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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夜幕降临，北风呼啸。萧瑟三人奔波了一天，离玉浮山却是越来越遥远了，为避人耳目，萧瑟带着雷无桀和司空千落专往山林钻，是以天黑了下来，他们还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司空千落虽一身是胆，但在这荒郊野外，还不时伴有野兽吼叫声的山林中行走，她还是有些毛骨悚然的。
眼看天色越来越黑，萧瑟忧伤的想，他们不会这大冬天的就要在雪地里过一夜吧，抬眼一瞥，却见前方突然冒出了一间草屋，萧瑟双眸一亮，顿时来了精神，忙招呼雷无桀和司空千落往前看。
草屋应是供附近猎户临时休憩的一个落脚点，萧瑟推门而入，灰尘扑面而来，他抬手挡了挡，借着手中火石的光，只见屋里蛛网横生，尘埃满地，应是许久没有人来过。
萧瑟进屋点亮桌上残留的烛火，黑暗散去，温暖的光洒满小屋。司空千落跟在他后面搓着手走进到屋，小姑娘一脸疲惫，已然是顾不得满屋的灰尘，将背上的包袱往墙脚一扔，人也跟着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墙边满是灰尘的干草席上。
雷无桀将马牵到屋拴住，他摸了摸陪他们跑了一天的骏马，说道：“马兄，实在是对不住，还要劳烦你们将就一晚，明日，明日我定让萧瑟那家伙给你们吃最好的饲料，他要不答应，我就帮你们揍他。”
挨饿没得吃的马儿甩了甩脑袋，撅蹄子甩了雷无桀一身的雪，似是在抗议雷无桀他们的无耻剥削。
茅屋虽久无人居，东西倒也齐全，柴禾和锅碗茶具都有，只不过都是一人份的，粮食当然是没有的，不过萧瑟他们也不需要，他们有带干粮，不至于饿死。将火烧起来，萧瑟转过头，却发现司空千落已经歪在墙角睡着了，他愣了愣，摇头轻叹一声，将身上的狐袭取下，盖到了司空千落身上。
等雷无桀进来时，便见萧瑟独坐火堆前看着火光不知在想什么，千落师姐靠着墙角沉沉睡了过去。雷无桀走过去，艺高胆大的推了萧瑟一把，他原本只是想唤醒发呆的萧某人，结果不小心劲使大了，将没有防备的萧瑟直接给推得滚到了地上，一向优雅端庄的永安王，不仅蹭了一脸的灰土，还啃了一嘴泥。
“雷！无！桀！”萧瑟连呸几声，眼冒金星，咬牙切齿。
“我，我不是故意的。”雷无桀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狼狈的萧瑟，他虽很想嘲笑一番，但为了小命着想，雷无桀在萧瑟发难前，他难得有眼力见的立刻夺门而逃，窜到了屋外的一棵树上挂着：“萧瑟，这不能怪我，我根本不知道你这么弱不禁风。”
萧瑟并没力气追杀过去，雷无桀这夯货，推翻他时使他受伤的胳膊撞到了地面，萧瑟疼出了一身冷汗，真是想杀人的心都有了。爬起来坐好，萧瑟抹去脸上的灰，胳膊上本就是随意包扎的伤口把周围的衣服都已染红了，扯开被血染红的纱布，萧瑟一脸冷然：“雷无桀，给你三声，自己滚进来。”
挂在树梢的雷夯货，从窗户看到萧瑟将被血染红的布条扔到一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萧瑟现在确实是经不起他的蛮力的。从树上跳下来，雷无桀一脸讪讪走进屋：“那个，萧瑟，你的伤要不要紧？”
萧瑟瞪了雷无桀一眼，从包袱中翻出一瓶金创药，将药粉撒在伤口处，刺辣辣的痛感使他额头沁出了一层冷汗。雷无桀见状，忙跑过去，撕下绢布给萧瑟包扎伤口，可惜这小子笨手笨脚没轻没重的，萧瑟再度被雷无桀整出了一身冷汗，气愤的他一脚便将雷无桀踹飞了。
“雷无桀，等天亮了，你跟千落回雪月城去。”萧瑟愤愤道。
雷无桀趴在地上，滚了一身灰，听到萧瑟的话，他抬头瞪去：“为什么？我不回去。”
“为什么？”萧瑟拉好袖子，站起来走到雷无桀跟前，居高临下道：“这一路危机四伏，你现在连剑都使不出来，遇到危险，还要我来兼顾你，我没那多精力，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各走各的。”
雷无桀愣了愣，一下跳了起来，说道：“就是因为这一路太危险，我和师姐更不可能走了，”他取过背上的剑，紧握于手，“如要真的需要它时，我会紧紧将它握于手中。”
“……”
