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艮花妖》喜寿

24、魔界

　　百丈潭边不知名的小山头上，傀儡齐齐停手，只围不攻。不用看人，光听声音将安也知道这是季回来了。心下忧愁。今日这关怕是不怎么好过。

　　重明也停手仔细看了看前来的老者，竟分不清他是那一界的人，修为也同样辨不出高低，想来高出自己许多。单就那些傀儡已经够难对付，再加这人，想顺利离开怕是有些难。同时又看了一眼将安，这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没想到他亲自来了，我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离开这里，你找个机会走吧。桔梗山上有座废弃的山神庙，你叩响神像胸前护心镜就可找到暗香姐姐，看看她是否还能帮上你的忙。”将安有些歉意的面对重明轻声说，说完转向季回：“天命又如何，我就是不愿意。你这般心怀众生，慈心悲愿，你怎么不自己去。”

　　“我这老命若是能用，舍了又何妨。走吧，不要让老夫动手！”

　　“我不回去。”将安连连后退。

　　“前辈，”重明插话进来，“不知是何事，可否大家一起坐下商讨。”

　　“小子，这里没有你的事，不想折损在这就赶紧离去。”

　　“前辈，此事可算不上与我无关。我受人之托照顾冯姑娘，若是前辈带走了她，我可就食言了。这天下之事总是会有解决之道的，想个两全之法不是更好。”

　　“冯姑娘！莲华，你连姓名都自己改了。可惜改的了名，改不了命，跟我走吧。”季回挥袖，天罗地网盖住将安，傀儡再次上前困住重明。

　　将安在网中看着人一步步靠近，心慌不已。季回走到天罗地网前，双手结印，施法引导，将安额间莲华浮现又消失。

　　季回不解，转生水不可能把莲华的体质化为凡人，为何竟不能令她化为原身。又试几次，始终不能浮现莲花。细细观察之下，竟是转了一半，非人非莲。大惊大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指着将安说：“转生水竟然当真改了你血脉！时也命也，你一心出逃，倒当真被你改了天命。既如此，你把小莲的莲子给我，我放你离去。”

　　改了天命？如今这身子祭祀用不上了？将安闭闭眼，心中更加悔恨，当初喝下转生水只为逃命，心中还担心恢复记忆之时没了本事，更加无抗争之力。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姐妹俩一人灌下一碗就是，费什么劲，逃什么难。

　　“把莲子给我！”季回步步紧逼，伸手要抢。

　　莲子莲子，转生水一事我已然对不住小妹，又怎么可能把她的莲子交给你。她死大家活还不如谁都不要活了。

　　将安心一横，快速拔下头上莲花，握在手心，隐隐还能感觉莲子轻微的颤抖，面上说：“你别过来，我虽本事不大，但我和妹妹同根同源，想碎她莲子也不难。要死就大家一起死。”暗地里偷偷安慰将乐:“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把你交给他。他是有大爱之人，一心想着解救界井，不敢让你出问题的。我们一定能过这一关。”

　　季回皱眉停下脚步，“胡闹，就不该纵容你和镜妖相处，学得一身自私自利，毫无仁爱。小莲如今是旁人生不生都无活路，你已挣出一条生路，不想继续活下去吗？”

　　将安握着莲子跪下，“我不想死，也不想小莲死。我们都是你养出来了，也算是你的女儿，你就愿意眼睁睁看着我们送命吗？又不是明天就天崩地裂，万物俱毁了，还有机会不是吗？求你了，我代妹妹和自己一起求你，让我试试吧，万一能找到法子呢。”

　　季回似有不忍，无奈摇头，“若真有办法，我又何尝愿意多添生灵，此事无解。”

　　将安手拽着莲子不敢放松，长跪哀求。

　　“百年为限！莲华，记住。当初你侥幸出逃我不知你改了体质没寻到你，但如今，你应当知晓只需我公布天下，各界都会围捕你送到我面前。”季回松了口，带着傀儡远去离开。
　　百年？罢了，有总比没有好。将安暂时松了口气，瘫坐地上。

　　傀儡撤离，重明总算得以脱身，走过来扶起将安，：“他走了？你还好吗？”

　　“还好，我们走吧！”将安借力起来，虽然季回走了，可再不敢将手中莲花插头上，变作小小一朵收入右耳。又对着重明勉强笑了一笑。不知道他听到没有，听到多少，这本来就是个不能说的秘密，就让它一直保留到无法保存那天吧。

　　接下来两人匆匆赶路，重明一直都不曾问，将安暗地松气，也只当那日什么都不曾发生。
　　很快来到界井所在地，初入眼是一片茫茫水域，极目远眺可见一孤岛。重明言界井就在孤岛之上，两人租了一叶扁舟，引风而去。孤岛岛心就是界井所在。

