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初二》梅花猫

23、表白了

　　宁老师。

　　宁夏脑中轰的一声，一时间几乎无法思考。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这个声音仿佛就是找回那些记忆的契机。

　　可是既然刻意遗忘，必然有遗忘的理由，她并不敢轻易去触碰。

　　这时候，宁夏听到父亲熟悉又陌生的磁性的声音，在黑夜里温柔的几乎不似真实地响起，“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安心学习，别想太多。时候不早了，快些回家去，不然你的家人会担心的。”

　　宁夏长舒一口气。

　　她一直以来总觉得不是很了解自己的父亲，但这一刻父亲到底没有让自己失望。为人师表，宁老师是最优秀的。

　　宁夏自我代入这个场景这个角色，似乎不会比宁老师做的更好了。刻意而为的冷淡姿态，但却没有不耐烦，否则不会说这么多话，循循善诱、不露声色地婉拒。对学生如此体贴耐心，是他对妻女从来没有过的。他知道女学生不回家家人担心，他自己就没有家人了吗？

　　所以宁夏没有失望，但却有失落。

　　宁老师对工作有激情谁也不能说错，但是他没有给家庭留下一星半点的热情。他不是天性冷淡，那么就是对她和她的妈妈有多诸多不满，所以新年第一天宁可待在办公室加班都不肯回家，即便回去也是一脸的冷漠。

　　这种表情这种态度，跟她的前夫叶先生简直如出一辙。

　　婚后遭冷遇，相互无沟通。

　　宁夏的脸色慢慢沉下去，直到那一对师生走远了，直到楚寒川悄无声息地放开她，她依旧站在那里不说话。

　　在见到宁老师另一面的一瞬间，宁夏有种天道轮回冥冥注定的感觉。她的婚姻与妈妈如此相似，她们都是选择了一个在可选范围内条件最好的，但却不怎么看得上自己的人，却不知道到是潜移默化，还是遗传使然了。

　　物质条件对她来说重要吗？当然是重要的，就如脸面对宁妈妈来说是一样的重要。但假如没有那一纸婚书，她们自然也不会缠着对方不放，或许因为把婚姻和感情分的很清楚，因为并不相信或者从未亲眼见到过深爱的样子。

　　宁妈妈十几年如一日维持着这种搭伙过日子一般的生活，而宁夏，如果没有那场车祸，说不定也能过完这辈子。

　　对了，车祸。

　　宁夏恍然一惊，记忆里那场因为眼前这个人躲过去的车祸，仿佛重现眼前。

　　有巨大的撞击声，有杂乱的尖叫，有疼痛，有鲜血，又似乎是真实存在过的。

　　她并没有幸运地躲开灾厄，却遇到第一次喜欢的人，同他亲吻，被他拯救。

　　据说人在临死前会回溯生前的脚印，会见到自己最珍重想要的东西，所以，那些对她来说已是放纵的记忆，是她上辈子的经历，还是濒死的幻觉？

　　宁夏陡然感觉到一阵冷意，脸色变得煞白，几乎站立不稳。

　　楚寒川见她表情不对，以为是被吓到了，于是再次握住她的肩膀低声说：“已经走远了，放心吧好学生，没连累你被抓。”

　　这学校多多少少也是个重点，加上高中部敢于明目张胆早恋的也没几个。像此刻这种大晚上单独相处被老师撞到的，无论哪个老师都有责任义务把他们揪到教务处。

　　宁夏脑补了一下自己被抓的情况，竟没有多大感想，毕竟在生死面前没有什么是重要的。

　　此刻她还没有办法冷静地思考那时候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便只能控制此刻的自己去想别的事，比如继续脑补了宁老师大发雷霆的场景，不由有些茫然，如果自己那时候真的死了，宁老师还是会伤心的吧？但是为什么在她嫁入豪门的那些年，完全没有与家人来往的痕迹，怎么说都不应该。

　　宁夏想的头疼，忽而听到楚寒川开口：“你怎么回事？刚刚那个……是你爸吧？”

　　“嗯。”宁夏低着头应了一声。

　　楚寒川轻轻地嗤笑起来，“这么晚了不回家，还差点撞枪口上，身为好学生你在想什么呢？”

　　宁夏深吸一口气，慢慢回了神，抬头看向他：“你这么关心我么？”因为上一刻还在想着三十岁的事情，所以心智语气都还是那时候的宁夏，跟眼下初中生的身份有些违和了。

　　楚寒川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然后不可思议地发现，她竟然像是在调戏他。

　　他耳根有些发烫，但他知道在黑夜的掩饰下她什么也看不到，于是愈加冷淡地回答，“你想多了。”