萧瑟一愣，随即便翻了个白眼回身一屁股坐到了火堆前，他都这么委婉的告诉雷无桀，他和千落拖他后腿了，谁知效果不仅适得其反，反而让这夯货更加坚定了要同去天启的念头，早知如此，便该直言。
雷无桀其实知道萧瑟是不想拖累他和千落师姐才会这么说，只是他被颜战天打伤得太不是时候了，心中愤然的他抱剑走到另一边墙角打坐修习，结果还是因为奔波了一天太累了，没多久便身子一歪，倒在墙角睡着了。唯一醒着的萧瑟，只好当起了守夜放哨的。
夜已经很深了，萧瑟却了无睡意，他心中装着的事太多，哪里睡不着，他牵挂回去天外天的无心，忧心他能不能处理好这次的危机，这次回天启，他也不能再以局外人自居，他要入局，才有机会翻案，还有暗河的杀手，从他出天启城到现在，除去在无双城遇到的苏昌离，他竟再也没遇到一个暗河杀手，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安静的夜晚，屋里鼾声阵阵，屋外北风萧萧，拴在屋后一直安静的马突然嘶鸣了一声，沉浸心事的萧瑟立刻敛下心绪，扔掉手中拨弄柴禾的小木棍，身形一晃，他来到了窗户旁，探头谨慎朝外看去。
“咻咻——”一声拖得老长的哨声在黑夜中响起，充满戒备的萧瑟听到哨声不由靠墙松了口气，走过去将木门拉开，说道：“既然来了，便进来吧，外面天寒地冻的，莫要受凉了。”
一男一女从黑暗中现身，女子见萧瑟袖上沾了不少血，不由挑了挑眉：“你受伤了？”
萧瑟瞥了一眼手臂，淡淡道：“没什么，擦破点皮而已。”三人进到屋，围着火堆各自落坐，萧瑟不免好奇：“前两天我收到消息，说你二人被暗河伏击受了伤，此刻你们不在家中静养，跑来这里做什么？”
女子眼一瞪，说道：“你当我愿意来，还不是你小子非要找死，说什么要去跟暗河杀手执伞鬼决一生死，堂主担心你被人打死没个收尸的，就派我和竹去玉浮山那儿候着。”
萧瑟不禁语塞，他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一层缘由，心说师父想得还真周到，不过——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人，萧瑟道：“既是如此，那你们不在玉浮山等我，怎会找到这里来了？”
熟悉同伴脾气的竹怕她阴阳怪气真得罪了人，便解释道：“因为一桩命案。今日晌午，我和龙女赶到浮山镇，却听说昨日参加完英雄宴离开无双城的两个小门派在镇上客栈投宿时，于昨夜，被人灭了口。”
“过来找你的路上，我们得知到还有其他门派也遭了劫。”女子龙女接着道。
萧瑟愣了一下，马上想到了一种可能：“是暗河干的？”萧瑟不禁皱眉，难怪他这边一直安安静静的，原来这群杀手是跑去清剿其他江湖门派了，可江湖上已经知道先前失踪死亡的人并非天外天所为，全是暗河搞的鬼，他们为何还要一直这么杀人，这帮疯子到底想做什么？
“没错，他们已然是无所畏忌了。”龙女似是知道萧瑟在想什么，说道：“如果你想阻止暗河继续造孽，就必须马上回到天启，老堂主不在，有些事，你需亲自去问姬姑娘。”
“哦。”萧瑟听出了龙女话中之意，她想告诉他，现在他应以大局为重，莫要执着于个人恩怨。看着恣意燃烧的火光，明明灭灭的光芒在他眼中闪烁不定，萧瑟沉吟片刻，说道：“明日便回天启吧。”
“是。”龙女和竹都松了口气。
之后，一夜无话，萧瑟因龙女和竹的到来，也得以放松下来，闭目休息了两个时辰。等到翌日天亮，睡得早的司空千落，醒得也早，一睁眼，看到两个陌生男女出现在面前，她吓了一跳，原本还有些晕沉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司空千落抓起手边的银月枪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跳起：“你们是谁？”
龙女发丝被劲风吹得扬起一缕，她睁眼扫了司空千落一眼，而后又闭上，淡淡道：“一点警惕性都没有，司空姑娘应该庆幸我们不是敌人。”
浅眠的萧瑟和一夜好睡的雷无桀听到动静相继睁眼，雷无桀是认识竹和龙女的，见到两人，他愣了下，反应过来忙跟他们打招呼。司空千落这才发觉，这两人是萧瑟和雷无桀认识的人，稍稍放下戒备，不过她不喜欢这个说话难听、声音也难听的女子，哼了一声，收回枪，打理凌乱了的仪容。
萧瑟在昨晚听到龙女和竹带来有门派遭劫的消息时，便不敢让雷无桀和司空千落独自回雪月城了，怕他们遇到暗河无差别的追杀，只能先让雷无桀和司空千落跟他一起回天启，等到雪落山庄了，再修书司空长风，让他来接人便是，好在有龙女和竹的加入，后面的路应该要好走很多，至于颜战天，只需避开他，等到了天启，去白王府走一趟，这老匹夫自然也就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萧瑟向司空千落简单介绍了一下龙女和竹，之后，一行人便收拾好行装上路了。
