的黑发。

      头发中间用丝线缠的紧紧的,打了结。然后又绕了几圈,整整齐齐绑好。

      “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苏滆问。

      “嗯。”言成蹊点点头。然后把头发装进布袋里,认真的扎上了口,重新戴在脖子上。

      “我在枕头下面找到的。应该是她走之前特意留下的。我想了好久应该放在哪里,最后找到了剪刀,把我的一件衣服剪掉,学着妈妈的样子,缝了这个小口袋。”

      “嗯,很漂亮的口袋。”才七岁的孩子,就经历了那么多。

      苏滆看着言成蹊脖子上戴着的那个小布袋,心里一阵发酸。这个世界上没有妈妈不想念孩子,二十多年没有消息,会不会已经……

      “她是不是……”苏滆犹豫着要不要说。

      “没有,她活的很好。”言成蹊肯定的看着苏滆说。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再也没见过她吗?”苏滆问。

      “我知道。”言成蹊抬起眼睛看着苏滆,棱角分明的下巴微微动了一下,他笑了笑,“所以,我还有一个宝物。”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十八)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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