　　宁夏又叹了口气。

　　这种桀骜不驯与众不同的少年，还真是很容易被同龄的乖乖女喜欢，正如当年的自己。

　　然而当年的宁夏并不能准确地认识到，较之同龄的孩子，楚寒川是更加冷漠和理性的，学校的规则并不被他看在眼里，但他却有自己的一套规则，不同圈子里的人对他来说交朋友都没有必要，更别说女朋友了。

　　所以当时的宁夏也只能把好感深深埋在心底，再后来他们去了不同的学校，她认识了更多的男人，又把青春消耗在那场表面光鲜的婚姻里，那点年少时懵懂的心动早就遗忘在记忆深处了。

　　直到人生的最后一刻重新想起来。

　　宁夏微微笑了起来，这时候的她回归了三十岁的心态，自然不会真的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做什么，面对楚寒川时或许怀念还更多一点。

　　因为怀念，宁夏也希望眼前的少年能有个好的前途。

　　下一刻，她的思维突然顿住，她想起那个散发着油漆味的昏暗的房间，想起那刺眼却并不明亮的灯光，以及灯光下身形高大肌肉健硕的男人。如果那一幕只存在于她的幻想中，楚寒川或许也不是她以为的落魄的样子。

　　他没读大学，或许也没有早九晚五的正经工作，但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干了点别的，然后在别的领域做出骄人的成就？

　　宁夏再次缓缓地笑了起来。

　　她对他的关注是够多了，但还是不了解他，这辈子遇到第一次动心的人又比上辈子更接近了他一点，就这样白白错过总觉得有些可惜。

　　或许，她可以等他长大，长成她以为的，或者她完全想象不到的样子。

　　或许她就可以摆脱像她妈妈一样的婚姻和人生了，因为楚寒川肯定跟宁老师不一样。

　　而她与当年的自己也不一样，正如此刻想的是要什么就去争取一下就算失败受伤也没关系，而不是再一次告诉自己不想要然后去选择别人眼里最好的。反正，结局也不会更糟了。

　　宁夏心中忽而充满了期待，她望着楚寒川开口说，“我可以解释的，这么晚不回家不是因为我不想做好学生了，而是为元旦晚会的节目准备，排练节目。”

　　“哦？”楚寒川饶有兴趣地追问了一句，“什么节目？”

　　“是交谊舞，”宁夏眼看着楚寒川一瞬间黑了脸，才带着一丝笑意说，“不过今晚是我最后一次参加排练，之后就退出了。”

　　“为什么？”楚寒川的脸色并没有变得好看些，眉头皱得更紧了。

　　于是宁夏简单描述了一下前因后果，一边看着楚寒川阴晴不定的脸，最终她总结道，“总之以后应该不会有麻烦了，你放心吧。”

　　楚寒川心里已经十分不高兴了，也并没有因为宁夏自己解决了一切而感到欣慰，他愤愤不平地说：“好学生就应该一心学习，别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宁夏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跟我说这种话，自己哪里来的立场？”

　　楚寒川老脸一红，“我又不是好学生。”

　　或许是刚刚共同度过了危机时刻，难得有这样可以和平对话的时候，宁夏忍不住问了一句，“你那么讨厌学习吗？”

　　楚寒川一愣，冷冷地回答，“说不上，就觉得没什么意思。”

　　话说出口又觉得有些掉面子，于是补充道，“也没什么用，对我来说。”

　　宁夏知道他这是考虑到家境了，那位楚阿姨单亲妈妈带着个半大小子，城中村五块钱一次的理发店也不怎么能挣钱，学费生活费甚至房租，大半压力都在楚寒川的身上。

　　她倒是想帮他，但是现在的她也是个学生，手头没什么钱，他的自尊心又那么强。

　　宁夏抿了抿嘴唇，说：“就算你现在也很有本事，多读点书，说不定本事能更大些。”

　　楚寒川知道她是好意，然而年少脸皮薄不想承认自己有些伤自尊，于是恶声恶气地说：“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不是说好了不再相见不搭话了么？”

　　宁夏面色不动，甚至眼中还带着一丝笑意，“现在跟之前又不一样，怎么也是一起躲过老师的交情。”为了避嫌而躲开老师，四舍五入已经不能算纯洁的关系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楚寒川脸上有暴躁而不安的神情，因为不安，所以暴躁，因为有期待，所以会不安。但那如黑夜般沉寂的眼睛里，渐渐的，泛起一丝生机。

　　宁夏想，答应跟他保持距离的，如今怕是做不到了。她之前活得那么没意思，总要顺心意一回。

　　她想了想，认真回答道，“我肯定是要好好学习的，我还要考高中，还要考大学，但这跟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并不冲突。我喜欢你，在不给你带来困扰的前提下，你可以允许我继续喜欢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