另一边，无心自离开雪月城后，便直奔天外天而去，一路上他都非常谨慎小心，可依旧沾上了一条甩不掉的尾巴，对方不知缘何一直未露面，无心也不想在北离境内和对方大动干戈，两人便一前一后，奔波了两天，来到了域外。
无心驻足，回头似笑非笑看了一眼，而后转首看向前方，只见千里冰封，万里飘雪，这里的一切事物都沉睡在白茫茫的世界里，安静、平和。约定在此等候的白发仙看到无心如期而归，大大松了口气，迎上去招呼人便要走，无心却摇摇头，往边上一块石头一坐，说：“有客远道而来，还不能走。”
白发仙立即皱起了眉，双眼如鹰一般扫向无心的来路。不知何时，三丈开外，那里竟出现了一个人。
无心看着现身那人，忍不住大笑了一声：“竟还真是你，从枫叶亭追到了这苦寒之地，苏大家长，你挺执着的嘛，小僧都有点感动了。”
苏昌河缓缓走过来，停在十步外，他目光死死盯着无心，非常的不解：“你为何还能行动自如？”
无心拂了拂飘到肩头的雪花，讽笑道：“大家长看着也就三四十吧，怎地这般年岁便已得了痴呆症。我不是曾说过，能让我叶安世臣服者，这世间仅有一人，而这个人，并非你苏昌河。你妄想用一只虫便让我听话，未免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
说罢，无心虚虚一晃，随即，人竟凭空消失了，当他再出现时，已在数丈之外。无心抬手，食中二指并列抵在身前的人背上，他轻轻一笑，仿佛恶魔在吟唱：“一样的套路，我又岂会再犯一次。”
话落，女子的惨呼声在风雪中回荡。
一招解决了对他威胁最大的慕凉月，无心身形一晃，又回到了方才坐的那块石头上，瞥见苏昌河一幅见了鬼的表情，他笑得一脸开心：“苏昌河，其实我该感谢你，若非你那一剑，我又怎会有今天这般成就呢。”
“这不可能，你不可能解开它。”苏昌河有些气败坏，生死蛊应当是无药可解，可他观察了一路，研究了一路，他发现叶安世行动如常，一点都没有被蛊折磨掌控的迹像，这让苏昌河不禁怀疑夜鸦是不是耍了他。
“没有什么不可能，世间任何事情，都是有正反面的。”无心目光一沉，周身气息突然暴涨，他一步一步逼近苏昌河，说道：“就像百多年前，西楚统治天下，万民归心，以为可以千秋万代，可最后，它还是消失在时间的洪流中，成为了一段历史，一段文字。”
苏昌河被无心的话惊到了，惊他为何突然提起西楚，莫非他知道了些什么？一个恍神，苏昌河差点中了无心一掌，他忙闪身避过，打空的一掌拍到了雪地上，只听轰隆一声，苏昌河方才站立的地方被砸了一个好大的窟窿，积雪和着泥水飞溅而起。
白发仙在一旁很是懵逼，他完全听不懂那两人在说什么，看着说着说着就打起来的两人，白发仙悲哀的发现，他竟插不上手。无心和苏昌河出招都异常迅猛，让人眼花缭乱，天上飘的雪，地上积的雪都被带动起来，绕着他们旋转，白发仙已经看不清无心和苏昌河的出招了，只能看到雪团中，两道身影来回交错。
雪越下越大了，打斗的两人谁也不敢分心，白发仙也一心扑在打架那边，便没有人发现，不远处，被无心一招重创了的慕凉月竟挣扎着醒了，她往前爬了爬，拾起快被雪掩埋的玉笛，放到了嘴边。
龙吟震天，只听一声巨响，冰雪覆盖的大地，积雪一荡三丈高，密集旋转的雪团轰然而散，里面两个人影倒飞而出。无心落地退了三步方站稳，他抹去嘴边的血，沉沉目光扫向吹笛人。
苏昌河落地便站稳了，一步未退，慕凉月见此不由眼睛一亮，然而下一瞬，却见苏昌河脸色涨得通红，随后“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血来。
“大家长！”慕凉月喜色顿消，仓皇惊呼，向苏昌河爬去。
“走！”苏昌河掷出一枚烟雾弹，卷起慕凉月消失在了茫茫雪原上。
白发仙还想追，被无心拦住了：“莫叔叔，算了，随他们去吧。”
白发仙还想说什么，却见无心脸色忽地变得煞白，额间更是冷汗涔涔，人也颤颤微微的好像站不稳，白发仙忙伸手扶住他：“宗主！”
无心在胸口连点数下，封了几个穴位，才得以缓过来，摸了摸方才似被刀切剑割的心口，无心叹了口气，站起身，看向隐在风雪之后的天外天，淡淡道：“没事，走吧。”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077