　　说是井其实和人间的井大不相同。比平日所见大个四、五倍，井沿上并无杂草，只有一些发着光的纹路，被几条深浅长短不一的裂痕划断，断口处光芒黯淡。这些纹路据说是上古时期的文字，将安看了一下，都不认得。

　　站在井边向下看，水面离井口约两丈，水深不知几许，黑黝黝看不清。将安摸了摸井沿上的花纹，纹路上的光隐隐有了流动之态，急忙将手抽回。

　　“冯姑娘，准备好了吗？界井的水除了凉点并无特色，需要注意的是井水中的光点，被缠上了很难脱身，脱不了身就会变成它们中的一个，再无生机。以你的身手，小心些应该无碍。”重明递给将安一颗避水珠。

　　光点？这黑漆漆的不说还真看不出来。将安点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我先跳，你随后，不要紧张。”重明言语安抚后自己含着避水珠，跳了下去，将安深吸一口气，闭眼也跟着跳下去。入水不觉有寒气袭来，反而隐隐暖流。睁开眼，水中并不黑，更像是在碧色晶莹的玉中行走，重明就在前方不远处等候自己，衣服与水的颜色正好相衬，如墨长发被水流微微带起。将安展颜一笑，跟了上去。

　　水下地方极大，一眼望不到边，也辨不清方向，将安欲问询，微一张口，眼前出现一个不含水的圆形空洞，就像嘴上长了个比人还大的泡，难怪要含嘴里，不是捏手上。愣了一瞬就捂住，想想刚才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重明在前看见，也眨着眼笑了。

　　重明游过来，领着将安一起前行。没多远果然遇到几个光点漂过来，两人正欲躲避，却见光点以一种怪异的轨迹硬生生拐了个弯，从边上快速划过。后面又遇上几次光点，也同样诡异的远离，像逃跑，也像被驱赶。

　　游了一阵子，前方出现五个漩涡，人仙魔妖，那剩下的一个是什么？重明拉着将安从一个漩涡跳了进去。出了漩涡水质依然晶莹剔透，但颜色深了许多，幽蓝紫黑交加，怪异地扭动着。这里的光点也如之前一般见人就躲，到也省了不少力气。一路平安度过，只在出水时感到一些轻轻的拉扯，仿佛井水不让将安离开，殷殷挽留。

　　踏足这片土地是正午时分，日光却不甚明朗，好似笼了一层青纱，空气中有一点淡淡的腐朽的腥臭味。周围的花树和人间的不太一样，形态怪异，大多长有尖锐倒刺，草叶也不是常见的绿色，多是幽蓝紫黑之类的深色。

　　“仙界的草木花树都这么怪异吗？”走了一段，将安忍不住开口问。

　　“不，这里是魔界！魔界阳光与别处不同，终年晦暗乏力，地上又多毒瘴，草木生存艰难，所以都长成这幅模样。魔界生长之物与其他三界区别很大，危险之物极多。你第一次来这多份小心，尽量跟紧我。另外，还请姑娘暂时不要提及与转生水有关之事。”

　　既然要用，为何不能提及，不过这事与自己无关。将安点点头，这里竟是世人畏惧的魔界，也是，转生水不是自己用，那去的肯定不是仙界，没想到竟是魔界。这水是给魔界的人用的？是他的什么人？

　　前面走过去三个人，身上气息与少骞和重明都不相同。初看人模人样，细看一个耳朵奇小，一个眼角下掉，一个看着还正常。唯一的共性就是面色青白，若是装上獠牙，真一个青面獠牙，就像书上常描绘的恶鬼长相。三人像是人界喝醉的男子一样东倒西歪的打眼前走过，其中一人还回头看了看，一脸嫌弃。

　　将安看的惊奇，重明倒是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

　　再往前走一段，远远能看见一座城楼。重明停下脚步，取出一只袖箭射向天空，在空中爆出烟幕。转头告诉将安这里是魔界的边镇——戮西镇，是个军镇半数居民都是军士。

　　因地处边关靠近界井，除了土生土长的魔族，偶尔也有其他各界的人来此交换东西，不过都不允许进城，只在每月中旬会有人出城交易，交易后的东西也要经过守军检验。因为能过界井的也都不是泛泛之辈，故而镇守边城的魔将法力仅次于魔宫。现在守卫此地的城主是魔界第二大将仲童。

　　重明话音才落，马蹄声传来，一队披挂的士兵过来，模样与常人无异。骑的应该是马吧，黑色的，身体像马，眼仁巨大且苍白，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